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说,我说!”
纪荷退步回来,抱胸一笑,“大伟啊,你口口声声喊我姐,却不拿我当姐。”
蒋大伟头皮发麻,凝着她笑意深深的眼眸,全盘托出。
“江倾来过这里?”出乎意料,当听到那个人名字,纪荷感到不可思议。
他今天该忙到脚后跟不沾地,竟然还抽空来了蒋大伟这里,那显然,蒋大伟能够提供令他废寝忘食的消息。
“他询问我两年前老大死时的情况。其实,我早对我当时住的那片深度怀疑,那里人都背着案子。凶神恶煞,眼神阴郁,不是一般混混能抵上的级别。”
纪荷迅速掏出笔,没跟对方计较,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长达两年都没跟她提起,直接让报地址。
蒋大伟报出一个地址,纪荷满意收笔,并在临行前丢下一串。
“你不是男人。我瞧不起你蒋大伟。至于你现在要不要离开,你不能单个做主,秋月如果不愿意,你非要走,那我替我妹子打离婚官司,二姑娘和肚子里的男娃,你一个别想带走!”
蒋大伟留在原地痛哭。似乎悔不当初。
纪荷上了车还在骂,“什么玩意儿!”
车子往鹿港区疾驰。
一路上两人都在八卦。
纪荷一副好心喂了狗,气得头昏眼花。
万妮跟着为她叫屈。
“这种只顾自己的男人,死一万次不足惜。”
“可不是!”纪荷单手握方向盘,一边手拍自己大腿,“要知道他当时以女儿的死博同情,让我给他开饭店,我把钱扔水里也不给他。”
“是啊,我们纪制片就没看错过人。这个蒋大伟是你多年来第一次看走眼的吧。”
“你别暗搓搓笑话我。”纪荷咬牙切齿。
前方在过一个临检点。
纪荷踩刹车停下。
一边在同事的嘲笑声中,唉声叹气,“我真看走眼。蒋大伟明知道吓死他女儿的可能是一群歹徒,不但不告诉记者和警方还以女儿的死博同情,这叫什么男人?”
简而言之就是蒋大伟愚弄了她。
当年的警方和媒体,无一步不被他欺骗。
他知道凶手可能是谁,因为忌惮而绝口不提,接着再利用女儿的死狠敲政府和热心市民一笔,过上了相比以前堪称飞黄腾达的日子。
“热心市民”纪荷,现在只能自我安慰,好歹秋月是无辜的,自己的钱帮秋月改善了生活也算功德一件。
至于蒋大伟那个混蛋,不值得托付,等这次采访结束,她一定让秋月踹飞对方。
“呦,这不是纪制片吗?”车窗外头,燥热的初夏夜,一个爽朗的笑声调侃,“什么事儿这么上火,脸都红了。”
“我是看见宋队的威武,一下害羞红脸。”推门下车,由于现场气氛的严肃,两人的你来我往逗趣儿没进行过久。
纪荷一下车。就和宋竞杨大倒苦水。
“你们太不厚道。在文景川吃我的饭,还没消化完呢,一级勤务这种大事竟然不通知我?”
她一副好心喂了狗的痛心疾首样子。
宋竞杨皱眉喊冤,“是江倾不允许啊,我哪知道他怎么想。”
“他为什么不许?”纪荷一听炸了。
这是在金武大桥桥头,过了金武大桥就是鹿港区,夜色笼罩,地面集结的霓虹,在南江两岸矗立。
夜风吹拂她发,如她心情一般凌乱的在颊边飞舞。
“我早上……”她突地停止。
宋竞杨失笑,追问,“你早上什么?”
“……将我一夜没睡整理的资料交给他,就算没什么帮助,也有苦劳吧……”她气不过,“凭什么不告诉我?还不准别人告诉?”
宋竞杨笑说,“哎呀别气了。兴许他是为了让你休息,不是一夜没睡吗?”
