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断翅 > 断翅 第118节
  肖钦予一眼就明白蔚蓝在干什么,今天来他本来是想解决她的,但现在看这样子完全不需要他动手。
  “我的药…我的药…”
  蔚蓝着魔地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她双瞳涣散,意识无法控制行为,整个人就像是游走在悬崖峭壁边缘,随随便便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吃了“药”她靠在床边不听地喘息着,等到那股劲过去的时候,她才把目光移向肖钦予。
  “你来啦?是来给我送钱的吗?”
  蔚蓝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
  “话说,肖钦予,我们好久不见了吧,怎么,老相好见面你就没话对我说?”
  她低沉沙哑的声音里夹杂着几丝喘音,整个人慵懒地靠在床边上,她脸上的笑容是那种吃药后飘飘欲仙的兴奋满足感。
  “为什么害蔚十一。”
  “哈哈~”
  听到这个名字蔚蓝唇边的笑容更灿烂了,“她死了吧,死了好啊。”
  那天把蔚十一扔进海里之后她就直接让人把游艇开走了,所以她并不知道人被肖钦予救了起来。
  第95章 忏悔
  肖钦予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日蔚十一刚被蛙人从海里救起时的模样。
  意识全无,一双灵动漂亮的大眼睛紧紧闭着,她浑身湿漉漉、轻飘飘软绵绵的,就像一个了无生气的布偶娃娃。
  肖钦予一度以为蔚十一就这么死了,直至现在回想起来,他仍是心有余悸,那种担心,他怎么都不愿意经历第二遍。
  “肖钦予,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是不是和我一样啊,蔚十一死了,我折磨了她二十多年,终于是给我等来了这一天,我好开心。”
  蔚蓝笑得疯痴,她扶着床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抱起床上的蔚十二低头细细地端详着她。
  “你不知道吧,蔚十一是被我从小折磨长大的…”
  蔚蓝抱着十二看着肖钦予说道:“出生三天,我听到蔚十一的哭声,然后我就像现在这样抱着她,走到窗台边,手一松,咚!她就这么掉了下去。”
  说着,蔚蓝手很自然地松了,蔚十二就这么摔在床上。
  “哇哇哇…”
  撕心裂肺的啼哭声瞬间穿透肖钦予的耳膜,他冷眼看着蔚蓝,面无表情。
  “就像这样,就像这样…你看,当时蔚十一也是这么哭的,不过十一和十二一样命大,她摔在雨棚上,没死。”
  “一岁,她开始学走路,我妈、家里的老妈子都说她可爱,是个漂亮的女孩,她经常冲我笑,我烦的很。所以当有一天她张开双臂走向我的时候我直接照着她的脸踹上一脚。那次蔚十一付出的代价是两颗乳牙以及后脑勺缝合了十六针。”
  “两岁,蔚十一会说话了,我讨厌她的声音,于是我给她灌陈醋,一瓶又一瓶灌进她的嘴里。那一次,她的代价是洗胃以及两次病危通知。”
  “转眼十一三岁了,基本三百六十五天她每天身上都有伤,她经常被我们折磨,发泄,充当家里人的出气筒。可为什么就是死不了呢,我知道她很想亲近我,可是我厌恶她,于是为了泄愤,我把她毒打了一顿,剃光了她的头发又把她关在黑屋子里一整夜,当时她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第二天她直接昏死过去了,好可惜啊,还是没死。”
  “四岁,十一上幼儿园了,老师经常夸她听话乖巧,就是特别胆小害怕。是,这很正常,因为毒打,关禁闭,饿肚子是她的常态。你知道吗?十一为什么爱猫不爱狗吗?因为小时候我让她和狗争食,经常是被咬的遍体鳞伤。”
  “五岁,我妈把她接走了,是,如果十一再不被解救估计她的生命也就到头了。”
  “再后来,我妈病了,瘫痪了,十三岁的蔚十一又回到了我身边。这时候,她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狐狸精的模样。我带回来的那些臭男人经常会用很猥琐的目光看着她。所以,我又开始折磨她了,有时候我会故意让那些男人进她的房间,当里面传来打斗声以及求救声的时候,我依然能够气定神闲地磕着瓜子喝着酒。”
  “妈妈,妈妈,求求您救救我…妈妈…我害怕,你看,肖钦予,隔了这么多年我还能记得蔚十一的求救声。不过,我都当听不见,而且她越惨,我心里越开心。”
  说到这里蔚蓝变了嗓音,她刻意模仿十三岁蔚十一因惧怕而瑟缩发抖的样子走到肖钦予面前,“知道吗?她就是这样求我的。”
  肖钦予瞪着蔚蓝,他眼里锐利的凶光刺在她脸上恨不得叫她即刻灰飞烟灭。
  “…”
  蔚蓝在肖钦予面前开心地转圈,“你看,她就是这样被我折磨长大的。她是我的摇钱树,是我与别人争夺利益的工具。我不顾她的意愿把她送到各种各样的场合去用她的身体敛财,为我谋取为我争夺…”
  “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有反口咬我的一天。我不能忍了,我真的不能忍了,所以,我要弄死她,弄死她!弄死她!”
  说到最后蔚蓝的五官因狰狞变得扭曲,丑态毕露,那种咬牙切齿的模样真是恶心。
  肖钦予攥紧拳头,他恨不得就这么掐死她,剖开她的心,放干她的血,剥皮削骨,将她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他心疼蔚十一,发自内心的心疼,他根本不敢去想像那些画面,甚至有时候脑袋不受控一些她受折磨的片段就这么跳脱出来的时候,他会有种想把自己也了断的冲动。
  蔚十一就像是无数碎玻璃粘起来的人,支离破碎,浑身是裂痕,她受的苦太多了,真的太多了,这其中还有他赋予的。
  “怎么样?肖钦予,你听完我折磨蔚十一是什么心情?是无感?还是愤恨?或者是心疼?哈哈哈哈,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蔚蓝豁出去了,她的理智早就被那些“药”冲到太平洋了,这时候她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我告诉你啊,其实…其实蔚十一是肖君的女儿,她已经做过了亲子鉴定,所以她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啊!”
