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俊美的眉宇间萦绕着一股傲气,不太像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
门被关上,江泉才若有所思的看向孟拂,“你们俩很熟?”
“不熟。”孟拂把另一边的口罩也扯下。
孟拂明显不想多说,江泉同她交流一直很少,此时也不知道从哪问起,只转了话题,“刚刚说回去重新读高中,你觉得怎么样?人不管在哪,有个擅长的东西还是必要的。”
“看情况。”孟拂在门口换了拖鞋,言简意赅,冷漠无情。
不再是医院的那个小可爱了。
江泉叹息,于贞玲之前就跟他说过,怎么也要让孟拂回去,哪怕是混一张学历:“别怕跟不上课程,我会找人帮你补初中的知识,或者你想出国也行,爸爸都是为你好。”
孟拂刚回江家两年,前面十几年没有管过她,江泉也不敢逼她太紧迫,又有老爷子照拂,他就更不敢多加管束她了。
“那你可以帮我买洲大?”孟拂终于正眼看他了。
洲大,国际七洲第一大学,名副其实的第一,每年国内能考上洲大的凤毛麟角,全球每年考大学的学生近千万,能进这所大学的也才几千个。
算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江泉:“……”
“看起来你也不太行啊,”孟拂遗憾的看着江泉:“我都准备好躺了。”
“你当这些大学是你想买就能买的吗?你就不能换个大学?就算是a大我也能给你想办法,”江泉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洲大?就算你姐姐,也不敢这么肖想。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江泉不想再跟孟拂谈这个话题,“晚上记得回家吃饭,你舅舅他们都在,记得一定要回来。”
孟拂“哦”了一声。
然后把目光移到司机身上。
司机有些不明所以。
孟拂礼貌的看着司机:“地毯我们家助理刚换的,你没拖鞋的话……”
司机看了眼地毯:“……”
浅灰色的,他在江家当了二十多年的司机,是江泉的心腹,什么好东西他没见过?但这地毯他看不出来什么名堂。
他收回了脚。
江泉本来就没准备进去,或许这一路被孟拂怼到怀疑人生。
闻言,也没说其他。
只是在跟司机下楼的时候,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刚刚,拂儿她对门那个男生,手里拎的就是绘画颜料啊,这丫头又框我?”
那根本就不是画符的那些朱砂。
司机嘀咕一声,他觉得刚刚孟小姐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
孟拂下午在书房鼓捣了一会儿。
晚上五点多的时候,才拿着一个锦囊出门。
刚到门外,手机就响了,是一串没有署名的号码,孟拂一手把耳机塞到耳里,一手把后面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
手机那头,苏承在等红灯,夜色浸染了他的眉眼,隐隐间风流千转:“明天还请假吗?”
“不了,回去训练。”孟拂估摸着,她又请了一天假,又该招人恨了。
苏承也不问她做了什么,秉承着一个助理的心:“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去训练。”
孟拂有些没精打采的“嗯”了声,拦了辆车回江家,“六点过来。”
江家。
今天江家请孟拂舅舅于永吃饭。
孟拂到的时候,江家一大家子,还有舅舅于永都在。
一行人坐在沙发茶几边,说说笑笑,听得出来心情都挺好的。
众人言笑宴宴的时候,佣人适时的在大门外说话,“老爷,夫人,孟小姐回来了。”
喜气洋洋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凝滞了一下。
江鑫宸捏了块糕点扔到嘴里,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嘲讽的哼声。
舅舅于永拿着茶杯一边喝茶,一边同江歆然江泉聊天,没回头。
于贞玲在厨房盯着,不在外面。
倒是江歆然,放下手里的画册,朝门外看了一眼,起身,笑:“是妹妹回来了,今天不训练吗?”
江歆然跟孟拂同岁,江家人不想把江歆然送回去,所以一直让两人姐妹相称。
江泉想起了白天被孟拂怼的事儿,有些郁闷,但他怼孟拂也是关照的:“拂儿,过来,你舅舅来了,怎么不叫人。”
孟拂抬眼,懒洋洋又没什么规矩的一声:“舅舅。”
江泉就怕她来一句“我还有舅舅”?
