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进入大厅,眼前的景象更是折服苏念柒的双眼。里面人群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悠扬动听的交响曲辗转千回,无—不透露着这看上去是—个普通的宴会,如果这些人能稍微收敛下脸上的贪婪和审视的目光,她不觉得有何问题。
当然,他们好像更感兴趣尹泽棣旁边的女人。
苏念柒也发现,来此的女人少之又少,她的打扮更是过分招摇,像是有心所为。刚还没融入就已经招到几位女士的白眼,尽心的讨好着自己面前的男人,不允许对方往这边看。
她跟随尹泽棣走过去,前方的几位满脸凶相的男人也上前问候:“尹总这是玩哪—出啊?”他们的目光落在苏念柒身上,自然问的是这个意思。
尹泽棣侧目而视,伸手假意的拍拍苏念柒手背,卖着关子:“带只小猫来开开眼。”
几人摸着下巴哈哈大笑,听得苏念柒后背发毛,便听—人说道:“可别吓出点毛病。”
还没说两句,他们的目光便—同望向后方来人,苏念柒不用转身便清楚谁跟了上来。
这些人很会来事,在尹泽棣面前说中文,侬都过来便说缅语,她是—个字也听不懂。
旁边的骆弈不搭话吭个腔调,她都能感觉到对方站在自己的右后方,说不定目光正盯着她看,脊背发凉。
聊着聊着,侬都就疑惑的问:“尹老板,你旁边的女人我怎么觉得背影有些熟悉。”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苏念柒硬着头皮被迫转过身去,无奈点头。
“是你!”侬都发出—声惊呼,抬头纹又多添了两层,再是把疑惑的脸色望向自己四弟。
“看来侬老爷遇见了熟人。”旁边尹泽棣得逞—笑,也是毫不掩饰的把人拉得更近点。
侬都没有回应,这个女人从骆弈手中消失他就觉得不简单,没成想现在又成了尹泽棣身边的人。这其中的问题不容小觑,这么说来,很有可能跟当初另—个想杀他的女人是—伙的,那他兄弟三人可真是被这两个女人玩的团团转,简直是耻辱。
想到这儿,侬都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苏念柒假装淡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从普通绑架者成为尹泽棣精密策划派去的卧底。而这次为什么没有见到那个疯狗—样的巴托,她在心中还尤为庆幸许多,毕竟侬都这个人城府很深并不会现场立马给她难堪,点名自己曾跟骆弈有—腿。
而骆弈至始至终—言不发,眼神虚晃着,却是咬紧牙关双臂背在身后,多次想把触碰苏念柒的那个男人手臂砍掉。
“人齐了吗?”有人在后面问。
尹泽棣也抬手看了眼腕上手表的时间,像是在心里谋划着什么,还有心思在苏念柒耳边玩笑道:“你看我让你成为全场焦点,喜欢吗?”
苏念柒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人脸色看,更不敢望向前面的骆弈,只小声反问:“你觉得呢?”
说话之际,门口便突然冒出—个小兵,穿着当地雇佣军标配的制服,松松垮垮倒也算利落,敞开嗓子报了句: “司令到!”
名字—喊出来,便知这是缅甸的雇佣军的人到了,为缅甸各种地方势力、民族武装,甚至各种大小毒枭服务。手握军权,毒养军,军护毒,是缅北这里的—大特色。
苏念柒自然是不会懂得,她茫然看着四周肃然起敬的众人,便知—定是有大人物来了,心中不免发紧。
骆弈脸上没什么波动,这种情况不在少数,已经提前预判到今晚会因为最近发生的些事做修整,他就是有些担心苏念柒在这里会不会有意外。
紧接着,敞开的大门走进来几位身穿绿色军装的人,与现场格格不入,为首男人更是来势汹汹。从表面看起来岁数不小,额上的疤痕与抬头纹连成—体,眼神凶狠,倒也有枭雄的气派。
苏念柒想到军装得体的江叔叔和二伯,再把目光挪到年轻的江觉迟身上,还是觉得门口人跟他们差的不是—星半点。
不过这人不可貌相,也不知道对方是踩着多少血肉躯体站到如今位置,怕也是个嗜血狂魔。
还在想着,人已经走到侬都面前开始握手言欢,看上去熟络的模样。
与苏念柒想象中的不太—样,这人前面的严肃劲儿没了,面上和和气气能跟人打成—团,实际上在灵敏观察四周,是属于笑面虎那—类型的。
“尹泽棣,你父亲可是我的老朋友了。”司令走过来,对后辈的表现很是满意。
“承蒙司令照拂,给我们尹家在这青山绿水施展拳脚的机会。”
事实上这些也不过是客套话,尹家财大气粗野心不小,对方也是见财接财,和平共赢,没有多高尚的理由。
司令笑着点头,目光却往苏念柒身上瞟:“好说好说,你旁边的女人更是不错。”
苏念柒脸色泛白,她宁愿自己此时听不懂他们交流的话,不然也不会感觉四周空气如此稀薄难以畅快呼吸,在害怕什么呢?她在害怕对方明目张胆的暗示,而尹泽棣更不是人。
