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差点崩溃，他盯着赵之意，又看看空荡荡的床：“你在和谁说话？”
赵之意眨巴眼睛：“不是你让我和她聊聊的吗？”
李盛看着那空荡荡的地方，又看看窗前站着的女人，她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阴恻恻的，嘴角勾勒出一个诡计得逞的笑。
李盛尖叫一声，抓起手边的水杯砸了过去，水杯却直接穿过女人的身体，砰地砸在玻璃窗上，碎成几片。
“这不可能！”李盛不敢置信，“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听了我经纪人的话和他合伙来骗我？我没病！我不可能有幻想症！”
赵之意倒是颇为冷静，一点也没有因为李盛的生气而担忧，她只是眨巴眨巴眼睛，又好像从别处听到了什么似的，告诉他：“她说她叫秦悦，是叫秦悦吗？”
“…………”李盛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他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外都是“她”为代称，他也很确定自己没有在赵之意之前暴露过秦悦的名字，她又怎么会知道？对，肯定也是有人故意要整自己，故意编了这场戏。
对，肯定是在骗他！
……
这边秦老爷子终于见到了老朋友，没想到这才一年不见，对方竟然苍老得这么快，而且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倦，没有精神。
老高也很是高兴，当即就拉着秦老爷子下了局象棋，他原本还想出去玩的，可惜因为身体缘故，家人并不允许：“您昨晚一晚上没睡着，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秦老爷子惊讶的说：“一晚没睡？你多久没睡个好觉了？你这状态看起来不好啊，你自己要调整一下！”
“有一个月了吧。我调整啊，我调整了，可也没办法，我睡不着，总感觉耳边有什么东西嗡嗡嗡的，很吵，我每次一睡着，就会被吵醒。”
“怎么回事？医生没说吗？不行你吃点药也要睡觉啊！”
“吃了！后来药剂越吃越大，医生都不敢给我开药了。”毕竟这药吃多了会死人的。“医也没办法啊，我吃安眠药都不管用了，没事，你也没瞎操心，我年纪到这儿了，没有毛病才奇怪。”
老高说：“不说这些，你难得来一次，我们下一局？”
秦老爷子也只能叹了口气，那就下呗。
不过他下着下着，他还是觉得心痒痒的想听歌，“不介意我放首歌吧？为最近听到一首特别好听的曲子，虽然还很粗糙，但是无法掩盖曲子里的灵气！”
老高当然不介意，他这人虽然也不怎么喜欢听歌，唯一的爱好就是听听戏曲什么的，但是他不排斥别人听歌，“你放啊！”不过说来也奇怪，老秦这么市侩一个人，什么时候喜欢上听歌了啊？
他还挺意外的，哪知道秦老爷子播放器，点开一条约莫一分钟都不到的录音，因为他的播放器里只有这一首歌，并且是循环播放，所以也就不存在还要找歌什么的，播放起来特别轻松简单。
“duang——”地敲锣声破壳（手机壳）而出！
老高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刚巧老高大儿子端着茶水进来了，竟然也被这锣声惊得差点打翻茶壶！
这个歌？？？
秦老爷子：“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听过的第二有天赋的锣声！你们听听，是不是很带劲儿！听了就让人神清气爽！”
……？？？啊？你说啥？
……
第102章 魔音灌耳
李盛也随着赵之意越来越多的话而变了脸色。
“她说她和你是青梅竹马, 你们认识好多年了。”
“她说你和她是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你们是孤儿。”
“她说你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也是彼此的初恋, 曾经感情很好, 虽然你从来没有在大众面前承认过她。”
“她说你骗了她很多次。”
“她还说……”
“够了！”李盛惊慌失措，大声喊道, “别说了，你别说了！”
他朝后退了几步, 像是看鬼一样看着赵之意！
李盛怎么也没想到, 赵之意她竟然真的能看到鬼！如果她看到的是真的, 那自己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赵之意果然闭了嘴, 还问他：“你现在信了么？李老师，你有什么想问的你现在就可以说了, 我可以帮你转述。”等了等，李盛没有反应，呆滞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 赵之意追问说：“李老师？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啊？”
怎么了？他能怎么了！当然是无法接受现实啊！
李盛心乱如麻，根本静不下来, 更重要的, 是他无法接受自己看到的竟然真的是幻觉！这个刺激甚至超过了秦悦原来真的在跟着他这个事实, 说到底, 他更怕的还是自己竟然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
不不不, 他没病, 他没病！
他看向床边, 竟然真的看见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他猛地揉搓眼睛，抱住脑袋, 用力抓扯着头发，好像这样就能将他脑子生病的地方抓扯下来，然后扔掉。
可是不行，他开始躲避，不敢再多看了，却又看见窗前的那个女人还站在那儿，用一种近乎无神的眼睛看着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她也不说话，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他！
他终于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不！不——他没病！他怎么可能有幻想症？！他可是天才！无人能及的天才！
“阿盛。”女人幽幽冷冷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李盛浑身一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的样子，他浑身僵硬，不敢动，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一眼。
“阿盛，是我啊。”女人若有似无的叹息传来，“你不看看我吗？”
李盛惊在那儿，愣了许久，终于慢慢的抬起头来——他终于看见了秦悦，她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白色长裙，散着长发，面容苍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好像一直在看着他。
他呆滞的看着她，她对着他笑了笑，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喊他：“阿盛。”
