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紫莹呢,薛芃虽然还不能证明她是因为什么,却在心里隐隐觉得,那同样和薛奕有关。
当然,这十年来韩故也不是一个人,还有常智博这个长辈和伙伴,所以常智博一死,必然会对韩故造成打击。
想到这里,薛芃又看向那个问号人物,也就是受秦伟指使而杀害方紫莹母亲的凶手。
薛芃皱了下眉,脑海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她飞快的看向陆俨,问:“你……想和韩故、方紫莹谈‘合作’?”
隔了几秒,陆俨扯出一抹笑:“时间紧迫,我相信到了这一刻,这也是他们心里最迫切的愿望。而且法律不外乎人情,我个人也希望能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父亲、你姐姐、常叔叔、st,还有常锋,已经有太多人离开了,你我也都不希望看到再有人走他们的老路……”
薛芃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着头,随即和陆俨一起,看向白板纸。
她的眼睛有些酸,有些热,心里是难以言喻的疼。
斯人已去,再难追回,而留下的人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竭尽所能,令真相大白,令逝者瞑目。
同样,她也相信,到了这一刻,无论是韩故还是方紫莹,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尽快结束煎熬。
真是等得太久了。
薛芃深吸一口气,说:“无论是常叔叔的案子,还是方紫莹母亲的下落,你们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但是私下里,韩故和方紫莹,就交给我来联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继续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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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看不见的恶
chapter 38
直到晚上薛芃和陆俨下班, 已经是八点半。
两人开车回到薛芃的小院,刚下车,就听到屋里传来巴诺的叫声。
进门后,巴诺扑了上来, 前爪扒着两人。
薛芃蹲下, 将巴诺搂住, 顺着它的毛说:“好久不见, 想我们了吧。”
巴诺“汪汪”叫着回应。
直到陆俨来到装狗粮盆前一看,舔的干干净净的,他说:“原来是饿着了。”
陆俨调配出一大盆狗粮,巴诺立刻过来狼吞虎咽。
而后,就在陆俨点外卖的同时, 薛芃也拨了一通电话给韩故。
电话响了没两声,就被按掉了。
不一会儿, 韩故又打了回来。
薛芃示意陆俨看向来电显示, 随即当面接起, 按下免提键:“喂。”
韩故问:“刚才说话不方便,现在可以了。你找我有事?”
薛芃想了下, 说:“的确有事,我需要见面聊。时间和地点, 看你方便。至于内容, 你应该明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韩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常叔叔的案子, 怎么样了?”
薛芃说:“你知道以我的身份,不可以跟你谈论案件内容。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程序,凡事都要以证据说话。不过有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那就是霍家做了多少小动作。”
韩故吸了口气, 说:“你想警民合作。”
薛芃:“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有顾虑么,你还在等什么?”
又是几秒的沉默,韩故说:“时间,就定在今晚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地点,就是季冬允上次和程崎见面的地方,你问他就会知道。”
薛芃下意识看向陆俨。
陆俨飞快的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是一家中餐厅。”
薛芃意会,又对韩故说:“到时候我会和陆俨一起来。除了你,我还想见另一个人——方紫莹。”
这次,韩故没有半点犹豫:“我来安排,那就这样。”
薛芃:“好。”
双方一起切断通话。
陆俨已经起身去给潘震生拨电话,先打个口头报告。
薛芃就坐在原位,盯着手机许久没动。
到了这一刻,双方都不用再打哑谜了,所有身份,所有目的,都已经知道,再互相猜忌没有任何帮助,只会拖慢侦查进度。
无论是发展韩故、方紫莹作为线人也好,还是警民合作也罢,双方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就是以霍家为首的犯罪组织。
也就是在这一刻,薛芃忽然觉得,她好像也不是那么着急要知道薛奕的被杀真相了,就算方紫莹不愿说,她也可以等,等到时机成熟,等到真相大白,等到有一天方紫莹不再顾忌任何人的时候。
不会儿,陆俨讲完电话回来,很快坐下来和薛芃沟通好,晚上见面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比如方紫莹母亲被杀一事,暂时还没有实证,这件事还不能透露。
等沟通完,薛芃说:“我觉得韩故已经‘暴露’了。他跟我约了时间,地点让我去问季冬允。我记得上一次,他是直接约我去他家,也没这么避讳。”
陆俨一顿,接道:“发生了那么多事,霍家人就算再大意,也应该能想到韩故身上了。”
是啊,st组织爆料了霍家那么多事,除非是自己人,否则哪来的情报,很多事是私家侦探都调查不出来的。
薛芃:“尤其是霍雍和廖云川的案子,没有韩故和常叔叔里应外合,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一步。”
陆俨:“霍雍被分尸的厂房,就是霍氏起家时租赁过的厂房,这件事st只有常叔叔知道,韩故都未必。”
薛芃:“霍家父子,或许已经猜到了常叔叔、韩故以及st之间的联系。”
霍家父子身边就那几个亲信,就算是排除法,也轮到韩故了。
陆俨说:“还有,霍骁和常叔叔也是认识的。”
无论霍骁如何否认,他对常智博潜入别墅杀人的事,一无所知。
薛芃点头,随即说:“昨天的案发现场我们仔细走过一遍,带回来的物证也经过筛选和初步检验,今天还有同事去复查。霍家别墅的监控和别墅后的灯,都是在地下的总开关那里做了手脚,那不是谁都能进的去的,门上也没有撬痕,说明是有人用钥匙开门进去,动了开关。不过这个人戴了手套,我们没有在地下室的门锁和监控开关上采集到指纹。”
“书房被服务生用消毒水清洗过,大部分痕迹都被销毁了,找到的少量皮屑和毛发dna也被破坏,不过那服务生比较匆忙,漏掉了一点锡纸碎块。理化实验室也做了检验,证实和在老林家找到的高度相似。这很明显,常叔叔曾经在书房逗留过,还在那里做好了硫酸炸弹。”
陆俨:“常叔叔只比咱们早到了半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他既要潜入一栋他完全不熟悉的别墅,还要确保书房里没有人,令他完成硫酸炸弹的制作,还要找到冯齐正,给他注射三|唑|仑,最后将人拖到后院。”
薛芃:“我们上午在模拟社区进行过还原,根本不可能完成,一定需要有人帮忙。以孟尧远的速度,他最多只能在半小时里做好硫酸炸弹,将冯齐正拖到后院,前提是冯齐正已经昏迷了。”
“还有,就算常叔叔是超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一切,还能拿到钥匙,知道去地下室动监控和后院的灯,那么监控在被关掉之前,应该已经拍到他进入别墅的画面。但是我们今天检验过监控录像,发现它是在常叔叔到达之前被人关掉的。”
也就是说,就算退一万步讲,货车司机是常智博收买的,打扫书房的服务生是为了清理客人的污秽物,那么在别墅里关掉监控的人又是谁?
