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她沉重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着,正欲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的时候,耳边隐隐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女人发牢骚的声音,乔兮依稀能分辨出这其中有白汀然。
民宿的隔音效果并不太好,哭声大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大概是哭累了,变成了一声声的啜泣。
第二天清早乔兮下楼的时候,朵朵一声不吭地坐在大桌子旁,眼眶还红红肿肿的,身上的粉色小衬衫连扣子都别错了,错开的小口子里露出了腹部的小肉肉。
乔兮把她的衣服理了一下后问道:“照顾你的那个姐姐呢?”
朵朵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哭腔:“她还在化妆,没有下楼。”
乔兮捏了一把她肉嘟嘟的脸后,去厨房做早餐了。
节目组给每组发了一百元的初始资金。民宿有四个小厨房,每个组的伙食都是独立的。
她从冰箱里取出一些鸡胸肉和鸡蛋,打算给那个小霸总做个鸡肉蛋饺。
鸡胸肉腌制之后剁成了泥,攒成粉色的小球状在锅内煎。搅拌均匀的蛋液在平底锅里散成一张张金黄色的薄薄小饼。
再用香喷喷的蛋饼把鸡肉球包裹住,封口的地方用筷子夹成一个带褶皱的扇形。
等乔兮把餐盘端上桌的时候 ,各家的早餐也都摆好了。
朵朵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声说:“姐姐,你做的东西好好看,我可以尝一口吗?”
乔兮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用筷子夹了一个蛋饺送进她的嘴里。
“自家的孩子还没带好呢还管起别人家来了。”白汀然尖酸的声音响起,她冲朵朵招了招手,“来,朵朵,试试我做的。”
小姑娘看着面前那盘黑乎乎油亮亮的饼状物,慢吞吞地拿起筷子戳了戳:“姐姐,这是铁饼吗?朵朵的牙齿会不会掉啊!”
白汀然在这期开始前花了些功夫探究厨艺,她自觉有了很大进步,能勉强下口。
她挂不住面子,还是装作细声细语的样子:“你尝尝看就知道了。”
朵朵委屈地夹了一小口,回答之前打量了一些这个姐姐的脸色,“我觉得没有乔兮姐姐的好吃。”
白汀然脸色不大好看,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嘴角浮起一丝阴险的笑。
刚起床的某个“小霸总”大摇大摆地坐到了餐桌前,后面还跟着个“低声下气”的顾瑾。
乔兮见这位新搭档眼下泛青,问了一句:“你怎么回事啊?昨晚做贼了?”
顾瑾偷偷把她拉到一边:“这小子睡觉磨牙,老吓人了。还威胁我不能把这事儿说出去,不然就要公开我穿骚气粉色内裤的事。”
乔兮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身后的摄影小哥:“不用他公开,等节目播出,全网都知道了。”
顾瑾缓缓回头,小哥默默伸出了大拇指,“兄dei,你很有品味嘛!”
酥酥显然不满自己被冷落了,用筷子敲了一下盘子,“女人,过来给我围兜。”
他坐得端端正正,伸了一下略微粗短的脖子,眼睛目不斜视。
没想到这小子仪式感这么强!
乔兮四下看了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将方形的餐巾纸摊开后把其中的一个小角塞进了他衣服的圆领里。
他感觉到脖子触感不对,低头看了一眼:“就这?”
乔兮双手抱胸:“就这你还不满意?”
【这张纸一毛大洋呢!】
“很好,女人。你已经失去了当我家扫地阿姨的机会了。”
乔兮在心里默默嘀咕:挺愁的,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这个称呼改回来,我已经尴尬地脚趾扣地了。
桌上的几个小朋友吃起饭来顾不得什么样子,唯独酥酥跟有偶像包袱似的。他用完早餐后有模有样地用纸巾擦了擦嘴,甩着小短腿从椅子上下来了。
乔兮正巧站在他的身后,发现他裤子上粘了一样东西后,提醒他:“你屁股……”
酥酥冷漠地回过了小脑袋:“我知道我的屁股很浑圆。女人,你果然觊觎我的屁股。”
“不,我是想说你屁股伤粘了一张……”她蹲了下来,把那张方形纸上的字念了出来,“超超超强力苍蝇贴。”
酥酥艰难地扭过头往自己小屁股的方向看了看,脸上霎时染上了红色。
乔兮心中暗喜。这不,机会来了!一定要让他把称呼给纠正了!
“以后不要再女人女人地叫我,我就帮你拿下来,怎么样?”
酥酥尴尬地环顾四周,组里的两个漂亮小姑娘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他可不能贴着这张丑东西过一天。
“行吧。”
乔兮把双手的指甲微微陷进强力贴两端的边缘处,向后方用力一扯。那张纸比乔兮想象的要更黏,还牢牢地粘在裤子上。
难不成是她今早没吃五碗饭的缘故,怎么拿不下来?
她又猛使了一把劲儿,酥酥也很配合地往前挪了一小下,裤子和苍蝇贴黏合的地方拉开了千丝万丝,却依旧“难舍难分”。
乔兮唤来了顾瑾帮忙,他抓住酥酥的身体,用力向反方向扯开,那段“丝线”也越来越细。
最后彻底分离开来的时候,乔兮猛得后退了几步,身上有样亮闪闪的东西“叮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又弹开了几米。
她没顾得上去看是什么,因为眼前还有一样更悲催的事。
方才一通猛如虎的操作以后,苍蝇贴是分离开来了,但这个“小霸总”的裤子……
酥酥正趴在顾瑾的膝盖上,感觉到了自己屁股上的丝丝凉意以后,转头看了一眼。
他的那条裤子被扯掉了,滑落在了他的小腿处,明晃晃的海绵宝宝内裤露了出来。
和他同岁的两个小姑娘在嬉笑着窃窃私语。
一定是在嘲笑他!
