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吓着你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让人家记挂十年,每年都在她生日这天“生不如死”,她是该抱歉的。
江倾没回话,忽地绕开她,一个人上楼。
纪荷跟着上去。
他一步是她三步,身高差距,令纪荷在后面追的很吃力。
到了二楼,他背影闪进卫生间。
纪荷在外面等着。
脑袋一片空白。
大约五分钟他出来了。用冷水泼了脸,英俊容颜上全是水珠。
带水的五指深深扣住她一边手腕,冰凉冰凉……
就这么恶狠狠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一张画皮般的脸盯破。
“江队……”纪荷笑容还算得体,“干嘛?”
一声干嘛,不知触动他哪块逆鳞,他脸色大变,这一瞬,纪荷脑中终有了动静,嚯——这人是要吃她么!
“江倾——”她被他一个旋身带地差点从楼梯飞下去。
“这样不好,真的,真的!”纪荷叫苦连天。
他鞋底压过地面,一声比一声沉。
大约三十秒,她就被从二楼拖到一楼大厅,接着,在一个正在直播的媒体小姐姐、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被拽出门外。
外面广场人更多。
纪荷挣扎无果,只有好声劝说,“不要这样!这是公开场合,大家看到像什么样子?还以为我犯罪了对不对?”
他无动于衷。
留一个冷漠英俊的后脑勺给她。步子仍是大,径直往他的目标去。
纪荷哭爹喊娘,“江少——”
你哑巴了!
你倒是说句话!
有什么不满尽管来!游街是什么意思?!
……
“啊——”纪荷一声惨叫,被扔进了刑技研究所的dna室。
这地方是单独的一栋红砖楼。有着茂盛的香樟树围绕四周,和前面刑侦楼的热闹比起来,恍若人文气浓厚的校园。
做为省里top1的dna技术中心,纪荷对这里不陌生。
此刻,戴着眼镜、抹淡色口红的副主任郑燕大姐,正一脸懵地看着他们。
黄伟所长随后赶到。
江倾冷着脸,向两人要求,“录入她的dna。”
纪荷从桌面抬起身体,面色气恼,“凭什么!”
江倾一眼不看她,但声音肯定是冲她的,一声暴喝,“你少他妈废话!”
“……”纪荷整个身体一抖。
郑大姐也吓着了,放下手上试剂,对江倾安抚,“江队啊,这是明州台的纪制片,你是不是认识?或者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他转过眸来。
该死的,眼睛一直很红,好像她欺负了他一样……
纪荷双臂开始抱胸,这是她的防御性姿势,工作以来的小习惯,一旦出现这个动作,意味着她要反击了。
“江队,我犯法了吗?即使犯法了你该走程序录入我的dna,凭什么乱抓一气?”
黄伟所长插话,“有事儿大家好好说。都冷静。”江倾他们是得罪不起,白厅长的前秘书,听说还有可能做女婿,这会儿来市局也是走个历练,将来肯定要往上升的。
今天是新上任,听说沈局还特意为他准备了接风宴,正该吃饭的时候,和一个记者争执起来,实在是恐怖过头。
旁边的副主任也吃了惊,她倒是听说新来的刑侦队长城府极深,给白厅当秘书时办事手段老辣,有点不符其年龄的稳妥。
现下,他可不像个稳妥的样子,就差把纪荷撕了。
郑大姐把纪荷护在身后,仍是被他轻松抓去,拎着按到了采血台上。
“两位如果不帮忙,我只有自己来。”他声音轻沙,安静决然的像逞凶斗狠的黑.道大哥,哪里像个遵纪守法的好警察。
“江倾!”纪荷求他,声音低软,“多大点事儿?我采还不行吗?十年没见了,我孤家寡人一个,从来无牵无挂,你能记挂我十年我真的很高兴……”声音停了一下,她眼角发红。
同时,也感觉自己被按住的那只手有所松动。
她视线在他胸口位置,后腰抵着采血台,一手撑台面,一手被他卡住按在台上。
没看到他眼睛,视线稍微往上抬,就会从胸口转到他左侧脖颈,她看到上面青筋毕现,还有左耳上三颗肉眼快不可见的耳洞。呼吸就吐在那里……轻轻说,“求求你,给我一个面子,我自己采行吗?”
