过了一会儿,焦老师才点头,“应该是。学生们都喜欢结伴来图书馆看书,男学生一群,女学生一群,梁海郡刚来的时候谁也不认识,老一个人坐,我还跟她聊过天。她说她是工人,很羡慕学生们有学上。我说你自己有志向,知道来看书,那也不错。她说还是比不上真正的学生。我本来想介绍几个女同学和她认识认识,但她不让我跟人家说,估计那会儿还是有点自卑。”
焦老师年纪大了,说几句话嗓子就不舒服,咳了几声才继续道:“后来啊,我就看到她和那女学生一起,也不知道是谁先去主动认识谁。俩女孩儿跟姊妹似的,都梳着辫子,长得也挺像。”
柳至秦略感诧异,“长得像?”
“不是五官像。”焦老师叹了口气,“你看我,老了就说不好话了,我是说,她俩都挺漂亮,站在一起像姊妹。但你要我形容她俩的长相,我就形容不出来了。”
柳至秦看过梁海郡年轻时的照片,的确可以用漂亮来形容,而且眉眼间有一股侵略性,这让她美得很有特点。和她像姊妹,那么那位和她一起看书的女学生一定也是一位美人。
这时,海梓在志愿者的帮忙下,找到了梁海郡当年在南甫工业大学图书馆借阅书籍时填写的部分卡片。
“柳哥,你看。”
卡片黄得厉害,边缘已经发霉,一撂拿过来,不用放在鼻下,就能闻到一股霉味。
柳至秦一张一张翻看卡片,梁海郡的字迹并不好看,一笔一划拼凑起来,像小学生写出来的字。她借阅的书几乎都是英文书籍,最早借的是初级英语入门,后来渐渐看得深一些,开始借简单的英文小说。除此之外,还有少量经济学和管理方面的书籍。至少从找到的卡片来看,她从来不看消遣类的书籍。
“看来梁海郡年轻时就是个目标非常明确的人。”海梓吸了吸鼻子,有些感慨道:“平时在厂子里做工,周末就来大学图书馆学英文学管理,时间到了还要借书回去看,真正的学生都没她用功吧。”
闻言,焦老师附和道:“我那时也这么想,我们这儿的学生啊,优秀是优秀,但学生这层身份让他们没那么珍惜读书的机会,不像梁海郡那么废寝忘食。如果她也有机会上大学……唉,讨论如果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柳至秦将卡片装入物证袋,“焦老师,这些我们先拿回去,调查结束之后会送回来。”
焦老师点点头,“拿去。”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柳至秦把物证袋交给海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那位和梁海郡一起看书的女学生的信息?”
“这个……”焦老师紧皱着眉,“不好办,她借阅了什么书,登记的卡片肯定在我们这儿存着,但没个名字就无从查起,如果有一个书籍分类的范围,可能都会好查一些。”
海梓一听,头皮都麻了,如果一张一张卡片翻找,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而且即便是大海捞针,那也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捞的是针,这捞的是什么?
“悬疑类小说。”柳至秦道:“姓徐。”
海梓一惊,“柳哥,你确定?”
柳至秦说:“不确定。但疏忽阑珊是一个线索,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你这个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焦老师转身朝一个架子走去,“我们毕竟是工业大学,小说没有文科大学、综合大学多,悬疑的就更少一些,喏,那一排都是悬疑类别的书卡,有没有姓徐的学生,你们自己看看。”
每次“徒手”翻资料时,海梓都要感叹一声“科技改变生活”。电脑上一搜索就能出来的东西,放在纸质档案时代,得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才能找到。
眼都快看花,海梓丢开一张卡片,揉着眼眶说,“柳哥,你那儿有姓徐的吗?”
柳至秦摇头,忽然站起身来,“我直接去调学生档案。”
三十多年前的学生资料和借书卡片一样,也没有电子档,不过在完整的档案上找一个姓徐的学生比在借书卡片上找轻松得多。
柳至秦一页一页翻过去,找到了八名姓徐的女学生。他立即给许小周打去电话,让挨个核实这八名徐姓学生的现状。
许小周效率很高,不久就给柳至秦发来答复。
八人中有四人已经去世,有生病,有车祸,另有两人毕业后就出国,再未回来过,其余两人家庭和睦,现已退休,初步了解下来,和海郡集团毫无交集。
她们似乎都不是焦老师见过的女学生,更不是在书的扉页写下“徐”的神秘人。
柳至秦靠在桌面,垂首思索,一旁是海梓翻动卡片的声响。
他们已经耗了很久。
“徐……”柳至秦忽然道:“也许不是一个姓。”
“嗯?”海梓抬起头,满眼红血丝。
“我们看到扉页上的‘徐’,就先入为主认为那是一个姓,但是‘徐’也可以是名。”柳至秦转过身,“就像许小周的‘周’,一般人一听见‘周’,就会觉得是姓,但那其实是许小周的名。”
“你说这个啊?那我太有发言权了。”海梓说:“很多人觉得我应该叫什么海梓,就前头得跟个姓,因为他们老说海不像姓,像个名。”
柳至秦说:“我们可能找错了,我再去查一下学生档案,你留意名字里有徐的学生。”
海梓隐约记得不久前翻到了一张,回头去找,果然找到了。
而柳至秦也在档案中看到一个名字:宁秋徐。
“柳哥!”海梓急急忙忙向档案室跑去,气还未喘匀就道:“我找到了!这个宁秋徐,她借阅的基本上全是悬疑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