情窦初开的年纪啊!他还没萌芽的暗恋就被那个“蠢女人”搅黄了。
他快速起身,把裤子提了起来,小嘴嘟了起来,用愤愤的又略带委屈的表情看着“罪魁祸首”,眼里隐隐噙着泪花。
乔兮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拿着苍蝇贴,像个石化人一样愣在原地。
【完了!】
酥酥的脸圆鼓鼓的,气成了河豚:“哼,臭阿姨。”
他转头对着顾瑾吼道:“快带我回房间换裤子,非洲花公鸡。”
乔兮目送着两人上楼梯后,开始翁头找刚刚掉的东西。
她摸了一下口袋,裤兜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个小口。她之前忘记把那个小玩意儿取出来了,掉的那个东西应该就是之前“统计图”送给她的袖扣吧!
可不能丢了,还挺贵的!
乔兮躬下腰,视线在桌腿凳脚之间逡巡。突然,一双白皙的小腿落入她的视线,她直起身的时候对上了洛桑的脸。
他把东西捻在指尖,那枚袖扣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夺目的光,“乔兮姐,是你掉的吗?”
乔兮有些微微吃惊,洛桑很多时候都是沉默不语,在孩子们面前倒是会开朗一些,她还以为这个少年不太爱管闲事。
“嗯,谢谢你。”
带着些许体温的袖扣缓缓落入她的掌心,乔兮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打算上楼收进盒子里。
洛颜走了上来:“哥,这个袖扣不是凌曜哥的那款吗?”
洛桑没有吱声,看着乔兮上楼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微笑。
成年礼随随便便就送了这个人,是喜欢吗?
那他要是把这个人抢过来呢……他那个“哥哥”应该会难受吧!
*
经过了“扒裤子”事件以后,酥酥一上午都不太理她,乔兮成功收获了被小屁孩叫“阿姨”的悲催经历。
当天下午,节目组的专车把四组嘉宾和小萌娃们带到了一片田野里,还给每组发了遮阳的斗笠、黑色半筒雨靴以及小塑料桶。
顾瑾看着周围稀稀疏疏的秧苗,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该不会被抓来插秧吧!”
洛颜笑了笑,指着旁边支起的大棚子,“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抓牛蛙,找到的牛蛙可以留下自己吃也可以由各组的小朋友去集市里卖。活动时长两小时,大家不要耽误了,赶紧动手吧!”
田野里断断续续传来蛙鸣,景瑶一想起牛蛙的样子,浑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真的要下去抓吗?好恶心啊!”
恬恬今天穿了身裙子,她不想泥水把衣服弄脏,抱住景瑶的大腿,小声说,“我也不想下去,怕怕的。”
景瑶看了一圈,白汀然和林巧巧连斗笠也不愿意戴,光是在一旁看着。朵朵那个小哭包更不用说,没流眼泪就很不错了。
“看嘛!是个女孩子就会怕牛蛙的。”
“冲鸭!冲鸭!牛蛙火锅我来了!”乔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副武装了,率先冲进了池埂里。
她也不嫌这泥潭脏,双腿微微叉开,欠着身子在田里搜寻牛蛙的踪迹。
一个眼疾手快抓到一只肥肥的牛蛙后,她兴奋地举了起来,向岸上的人招招手:“男娃子们快下来啊!”
牛蛙被她紧紧拽在手里,还在做着垂死挣扎,仔细一听,发着“孤寡孤寡”的叫声。
乔兮:“你们听,牛蛙都在嘲笑你们了,快下来!”
贺然很快脱了运动背心,露出了精壮的肌肉,他拎起塑料桶后迈进了池埂。洛桑也不再观望,牵着alex下来了。江睿在岸边踌躇了一下后,给自己鼓足了劲:不行,不能让师姐看不起我。做完心理建设以后也开始抓牛蛙了。
乔兮看着蹲在一边一动不动的顾瑾,问:“你怎么还不动手啊?”
顾瑾看了眼田里长满疙瘩的牛蛙,眉头都皱成小山了,“咱组里有你一个男人就够了,而且,我有晕蛙症。”
这话一说玩,连酥酥打量起他的眼神都多了一分意味不明的味道,“我也要下去,你就一个人在上面当女孩子吧!”
乔兮迈了几步,抓起牛蛙凑到顾瑾面前,“多大点事儿,让蛙亲你一口就完事了!包治百病!”
顾瑾看着牛蛙张着大口,为了保住自己的初吻,惊得一下子跳入来泥潭。
乔兮满意地把牛蛙收进了网兜里,“这就对了嘛,一个大男人在岸上磨叽叽的像什么样子!”
一行人在池埂里顶着烈日翁头抓牛蛙,视线随着牛蛙一蹦一跳的身影一起移动,几乎泥潭里每个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泥脚印。
岸边的白汀然见恬恬一个人站再稍远的地方,心里来了主意。她起身把遮阳伞移到小女孩头顶,从包里取出了一块芝士蛋糕,语气亲切,“恬恬,要不要吃。”
一旁的朵朵见头上没了遮蔽之物,不声不响地跟了过去,心情有一点失落,这个姐姐从来都没有对她这么温柔过。
“姐姐,你把斗笠放哪了?”
白汀然懒懒地回了一句,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就在旁边的小路上。”
说完,便撕开小蛋糕的包装,递到恬恬的面前。
两小时后,乔兮这组战果颇丰,毕竟三个人都下地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