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交接了一下之后,我带着扛把子他们八百里加急直奔铁剑派而去。
路过长安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进城,终于在这天黄昏的时候赶到了铁剑派的山门下。
无心人魔那句“再不回去就等着给满门鸡犬收尸”的话,像魔咒一样萦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急吼吼地冲上山道,但是耳濡目染的东西,却是让我心中一凉:
平时这个点正是鸡进笼的时候,师娘师姐赶鸡赶鸭,整个师门都应该是一片鸡飞狗跳。
而我离家这么久,小黑要是闻到我的味道,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心急火燎地迎上来了。
但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鸡,也没有犬。
我只觉得心中一阵拔凉拔凉的。
还是回来晚了吗?难道真的只能给她们收尸了吗?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眼眶一热,泪水模糊了视线,轻功全开,一路冲上了铁剑派的小院。
“砰”的一脚踢开院门,我大哭着冲了进去。
但是下一秒,我的哭声就戛然而止,已经流出来的眼泪挂在脸上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在我面前,师姐好好地坐在堂屋前的台阶上,看到我突然破门而入,她也是一脸呆呆的表情看着我。
“大师姐,你没事?”
我感觉自己像是见了鬼,难以置信地问道:
“家里怎么了?”
空气中突然多出了一抹难以形容的尴尬味道,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仿佛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不过大师姐腮边的泪珠还是迅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刚刚松了一点的心突然又绷紧了起来,心想大师姐没事,那她为什么要哭?难道是师娘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我心急如焚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旁边侧屋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花花,你快来看看,小黑好像不行了……咦?小劫?”
师娘望着我,原本愁容满面的脸上蓦地露出一丝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霎时间,我只觉得自己心底里仿佛有一百万头草泥马轰隆隆践踏而过。
这话让我怎么回答?
在我身后,九五二七小队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脸面面相觑的神情。
尼玛说好的大事呢?我们千里迢迢回来不就是想看热闹的么?热闹呢?
我噎在那里,纠结了半晌,终于清了清嗓子,问道:
“师娘,最近山门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不问还好,这句话一问出来,师娘和大师姐同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劝都劝不住。
好半天,她们才抽抽搭搭地告诉我,说自从我上次走了以后不久,小黑、小黄、小花、点点……它们就都生病了,找山下懂点兽医的王婶看过了也没有好转,现在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啊!
说着两个女人又哭了起来。
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鸡鸭……鸡……
小黑……狗……犬……
等等!
难道说……
然后不等我彻底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就听到安胖子已经在我身后幽幽地怪笑起来:
“给满门鸡犬收尸……呵呵,呵呵呵……”
我噗通一屁股坐倒在地,满头虚汗。
尼玛敢情所谓的一门鸡犬,竟然真的就是鸡和狗的意思啊?
你特么是在逗我?
尽管对无心人魔纯心耸人听闻的玩法满腹怨念,但是这整整一山门的“病号”,最后还是得由我来照顾。
且不说小黑是我从小土狗崽崽起就抱养过来的玩伴,就是那些什么我完全认不出来是哪个的小黄啊小红啊,也是整个铁剑派上下能吃上韭菜炒鸡蛋的大功臣。
它们若是就这么死了,那铁剑派的资产等于瞬间就要缩水一小半。
那可不是在我这个掌门人的心头上割肉吗?
“妈的,到底是谁这么毒?连无辜的鸡和狗都不放过?”
在把小黑抱上安胖子辛苦租来的板车之后,我满腹的牢骚无处宣泄。
扛把子戳了我一下,说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做这事儿的应该是被我们处理过的长安小混混,目的就是报复一下。幸好不是什么邪教徒或者高丽杀手,不然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解决。
他这句话说得我心里又是一阵阴霾上涌。
连小混混都能做得到的事情,这两个在大唐只手遮天的势力难道就做不到吗?
似乎是看出我心里的隐忧,扛把子只得掉转话头宽慰我道:
“不过你也放心了,江湖恩怨不祸及家人是整个江湖都认可的规矩,就算是他们,也不能和整个江湖做对吧。”
我苦笑了一声,对此我真的不抱太大希望。
沉默了一下,我道:“这件事情必须防患于未然。”
“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没想好,不过先得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干净。”
我突然回头对胖子说:“胖子,借点银子,回头有钱了还你。”
“拉倒吧,等你有钱了,我都可以把整个西域的沙漠都变成金沙了。”
胖子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随手甩过来一摞银票,懒洋洋道:“是打算找温秀才买消息吧?这里的银子应该已经足够了,你要是会说话的话,说不定还能从他那里雇一点人手来帮忙。”
我意外地看了胖子一眼:“听你这口气,好像对温秀才很熟悉一样?上次不是还在他那里吃了亏?”
“废话!就是因为上次吃了亏,我回去才好好调查了一番啊。”
安胖子在板车上一堆瘟鸡瘟狗中坐直了身体,恼怒道:“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啊?居然被个邪派武者反复饶命,搞得最后人家都找不到借口了。”
我被他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偏偏又无话可说。
说实话,身为一个捕快,被通缉犯三番五次放过,还真是有够丢人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自语道他为什么要放过我呢?
“谁知道,或许他看上你的菊花了也说不定啊。”
潘不安走过来随口说了一句。
结果被我一把扯掉面具就是一顿暴打。
……
板车很快就下山到了长安。
“干什么的?”
我神捕身份已经在系统内通报过,守门的城管自然也是早有耳闻,倒是没有多做阻拦。
唯独其中有个小伙子估计是新来临时工,看到我们拖着一车半死不活的家禽家畜,还想上来显摆一下威风,借口防范禽流感想找我们收点好处。
没想到刚一开口,就被领头的兵长一把拽到一边,说你特么上面明令禁止不许招惹的瘟神,你还敢去找他收钱?找死吗?
我纳闷极了,走过去好远才撒泡尿照了下自己的脸,问扛把子他们说我长得真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扛把子他们哈哈大笑,说你长得倒是不吓人,但上次一剑破门,害得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被灭门,把他们的胆也吓破了。
安胖子也笑,说我前些日子听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说要不是你已经入了六扇门的编,上边都有心想把你调到纪委那边去做事了呢!
我啐了他一口,说吹你娘的牛逼吧,还宫里面的消息,你咋不说你连今上寝宫里的起居注都看得到啊。
安胖子笑而不语。
就这么说说笑笑,我们已经走到了寒衣巷口。
安胖子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板车,说我帮你去找京城里最好的兽医,至于那位爷,你自己去见就行了,我看着他犯怵。
我点头谢过,这样也好,我也想单独和温秀才谈谈。
推开温秀才那间寒酸小院的门,温秀才早已未卜先知地备好了茶水,坐在院子中央的茶桌旁等我了。
那姿势,那模样,就连嘴角上翘的弧度都和之前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