“被按着真的很难看啊。”她哭笑不得地抱怨说。
别跟他硬来,甭管十年还是二十年,这男人还是大少爷脾气。
几句好话一说。
他气息有所缓和,继而,松了她那只手。自己从台前退开。瞅她一眼,猩红着眼,离去。
黄伟所长跟出去。
两个男人,一个是白大褂,一个是蓝色衬衣和深色长裤,一矮一高,自玻璃门里闪了一下……这一下就好像被孙悟空的棒子打了一记,纪荷眼前就一直是他的背影在晃,高大,消沉,英挺,又似乎不可一世,总之什么滋味都品出来了……
这人……所以还是那样啊……
像龙卷风将原本平静的你搅得一塌糊涂……
“按着棉花球。”郑大姐在她手指上采集完毕,递了一个棉花球。
纪荷靠在采血台上,上半截袖子撸着,头低着,眼帘垂着,乍一看像垂头丧气,但这词一般用不到她身上。
郑大姐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抬头朝天吐气就知道没事了,哪里有什么垂头丧气,有的尽是不甘,不服输。
“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郑大姐笑问。
“一言难尽。”纪荷按了一会儿,不出血就把棉花球扔了。歇了口气,说,“我在您这儿待一会儿。”
“行。”郑大姐笑,“看得出,你俩都需要冷静。”
半个小时后,结果录入dna数据库。纪荷有点懵,“这么快?”
“还没冷静够?”郑大姐给了一记重拳。
纪荷清咳一声,双臂抱胸说,“哪有。”
郑大姐笑了。
……
结束后,纪荷自己走出研究所。
外面一颗香樟树下,他背影挺拔地站在那里。黄所长不在了,大概陪了他一会儿,旁边垃圾盖上有很多烟头。
走过去,纪荷把报告朝他扬了扬,“结束了。下次我再死,你就能顺利从这次的数据中确定我身份。”
不会再误会十年了。
他剑眉拧着,转过头来看她。
纪荷一扫到他眉心隆起的那部分,心就慌,忙摇着报告,哈哈笑,“我不是开玩笑嘛。我可惜命了,怎么会再死!况且我之前也没死啊,是你误会了怪谁?”
“我发觉你够不要脸的纪荷。”
“哎呦,这语气可让我怀念了,江大少爷!”
江大少爷恼羞成怒,江大少爷冷静了半小时后仍然失败。
江大少爷即使肩头上扛着两杠一星,仍然再见是少年,冲她一冷艳转头,气哄哄,“吃饭!”
纪荷笑到轻颤,拿着报告,跟上他。
……
到了吃饭的地儿,他们已经来迟了,一屋子大小领导等着,怪不好意思的。
开场后,纪荷倒处赔罪,当然是用言语和茶水,“不好意思,不能喝酒,不然肯定自罚三杯。”
市局宣传处的孙建明处长是她的老朋友,闻言,关怀问,“是不是肋伤还没好透?”
她在青海遇袭的事儿,那一方的人只有孙建明知道,于是此话一出,其他人看她,“怎么回事儿?”
“没事,一个采访遇到点麻烦。”她轻描淡写。
旁边的虞总马上交代,“她差点没了。那伙犯罪分子将她车打了七发子弹,幸好格尔木特警来得及时,不然啊,难说……”
说到尾音,带些伤感。
调查记者和警察有相似地方,都是维护正义、冒着生命危险。在国内,很多出名的调查记者要么隐退,要么横死,像纪荷这样的年轻后辈还能继续活跃,是很难能可贵的。
“纪姐姐,你真厉害。”白晓晨由衷的说。
纪荷朝那边看一眼,小姑娘长得蛮娇,眼神也友善,但是挡不住的好奇在里面,朝自己望着。
她点点头笑,“谢谢。”
白晓晨就此攀住了她,奇问,“刚才你和江秘书做什么去了。来好晚呀。”
“叙旧。十年没见了。”
“你们以前怎么认识的?”
“十五岁我到江家找我妈,就认识了。”
“你们亲戚?”白晓晨奇怪,要不然怎么会去他家找妈妈呢?
纪荷没答,但唇角勾地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