纪荷似笑非笑,“宋队可真护哥们儿啊。”
她才不信这套说辞,更愿意相信江倾是因涉密拒绝她的靠近。
纪荷偏不如他意。
仗着“你们吃我饭却都对不起我”的痛心疾首表情,骗吃骗喝骗采访。
万妮拿着小型摄像机对着武警特警一阵细致拍摄。
纪荷就拿着警方不限量提供的矿泉水猛喝,顺便努力套话。
一通忙活后,纪荷不甘守在原地了。
来往车辆除了发牢骚和打听消息,一点新闻价值没有。
鹿港区在金武大桥那头。紧跟刑侦部门的脚步,才能获得第一手消息。
“宋队,麻烦你通融下,让我跟着武警的兄弟们到鹿港那边查查。”
宋竞杨有点想拒绝。不过纪荷一下子又“好啊,吃我饭不干我事儿”的表情,宋竞杨就头疼。
“好好好,你去。但不要打扰兄弟们干活。”
“放心吧。”纪荷笑着调试自己相机,咕哝,“我一老将,晓得规矩。”
音落就出发。
纪荷让万妮留在原地。
现在歹徒可能被困在城中,如果想出来回到老巢,金武大桥是必经之路。
如果不幸已经出了城,那鹿港区就是缉捕中的重点。
兵分两路,最为妥当。
夜色深黑。
鲁港区和明州主城隔着一条南江,多山多水,辖区内在建工程比比皆是,尘土飞扬。
各种塔吊,在夜色中伸长手臂,矗立在大楼旁边。
纪荷跟着武警上山。
强光手电在灌木丛中照射,警犬跃跃欲试,队伍不断往前扑进。
搜到一半,前头武警突然大喊:“什么人!出来!”
纪荷抓着相机的手一抖,连忙从灌木丛中扑过去,以为遇上歹徒,正要一通咔咔拍照。
突然出现在镜头中的景象却令人惊讶。
只见灌木丛不远的山道上,停着两辆顶头碰的越野。
一辆是下山的黑色奔驰,车灯未熄,车门打开,驾驶员站在不远处。正和另一辆车上下来的人商议着什么。
另一辆是普通的丰田。
而且是警用车辆,车顶上配置警灯和摄像装置。
两名制服警察显然受制于奔驰车主,正听从着他命令的模样。
那奔驰车主身份就大为可疑了。
武警碰上了,及时过问。
不等制服警察解释,纪荷放下相机,声音不冷不热开口,“江队,忙到这里来了?”
“啊,是江队。”武警的头头认出对方。上前打招呼。
江倾穿了一件圆领t恤,很少见的微紧身,在夜色中,纪荷看到他两片胸肌充满荷尔蒙的味道。
她落了一下眼皮,很快以大局为重的拉着老长脸凑上去,等他和旁人说完,问,“怎么不告诉我啊?”
“什么?”他声音冷得像山脚三块钱一盒的光明冰砖。
纪荷刚才骗着特警的冷饮吃没觉得冷牙,这会儿却浑身冒鸡皮,借着山道月光凝望他冷峻颜色,叹息。
“算了,大家都有任务,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跟你一车。”音落,不由分说拉开他副驾的门坐上去,一边对武警大哥笑,“我先跟江队走了,各位忙。”
“忙,忙。”武警大哥再三尬笑,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转。觉得不正常。
江倾对两名干警交代了几句,又跟武警交换完消息,上车,驱车离去。
纪荷在副驾拉上安全带的画面,被一众人收入眼底。
说不出来的气氛,在那两人中弥漫。
……
上山花了一小时,下去只有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江倾接了两通电话,和对讲机里传来十来道的缉捕汇报消息。
纪荷耳朵竖着听,可惜没嫌犯落网的只言片语。
这时已经夜里十点半。
“你去哪儿?”她问。
“随便转。”他声音和脸色一样冷。
纪荷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不就是早上他问那些话,她撒谎了么。
身为一名刑警,他可能没实际证据证实她有猫腻,但直觉强烈,他认为她有事儿。
纪荷一味否认,总有一天要出大问题。
她不安,但毫无办法。
两人驱车来到山脚,沿着鹿港区的江岸弯弯曲曲行驶,接着,又绕进支流的江堤,在夜色下,江水白龙般无尽延伸,前方到底还有多远,仿佛一无所知。
纪荷皱起眉,“你是不是开错了?”
这里看起来荒无人烟。
一侧是平静江水,一侧是广袤农田,和农田之中被承包种植的大片荷叶田,夜风吹过,带起猎猎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