见她有点老实,江泉就不在乎她的态度了。
“今天你舅舅来,是给我们看你姐姐的画的,你姐姐的水墨画昨天被选入t城展览馆了c级展位,你啊,多跟她学学。”江泉跟他分享刚刚他们说的消息。
“哦。”孟拂依旧敷衍。
江鑫宸讥诮的一笑,“爸,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她知道什么是c级展位吗。”
“你闭嘴,”江泉瞪他一眼,又转身,朝于永道,“她舅舅,你不知道,其实拂儿也会画画。”
第17章 都略会一点
这是江泉根据孟拂屋里的颜料推测的。
于家世代书香门第,在t城威望很高,于永也是个艺术家,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在围棋界、绘画界名声很高,身兼数职。
不少人艺术类爱好者会专门来t城找于永求画。
只是于家这个艺术天赋,江鑫宸没有遗传上,倒是江歆然在这方面表现出极大的天赋,于、江两家对她悉心培养,江家人一开始都以为江歆然随了于家人的艺术天赋。
后来江歆然身份曝光,江家于家都很遗憾,但学艺术的,能找到一个合心合意的学生不容易。
江歆然显然就是那个让于家十分满意的存在,即便江歆然不是江家的女儿,他们也将江歆然视作亲生的对待。
听到孟拂会画画,于永看了孟拂一眼。
连江鑫宸也不由看向孟拂,显然不太相信,画画是需要耐性跟天赋的。
坐在沙发上,江歆然拿着手机的手都顿了一下。
于永放下茶杯,他年近五十,容色一丝不苟,看上去有一番大儒的仙气,看着孟拂的神色有些淡:“你学的什么画?”
这两人说话,江泉紧张的看着孟拂,希望她别来一句“画符”。
而江歆然垂下眼睛,低头喝水,耳朵也时刻关注孟拂的回答。
大厅里静下来。
孟拂坐在沙发上,对其他人都没什么兴趣,她看了江泉一眼,“国画。”
于家人会艺术的天赋都不弱,于永,于家那位老爷子,都是老艺术家。
关键时刻没掉链子,江泉松了口气,看来他猜的没错,孟拂是真的学过,连表情都好了不少,“拂儿,你舅舅是个国画大艺术家,也是你姐姐的老师,你以后没事也跟着你舅舅学一点,到时候报考个艺术类的学校肯定没问题。”
江泉是有心想让于永指导孟拂,在艺术界,“于永”这个名字就是一尊大神,如果孟拂在他名下学过,那以后可以作为履历来谈。
听到孟拂真的学过国画,于永表情好了不少,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孟拂几眼:“你专注学的是哪一种,山水、花鸟还是人物画?”
孟拂手里把玩着锦囊,言简意赅:“都略会一点。”
江歆然听到这一句,扬眉看着于永,微笑着道:“看来妹妹是个高手,竟然都画。”
江歆然这么一说,于永脸上的神情淡了几分。
学画画的都知道,每个大家擅长的都是一类人物,画山水的专注于画山水,画花鸟的专注于花鸟,人物画的专注于人物,这样精益求精,追求完美。
学得多,反而更杂,难有建树。
于永就以一幅“墨竹”画成名,而江歆然卖出十几万的那幅画是“牡丹花图”。
孟拂说的都画,简直外行。
江歆然说完后,于永本来都不想再问孟拂了,但这在江家,他知道江泉想让他指教孟拂几句,忍了不耐:“练过几年笔法?”
听到这一句,孟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顿了下,才道:“三个月。”
这一句,让于永一怄,他忍了怒气,继续道:“色彩呢?基础的《芥子园画谱》看过吗?”
他每说一句,孟拂都摇头。
于永名气大,每个月想拜他为师的人不计其数,但没有哪个如同孟拂一样,气得他恨不得拿戒尺来,“这也没练那也没学,你也配说自己学的是国画?我看你根本就是看你姐姐学国画,这几年跟着附庸风雅,根本就不是用心想学国画!”
艺术家们都有一身臭脾气。
尤其是于永,这几年被捧得高,一群文人到处捧他的臭脚,在国画方面又有自己的清高,于永小时候学国画,画烂了好几根笔头,最看不惯孟拂这种什么也不会只想着附庸风雅梦想一朝成才的人。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江家人的面前发火。
吓得连想要开口嘲讽孟拂的江鑫宸也不敢多说话。
一边的江歆然也连忙站起来,“舅舅,您别生妹妹的气,她只是不懂。”
嘴里说着担忧的话,可微微敛起的嘴角,带着些许高兴的意味。
坐在一边的江泉也没想到于永会发火,他起身,“哥,您别跟拂儿计较,也怪我,没有问清就跟你说了。”
江泉看着一边坐着的孟拂,不由叹息,刚刚他也是冲动了,想想孟拂前几年的生活环境,哪里有条件学国画?
想必是这两年回到江家以后才开始学的。
厨房内,听到声响的于贞玲出来,她把端出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不动声色的看了大厅内一眼,笑着道:“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有于贞玲跟江歆然的安抚,于永火气也消了,只是不想再看到孟拂。
吃完了饭,于永没再多呆,江泉跟于贞玲两人亲自送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