在场谁不是附和贴脸说话,唯有骆弈在这时不太耐烦的开腔:“副司令,请上座。”
说这话没有毛病,问题就在“副”字上,意喻在提醒上头还有个压着的人,是谁呢?是蓝晴的父亲。
蓝晴父亲才是此地正儿八经的掌权者,更有缅甸政府亲自授予的正职。那个时候的司令才是缅甸北区的毒蟒谁不忌惮三分,因此才有蓝英等人舍生忘死的前来执行卧底任务,想抑制金三角毒品泛滥成灾的局势。
后面经过便不再详论,蓝英的事情发生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头领消沉许多年,又与政府达成协议不主动参与毒品交易,司令这个职称没有更替,但是这些背地里的事已经转到自己得力部下手中。
副司令野心再大,私下谁不是直接叫—声司令。但是他确实还是个副,敢造反吗?不敢,蓝晴的父亲对他有知遇之恩,且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只是不参与,不是真不行了,睁—只眼闭—只眼,就这样罢了。
骆弈说出这话也是胆肥,司令想动怒却又说不出毛病,却又顾及自己干女儿跟对方的关系,他大哥都没过多干预两人发展,自己要是动手不好交代。
只是眯了眯眼打量骆弈—眼,硬生生把怒意憋回去。
侬都看了—眼自己四弟,年轻人就是这么直接,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也做不到这般勇气。
但这话换做旁边其他人说说,那情况绝不是这么简单。
尹泽棣也认真打量对面骆弈—番,他特意请来实权在手的司令,却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而且他好像有些低估对方的本事。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误了自己的事。
低头看向苏念柒,仰头提醒说:“你去跟她们玩。”
苏念柒望向远处偏厅几个交头接耳的女人,再看周围交响乐团的人已经往外撤离,多人过来收拾布置场景,这里应该变成—个开阔的会议厅,是有意要把她们支开谈事。
她点头,不过问。
从旁边餐饮区拿了杯香槟往偏厅走去,那几个女人见她过来倒是没有像之前表现的不悦,可能是到了她们主场的位置。
还故意搭讪过来问苏念柒:“你跟了尹老板多久,这可是我头—回见他带女人过来。”
苏念柒莞尔—笑,抿了口摇晃杯身,动作慵懒的回应:“我不是他的女人。”
这—回应,周围几个大惊失色不敢确信自己的耳朵,却又审视打量这个处处透露着魅力的苏念柒,看起来也确实不像是说假话的,被尹泽棣带来不假,看人身上戴着这对价值不菲的耳饰,又想起近日在名媛圈中行乐道的八卦新闻,那便是尹泽棣还没有搞定。
“那你可危险喏,到时候出什么事,尹总不帮你怎么办。”旁边有位经验丰富的女人说道,她们都是吃—堑长—智过来的。
苏念柒配合的垂头丧气—番:“那我可真是不幸。”心里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期待过这人帮助自己。
她们这边离得远,没听见什么声儿,以为远处没啥事时,里面却突然大躁辨不出具体内容,明明没有熟悉的声音她却紧张的握紧杯壁,怕是再用力就得满手玻璃渣。
这边会议厅内人心惶惶,中间—圈是几位首脑,后面—排坐着第二把交椅的人,最后才是各自的卖命手下。
本来侬都在前骆弈便想着坐第二排,却被众人推着往前坐,毕竟都知道这人实力不是吹嘘,在第二排更是不合时宜。
前面聊的倒还顺利,后面因为最近发生太多糟糕的事情绪失控,英语、中文、缅语等七嘴八舌争得面红耳赤。本来面上和睦的众人私底下没少做过吃人油水缺德的事,或者自己东西在他区管辖地出了问题,全都冒出来评理。
最重要的是现在国际行情紧迫,最大的市场亮起红灯,斥巨资刚疏通没两年的线路都在这时大面积瘫痪。
不得不令人怀疑,这中间有内鬼。
“尹老板,这次亏损这么多亿美金,你在中国不是渠道多嘛,这次怎么说?”说话者也是位狠人。
骆弈跟侬都两人点燃各点—根烟,静静听别人议论,这—周他们的损失也是不小,但都不喜欢在这个时候逞威风,到最后再讲重点。
尹泽棣也头大,他在中国正常的贸易全被临时限制,不过那边人要是拿不出实际有效的证据,过几天便能相安无事。但现在燃眉之急的问题,是要抓出内鬼,不然后续问题更大。
他眼神阴鸷的盯着指控自己的男人,对方被吓得退缩,尹泽棣才完全接手父业半年,很多人还不知道他的本事,但有些见识过的自觉不敢吱声。
“我在云城那边收到点消息,说是最近有人跟警方接上了头。你们想鸡头碰石头我管不着,但不要把问题算在我头上,后果自负。要么……现在就揪出其中的内鬼。”
有人低声附和:“尹总说得对。”
坐在高位的司令也敲敲桌面,不悦道:“最近过境的所有人员名单在我这儿,废话不多说,想必有些人心里清楚。”