  “哈哈哈,是不是很刺激?”
  蔚蓝目光紧紧追随着肖钦予的一举一动,她像是生怕错过什么一般。
  “什么!她是肖君的女儿?”
  “是,这事你可以去查,当年我就是被肖君强奸才有的蔚十一。你这么有本事,一定查的出来。”
  蔚蓝眼里的笃定与得意到让肖钦予根本没有缺口去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见肖钦予不说话,蔚蓝脸上慢慢浮现出胜利者专属的笑容,“怎么样,这份大礼喜欢吗?不过,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了,现在蔚十一死了,那种抓心挠肝的折磨就没有办法折磨你们两个了!”
  “…”
  肖钦予越是沉默不语,蔚蓝就越是喋喋不休,疯到极致便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她很清楚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但在自己陨落之前,她一定要拉几个陪葬的。
  蔚蓝把当年的真相全都揭了出来,裴卓琳精心编织的谎言在这一刻被彻底瓦解。
  到现在肖钦予才明白原来她骗了他这么多年。
  现在他知道了这事,蔚十一也知道了这事,那裴卓琳知道吗?如果她知道了怎么可能容忍局面这么平和?
  这里面的疑问实在太多了。
  肖钦予感觉头疼欲裂,他转身没再理会蔚蓝。
  “你去哪?我话还没说完呢?”
  蔚蓝追上肖钦予,只是她的手还没触碰到他的袖子,就有两个肉墙挡在她面前。
  “滚开!”
  蔚蓝歇斯底里,可那两人依旧是没有挪开。
  “…”
  “肖钦予,肖钦予,你给我回来。”
  蔚蓝疯狂大吼,只可惜那人都没有回头…
  肖钦予离开不久,万霖就出现了,蔚蓝看着表情尽是费解,“你…你怎么会在这。”
  “贱女人,你害得我好惨,好惨…”
  万霖愤然朝蔚蓝走去,他把她逼退至了墙角,一记重拳打的她眼冒金星,黑色的瞳仁在眼眶里旋转,没几分钟之后她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
  从酒店离开肖钦予没有去医院,他开着车直接去了蔚十一之前租的那套房子也是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蔚十一从那里搬出去没多久肖钦予就买了下来,他没有动里面的任何陈设,除了搬走的东西其他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很多时候,肖钦予都会一个人去那里。
  有时是做一餐饭,有时是坐在沙发上发呆,又或者是小睡一会。
  即便只是做这些小事,他都会感觉很满足,因为他能在那里找到曾经和蔚十一相处的美好影子。
  肖钦予推开门,他换好鞋,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了一瓶水蜜桃味的果酒,这是蔚十一最喜欢的味道。
  很压抑,蔚蓝的那些话如锋利的刀刃扎进他心里,怎能不疼。
  肖钦予靠在沙发上,他一口气把那瓶果酒喝下肚,其实他不喜欢酗酒也不喜欢甜味的东西,现在这个行为无非是一种对想念蔚十一的一种方式。
  瓶子空了,里面一滴酒都没有,肖钦予偏头看了一眼,脸上一副云淡风轻,只是手上的力道慢慢地缩紧。
  “砰…”
  只听医生脆响,玻璃瓶子就这么碎了,玻璃扎进掌心,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沙发上的羊毛垫子上,很快一朵又一朵红梅就这么绽放。
  肖钦予缓缓闭上眼任由自己血流不止,他仰靠在沙发上,平静的面容之下深藏着的是惊涛飓浪。
  他闭着眼,修长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滑动的喉结泄露了他的情绪。
  肖钦予很痛苦,他的痛苦是心上开出的花,也是心头滴出的血,他与它已经融合在一起,无法分割。
  蔚十一是肖君的女儿,裴卓琳骗了他这么多年,这两件事就像两根麻绳紧紧缠绕在他的脖颈上,它们不断紧缩…紧缩…直到把他勒的完全喘不过气。
  倏地,肖钦予睁开眼,他的情绪一度失控,只见他光着脚冲到阳台打开窗户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
  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霓虹灯已经升起,马路上车水马龙,九洲的夜景美的令人心醉。
  “肖钦予,你看活着是不是很好?尤其是当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和他一起看夜景做各种各样美好事情的时候,你真的会觉得人间值得。”
  彼时,肖钦予回想起那时候和蔚十一在一起,他从后面环着她的腰两人一起看夜景的画面,当时,她就说了这一句话。
  他记得当时她的眼里充满了对生活的渴望,她说她喜欢能看见城市夜景的房子。
  她开心的时候还会踮起脚尖去亲吻他,从鼻尖到唇瓣再到喉结,她一点都不矜持,常常把“喜欢你”三个字挂嘴边。
  “肖钦予,我好喜欢你,不想离开。”
  “肖钦予,我喜欢你呀。”
  “肖钦予,我心心念念都是你。”
  “肖钦予,原来你就是治愈我的良药。”
  “肖钦予,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
  回忆很美好,但也很伤人,肖钦予收回了脚,他又被痛苦拽回这人间炼狱之中。
  他并不是因怯弱而惧怕死亡,是他觉得自己还没向蔚十一赎罪,若是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就这样轻松洗去了那一身的罪孽。
  “...”
  往惜那些他因为裴卓琳的谎言而加诸在蔚十一身上的伤此时此刻都幻化成一条又一条的枷锁捆绑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