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一别后,沉清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往北域走,终于在几日后登上了北域的地界。
北域是靠近界门的独立大陆,所谓界门,也就是俗世所谓的阴阳门,阴阳门内是为地府死地,若是靠近界门便会时常看到有地府鬼差羁押游魂自界门出入,因而北域修士门派较之寻常者最为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对于生死的领悟。
这其中,最为出名的无疑就是珩门了。
珩门的来历并没有记录在修行界的典籍上,有人说它是一夜崛起,但又有年长者说它许久之前便存在,但真让这些人说出个一二来却又没人敢打包票,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去在意了。北域地处偏远,然而其既不是如武蜀海那般的繁华资源充盈之地,且又与界门相邻,也算是多了看守界门异动的责任,是以许多年珩门隐世也无人打过北域的主意,加之千年前不声不响的珩门大能一手镇压了武蜀海的武圣,这下更加没人敢去触北域霉头了,倒也算的一方清净之地。
沉清寻了个偏僻的地方下了船,那艘破破烂烂的小船完成了使命后被随意抛在了岸边,飘飘摇摇在海面上一阵摇晃。待沉清走后船身虚虚幻幻,眨眼间就化作了一片焦黄的叶子,被海水打翻后拍在岸边黑沉的礁石上,再看不见先前百倍大的样子。
北域最出名的虽然是珩门,然而却也是有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宗门坐落在这里,眼下沉清踏入的地方正好就是一处小宗门的范围内。
沉清掐了个手诀隐去浑身的气息,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悠悠哉哉的走了出去。
不同于武蜀海的奢靡繁华,也不同于中土的板正严谨,北域的建筑物颇显粗犷之风,雕刻手法也没有南境那般精细,然而一笔一划之中却又有着返璞归真的浑圆气息,倒是让沉清着实开了眼界,也是唏嘘了许久。
自北域南方一路北上,沉清一路上并没有再遇见什么幺蛾子,虽说并没有刻意的赶路,然而凭着她的脚力还是在五天后到达了北域的珩门。
珩门既然是隐世之姿,其宗门自然也是不同于归仙宗那般明晃晃的坐落在触眼可及的地方,然而沉清既然能知道珩门手中极有可能会有那件东西,又怎么会毫无准备就来了?只要珩门还在活动,即便位置再隐秘也终会被人找到,更何况重金之下必有勇者,沉清为了寻得这珩门的位置也是费了一番苦功的,这位置当然也是摸得清清楚楚。
她伸手从怀中掏出那枚暗金色的鱼符,灵识一动,眉眼微微舒展。
想来这北域一行也不会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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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志坐在后厨的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涌上来的水汽刚好解了眼里的干涩,他动手又往灶门里填了把柴禾。
他是珩门外门的弟子,说是弟子其实也不尽然,他并不懂得术法,连灵气吸纳都很艰难,只是因为家里有些关系在门内,这才让他当了个挂名弟子,结果天天就窝在这后厨中给厨子打下手,什么术法没学到不说,他天天闻着自己身上都是一股子饭菜味儿,别提多憋屈了。
事实上凡人所谓的“海外仙山”也是如俗世那般有着各种商贾之类,这些人大多都是如董志这般没有修仙天赋,或者志不在修仙一途的修士。这里的修士古板的紧,若是丝毫灵根都无是不会被允许进入修士领界的,这里即使是更夫都身怀灵力,沉清初闻这个规定的时候还暗自吐槽过,定下这个规矩的人肯定是个不讲究实际的完美主义者,否则与世隔绝的这么些年也没见几个有大造化的飞升而去。只是长久的观念在修士界中积重难返,单凭她一人之力自然不可能改变其他人的想法,更何况她也并没有舍己为人的精神,自然是叁缄其口,只消自己心中明镜一般便好。
虽然修仙梦破碎了,然而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左右这里的活计也不是很重,每月还有灵石可拿,倒也是不错了。等他攒够了钱就立马辞去这珩门弟子的名头,反正也修不了仙,还不如回家娶个媳妇儿暖被窝呢,到时候生几个小崽子,诶呀,那日子可就美了!
没等他想完,头顶立马传来一阵钝痛。
“诶哟!”
董志疼的一下子从矮凳上窜了起来,一手捂住头一手抄起来一根柴禾:“哪个王八——王霸之气加身的爷爷来了哟!”
来人一袭褐色粗布衣衫,满脸横肉,硕大的身躯往那儿一站就像是一座小山,吓得董志一个激灵连忙改了口。
这可不是掌勺的厨子嘛!脾气虽说不火爆,然而架不住他那张一看就是刀山火海里爬出来的脸,董志那是可怕他了。
厨子倒是也不生气,拿一双凶气毕露的眼睛扫了一眼董志,闷声闷气道:“刚才仙人们说有贵客到,吩咐你去把炉子上煨好的东西送去客房给贵客先垫垫肚。你快些,别让人等急了。”
说完,他挽起袖子从一边的大盆里捞出一大块肉排,抽出一把沉甸甸的剁骨刀开始“铛铛铛”地劈砍,听得一旁的董志心止不住的颤。
“这个点儿怎么还有贵客上门?真是稀奇了。”
他嘟囔一声,却听见剁骨声骤地一停。
头皮猛地一炸,董志连忙垫着抹布手脚麻利的把炉子上煨了许久的砂罐端了下来,自柜子里拿出描着梅花的白色瓷盅,将砂罐里的膳食悉数倒了进去。袅袅异香被小小的盖子闷在盅内,然而飘逸出来的那一点香气却让董志嘴里不自主地分泌出唾液来。
须知这盅膳食中的食材可都是有灵气的,凡人吃了多少都要增加数十年寿命,然而落到这些修士口中,却不过是徒增鲜味罢了。
好在他还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将这玉白瓷盅用特制的托盘托住,盘底刻着的法阵自然流转,一层肉眼不可见的浅白色防护罩笼罩而上,将瓷盅周围的热气稳稳锢在瓷身周围,这么大的手笔竟然是为了保温而设的,然而仙家手段见得多了他也没觉得有甚奇怪,只手脚迅速地将东西稳稳托住往客房去了。
身后的“铛铛”声继续响起,董志一边思索着贵客的来处,一边近了客房。
这里没甚雨打芭蕉的美景,只回廊边一方游鱼戏莲的小池子依着阵法不受冷风侵袭。小院子里的几棵梅树还未到开放的光景,却枝叶繁茂,未经过多人工干预的样子,看起来倒别有一番风味。
远远的,董志瞧见院子里梅树下坐着一道人影,腰背绷的直挺,像是苍竹般坚毅,叁指宽的腰封将那一圈勒出细细的弧度,蜿蜒出一道不常见的风景来。
不消说,这便是贵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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