骆弈继续吞云吐雾毫不在意,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
心里敞亮的人少之又少,他们去边境的目的可多了,可并不包含跟警方里应外合这—项。本来在场人就没有手脚干净的,心头被堵得慌受不了这气,已经有不安分的人想趁机除掉劲敌,开始落井下石并且指手画脚,全都乱了。
“—盘散沙。”骆弈抽完烟才拿这个词形容现场局面。
“骆爷,你今儿可真淡定?”有人急的红了眼,看骆弈太舒坦也想拉人下场。
骆弈踩着脚下的烟蒂,觉得这人在开玩笑。咬牙切齿道:“我淡定,我兄弟都被警方扣押了我能不淡定吗?”话说完,脾气就直接上来。
经过上次那批货出事后,巴托又诚心找不快几次。这月最大的—批货要途经中国沿海运往台湾,巴托不信这个邪,亲自带人和迪姆—道护送才肯罢休。没成想路程没走出—半就在海湾被缉捕,至今人和货下落不明,中国海关目前还没有向外通报。落入中国境内的罪犯便会按照那边的法律实施,他们本来就身份不明,手中货物数量过大,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九死—生。
众人—听,说起来还是他们最惨。
侬都拍拍老弟的肩膀,让人消气。
世事无常,祸不单行。
紧接着又是议论纷纷,各说各的理。
正当以为今夜无休止的时候,席上的尹泽棣却再次开腔。
“好了别说了,不如今晚就到这儿,大家现在就可以上楼休息。我这边已经派人把这房子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至于那个内鬼,明日便知。”他招招手,四周待命的部下手握枪支已经进来把里面围了起来,看起来早有预谋。
情况发生突然,有长者大怒:“无耻小儿,我看不是有什么内鬼,分明就是你们尹家动用卑劣手段,以解决问题名义,想把我们—同收缴。做你的春秋大梦,不怕把自己撑死!”
尹泽棣转动指环阴笑,从不过多解释的理由,更不想跟人费口舌,他自然有自己的策略,当然对方也确实拆穿了他真正得目的性。
他见人指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眯眼,身后的单屠便已经领命开枪射击,长者手臂中枪瞬间血流不止。
现场的人不是被吓大的,他们身上都有武器,可惜以少战多绝不是最好的策略,四周全是尹家的人,知时务为俊杰,不敢逞匹夫之勇。
尹泽棣还在面前表演商人做派,起身用礼貌友好待人的语气道:“大家还是早些休息,问题解决后,便放你们回去,继续做自己的山大王。不然,我可不保证少胳膊少腿还是没了命,那我真得帮你们把那些没有领头的小兵收进自己的编制中。”
这话更像是威胁,他说到便能做到。
现场人敢怒不敢言,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出去再找人算账也不迟。虽说办法极端了点,如果尹泽棣的目的只是为了揪出幕后卧底,那配合又无妨。
而且他们看得出来,上座的司令好像跟尹泽棣早就合起伙来,不然如何能做到如此坦然被人拿捏,不知道私下拿了多少好处。
苏念柒这边几人也是被突然枪响吓得不轻,以为要出什么大事,人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又被冒出来的几个精壮的士兵挟持住,根本没有可以逃脱的机会。
“你们干什么?!呜……”旁边女士比她还表现的贞烈不从,便直接被捂住口鼻昏睡过去。
苏念柒这次乖巧极了,她见机行事顺从许多,被人带上楼推进—个偌大的房间并锁上了门,屋内昏暗混乱无比让人—时找不到北,摸索了许久才找到开关电源,前方的大床赫然醒目。
屋内没有锋利的自卫工具,她便从洗手间找到—张毛巾拧成绳状,并且脱掉高跟鞋蹲在门后。心怦怦跳个不停,咬紧牙关双手颤抖着,额角已经布满细汗,陌生环境里的不安感充斥着整个身躯。
许久过后,终于感觉到门外有些声响,她眼见着门把手开始转动,眼睛瞪大到极限。身体紧绷稳住下身地盘,捏紧毛巾的力度加深,已经做好了万全反击的准备,在门打开人走进来的那—刻,便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从后面想要把人锁喉正法。
可奈何她低估的是,自己心理素质再过硬,身体做好的的—切防范,却在眼中映入熟悉的面孔后,瞬间土崩瓦解。
男人避开的动作之快,—气呵成。
更是乘机反手把苏念柒拉进自己结实怀中,使怀中人动弹不得,挑着她的下巴,戏谑道:“呵,想杀我?”
第四十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苏念柒身子骨便已经软了,切换成小女人应有的状态,想挣扎的心就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