李盛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这一次他眼前真的出现了两个秦悦！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在笑。
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啊——！！！”李盛大叫一声，什么也顾不得了，拼了命的往外跑去！
这会儿他哪里还想得到自己的形象问题？他只想逃，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而原本就等在外面的众人被突然出现的李盛吓了一跳，关键是对方冲出来后就在喊：“有鬼啊！有鬼！”
他呢喃自语，还对着空气挥舞手臂，状似癫狂。
“回来了！她真的回来找我报仇了！”
“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知道我做错了……”
“对不起，别再跟着我了，求求你别再跟着我了……”
“……你到底怎样才肯原谅我？！要我死吗！！”
众人：“……？？？”
李盛疯疯癫癫的样子着实把人给吓坏了，呆愣愣的看看他，又齐刷刷的往屋子里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却只看见赵之意慢吞吞的走了出来，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膀。
云哲看着这样的李盛，想去扶他一把，却被他一巴掌推开，“滚开！”
云哲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一个新闻。
一条关于李盛身世的新闻，这条新闻太热了，曾经连续一月成为人们的谈资。
他虽然不爱那些娱乐八卦，可身边的朋友都在说，就连小学生都知道：李盛是个孤儿，而抛弃他的父母终于现身，回来找他想和他相认——虽然最后证实是假的。但这件事闹得很大。
自此，李盛是孤儿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他的天才名声也越来越响亮，甚至还有无数人为此感到遗憾，如果他是在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如果他从小就得到最好的培养，没准儿他的成就会享誉世界的音乐家！可惜没有。
作为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就连吉他、钢琴这些乐器，也是他初中那会儿在音乐课上学的，音乐老师看他有天赋，才送了他一把吉他，据说他第一把吉他一百多块，却弹出了一万块的水平！
有如此天赋，何愁大事不成呢？
可惜了。
好多记者去了李盛长大的孤儿院，经过一系列的采访，“秦悦”这两个字终于和李盛一起出现在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
她是李盛的亲人、是妹妹、是朋友，是陪伴他一起长大，给过他无数温暖的，无可替代的家人。
可惜，云哲再一次听到关于秦悦的传闻，是她在几年前，不堪李盛粉丝的骚扰，抑郁自杀了。李盛就此隐退。
如今李盛口中的这个“她”，是秦悦吗？
能给李盛造成如此影响的，除了秦悦他暂且想不到第二个。
……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李盛的经纪人冲了上来，带走了疯癫的李盛。
节目自然只能暂停拍摄。
总导演急白了头，难道真的是他们这节目有问题？
然而就在经纪人带着李盛离开后没多久，他的经纪人就再次火急火燎的来找赵之意了，“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赵之意也是这会儿才知道，李盛的病情更严重了，因为他之前也只不过多看见一个“秦悦”，加上真正的秦悦也就两个，哪知就这一会儿功夫，他竟然看见四五六七八个了！
他好像被“秦悦”包围了！
只要一抬头一睁眼，看见的都是秦悦。
他整个人都快疯了，只能抱头缩在角落，开始忏悔他的过错。
赵之意一过去，就看见真正的秦悦站在一旁，歪头看着李盛，脸上眼底都是她看不明白的情绪，不过赵之意不关注这个，她有些意外的是秦悦是自杀的，但是对方竟然没有恶化的迹象，在面对李盛的时候也特别激动，像是胖女鬼她们，在面对仇人就差点没忍住变成恶鬼。
说起胖女鬼她们，怎么出去办事老半天了都还没回来？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现在他能看到你了，你可以和他说话。你不是说，你也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吗？”
秦悦直愣愣的盯着李盛，她是一个很温柔的鬼，说话的声音便也温温柔柔的，虽然这样也掩盖不了她那一身阴冷的气息：“我之前确实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刚死的时候，我整日整夜的看着他、想和他说话，我看他那么痛苦，我也痛苦。可是后来这些年，他因我生出心魔，他记挂我，也怨恨我，怨我毁了他的一切。”
“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只是这份爱很少很少，比不过功名利禄，比不过功成名就。他对我的感情，在这些东西面前不值一提，所以他更爱的其实还是他自己，所以他才不会那么不在乎我，三翻四次背叛我。”
“你既然明白，还守着他干什么？”赵之意就不明白了，“都这么多年了，还没排到你去投胎？”
秦悦默了一瞬，灰败的眼神有些无语：“排到了，但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换了。我留下，只是想看看他最后会怎么样。”秦悦也是死后才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鬼一说的，而且因为她是自杀的，鬼差对她很不友好，可她也确实做了好事儿，比如她死前将自己的所有财产都捐了出去。
她的资产不算少，她自己就是音乐老师，李盛成名后她也跟着沾了光，而每次李盛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想要求她原谅的时候，也会送她很多很多礼物，这些资产加起来也有上千万了。她也没想到只是无心之举，反而让自己死后享了福。
“哦，明白了，原来你是想做个吃瓜群众。”
“……”
秦悦看着李盛，她死了这么久，早就想明白了，却也因为越明白、越后悔，她不该走入死胡同，草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是病来了，彼时的她确实没办法走出来。
她和李盛是孽缘，她该恨他的，可她和他确实是从小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感情……她吸了口气，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生病，爱不得、恨不得。
但如今，她确实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