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函不知道秦至简怎么喊人过来的,只是看女孩一路狂奔,以为对方被领导胁迫,立即心生内疚:“哎呀……不着急不着急,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啊。”
这女孩之前跟沈飞扬一起进的组,梁函见她面熟,记得一起吃过火锅,但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女孩摆手,“没事呀函哥,你们拿着用,不着急还我。正好我背出来也怪沉的,有些后悔了。不过你们千万别往前翻照片啊,都是我拍的同事丑照,流传出去我要被暗杀。”
梁函低笑,“不看,你放心。”
女孩交上单反就想走,秦至简却让她稍等,随即问梁函:“你会用吗?要不要问问……”
“会,很会,妹妹你去玩你的,别理他了。”
小姑娘看看秦至简,又看看梁函,发现自家向来脸色阴沉说一不二的铁血资本家居然不是那个说了算的人。她内心惊奇,但还是火速告退。生怕自己多留一秒,都会被秦扒皮按住加班。
梁函拿着单反,低头左右拨了拨各个按钮。虽然今日不算晴天,又已经是下午,但胜在光线均匀,不用考虑侧光、逆光的问题。他把iso调低,光圈调大,最后拿海边散步的人测了测光,快门速度也没问题。随即他扭头对秦至简道:“来,你往前随便走走,我设置好了。”
秦至简刚刚看梁函低头的操作很是熟稔,有些意外,但他没说什么,很顺从地超越梁函,往海得方向走了几步。
梁函举起沉重的单反,把眼睛抵到了取景器上。他指腹半按快门,画面里随即出现代表对焦的红色方格。
这一刻,他内心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咔嚓。
咔嚓咔嚓。
梁函很久没摸相机了。
别说是电影摄制常用的设备,就连这种寻常人都能买回家的单反他都很久没碰了。
他上学的时候学的是电影摄影,但平面拍摄也是课程里的一部分。那时候他很喜欢和同学出去采风,拍静物,拍人像,有的是为了作业,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他真的喜欢。
镜头里的世界,不是为了呈现世界本身,而是借用对自然万物的取舍,来表达摄影师自己的内心。
秦至简漫无目的地沿着海走,一会侧身,一会回头,梁函就这样默不作声举着单反跟在他身后拍,一丁点意见都不给。秦至简见他似乎投入,也不打扰,从兜里摸出了烟,径自点燃。
他脑子里念头纷飞。
说自己“喜欢摄影”的男人实在太多了,不管直男还是基佬。但这种“喜欢”,很多时候只能写在介绍里的“爱好”中,完全不足以进入“特长”那一栏。秦至简感觉,这应该只是梁函的兴趣。
不过不重要,秦至简望向梁函,犹自想,知道梁函喜欢这个也好,过完春节可以给梁函送礼物了,就是不知道梁函什么时候生日……
梁函突然止步,放下了单反,“好了,过来看看。”
秦至简掐灭烟,缓慢地走回梁函身边。
比起期待,他的心情更多的是好奇。
梁函先自己快速浏览了一遍成片,简略删掉了几张表情不好的,他把单反直接递到了秦至简手里,“往前转吧,都是你。”
秦至简随手接过。
须臾。
“……卧槽。”
秦至简往前一张一张翻,然后越翻越慢。
梁函不只是拍了他。
辽阔的海,粗粝的沙。
被凛冬的风吹起的风衣一角。
夹烟的手指。
渺渺的烟圈越过眼睛。
背影、脚步、视线。
隔着一台单反,无意间达成的对视。
梁函的照片有极强的故事感,完全不是那种到此一游的旅行纪念,而是一段……情绪。
秦至简感觉自己通过照片,好像第一次真正触到了梁函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