说到这,薛芃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了,整个别墅我们都查过,没有找到三|唑|仑的痕迹。”
陆俨说:“应该是被人带走了。就是韩故见到的那个,跟冯齐正说‘霍先生’找他的人。就在我们赶到之前,霍廷耀的车刚离开别墅区。”
薛芃愣了下:“你怀疑是霍廷耀把人带走了?”
陆俨:“这只是猜测,也是比较合理的。”
薛芃皱着眉回忆了一下。
的确,就连别墅附近的公共垃圾箱,他们都翻找过,也和别墅区的监控对比过,霍家的服务生出来倒垃圾,最后一次是在案发之前两个小时。
而那些垃圾,他们翻查之后已经排除嫌疑。
陆俨说:“最可疑的地方,就是霍骁竟然在常叔叔潜进别墅之前,将服务生和保镖调到前院。”
薛芃轻轻点了下头:“所有痕迹都告诉我,霍骁不仅配合常叔叔作案,还在很大程度上帮了他。关掉监控,注射三|唑|仑,再将昏迷的冯齐正交出去,这些都是霍骁找人做的。”
正讨论到这,外卖到了。
陆俨起身去接,回来时,却见薛芃呆坐在原位,两眼发直。
陆俨说:“别想了,先吃饭。”
薛芃抬眼,忽然说:“如果只是站在一个痕检的角度上,常叔叔这个案子,从取证到检验,再以物证逻辑还原案发经过,我能做的工作都做了。现在就算可以推理出那个关上监控,给冯齐正注射三|唑|仑的人,是上了霍廷耀的车,也需要你们刑侦找到搜证理由,我们才能配合。到那时候,可能已经找不到痕迹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案件,刑技都是辅助刑侦的,任何物证的筛查和检验,都要建立在侦查、推理的基础上,不可能凭空而来,必然是和案件关系紧密的才能拎出来作为证据。
正如薛芃所说,到这一步,她作为刑技的一员,已经发挥了自己最大的价值,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无力。
等薛芃话落,又安静了片刻,陆俨将外卖逐一拿出来,打开,随即问:“你是不是又想到了我之前说的逻辑圈内玩游戏的话?”
“嗯。”薛芃点头,接过筷子,“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你就跟我说,技术再发达,也是为人服务的,不能过分依赖,那只会被它牵着鼻子走。如果因为技术的进步,连学习最原始的破案技巧都耽误了,那反而会局限技术的使用。就算再先进的技术摆在面前,都没用。就在去年,你问我,证据虽然不会撒谎,但是人会,如果一个人在‘证据’拼凑出来的故事里圆谎,只要不跳出这个逻辑圈,稍作修饰,那么又该如何戳破。”
陆俨点头,心里也明白,薛芃会有这番感触是因为常叔叔的案子。
单纯以杀害冯齐正这件事来说,常叔叔是凶手,毫无疑问,而这里面最大的难点,就是“从犯”这一环节的调查。
无论是物证逻辑,还是侦查推理,他们都知道霍骁就是那个从犯,可是证据呢,可以指向他的人证和物证都“消失”了。
陆俨夹了蔬菜和肉到薛芃碗里。
薛芃吃了两口,说:“我以前受到我姐的案子的刺激,还被一些影视剧影响,总觉得只要我努力读书,学好专业,无论多么棘手的案发现场,我都有信息找出蛛丝马迹,指向真凶。后来接触的大部分案件,也都可以通过现场调查,法医检验,物证技术找出凶手。但我知道,这些案件的凶手本来就是普通人,他们不是高智商犯罪,没有反侦查能力,也不知道如何掩盖痕迹,更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和知识理论做支撑。”
“只是这一年来,我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天真了。一旦当事情不只是局限在某一个独立案件里,当它变成一个复杂多变的,需要人力发挥更重要作用的局,技术能做的事就很有限了。”
就好比说薛益东的车祸案,无论二十年后技术多么发达,那车祸现场的痕迹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因为二十年前技术和取证经验有限,那里有没有监控录像,调查过程还被人动了手脚,那么只凭现在的刑事技术,又如何能翻案?
到最后,还是要依靠刑侦的手段。
刑侦和刑技,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的个体,一主一次,需要密切配合。
而薛芃作为痕检,甚至没有侦查权。
就算她当年设想着,将来学好专业,再去复查薛奕的案子,到如今看来,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