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网 > 仙侠修真 > 神仙们的团宠 > 第51节
  扶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在用自身的血液,饲养着什么。
  这样一想,余瑶脊背发凉,喉咙发干,声音都有些不稳:“你这是,做了什么?”
  扶桑见她看清楚了,便缓缓地把手收了回去,仙雾氤氲,他的手掩藏在袖袍底下,很快,又什么都瞧不见了。
  “瑶瑶。”他叫了她一声,问:“你知道少神落渺吗?”
  余瑶如实道:“有听说过,但未曾谋面。”
  “她其实还没有死。”
  余瑶眼睛蓦地睁得溜圆,像是一轮明亮的星,突然泛上了点点的朦胧雾气和水光,又漂亮,又疑惑。
  十三重天的先天神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什么龌龊和不对付,奇迹般的和谐,但是少神,却很少被六界生灵所知。
  说她是神,她不是,说她不是,她又与神字沾边。
  少神生来坎坷,根据古籍记载,历经数劫,方可超脱六界,配与帝子,可为帝子妃,自此与诸神平起平坐,享无上荣誉,与帝子同理万族事务。
  然而帝子妃好像不是很好当,少神落渺身体不好,一直闭关,养在少神宫,见过她的人,不过五指之数。
  余瑶正是没见过的那一个。
  但是少神,已经死了。
  她死的时候,天地同悲,少神宫万里之内,花木凋敝,异象连连。六界的大能皆有所感应,纷纷猜测是哪位神灵陨落,但当时十三重天上的十神,齐齐现身,好得不能再好。
  这个事情,在当年,引得各族人心晃荡,议论纷纷。
  神灵陨落的异象都出来了,扶桑却说,落渺还活着?
  余瑶蹙眉,接着问:“她现在何处?与你手上的伤,又有什么联系?”
  “从现世起,她的身体就十分虚弱,到了后来,就连下床,也不能够了,我为她找了许多的灵药,一样一样地喂下去,仍无济于事,最后,她还是陨落了。”扶桑脸色苍白,他接着往下讲,声音依旧柔和,像是讲故事一样:“当年,顾昀析也应我之求,屡屡进少神宫为她温养身体,过渡灵力,她走的时候,我心有不甘,强行留了她一缕神魂。”
  “也是用的养魂珠。”
  余瑶听完,沉默了。她不是很能理解,拥有半神之神的落渺,为何在辅以灵药,再有顾昀析的灵力护身之后,仍连床都下不了。
  “那枚养魂珠,是顾昀析的私藏,当年,也是他,将落渺的神魂送进去的。可那枚养魂珠,只是半成状态,我不敢让她的神魂多待,用大气力,将她的神魂放在由我原身所蕴出的小红鸟身上温养,近些年,因为没有养魂珠的庇护,她的残魂渐渐的开始被天道察觉,排斥的力量渐大,我只好用自身血液做引,能瞒一日是一日。”
  余瑶听得有些懵,等扶桑说完,她顿了顿,大概明白了,“落渺就是小红鸟渺渺?”
  她的声音难藏惊讶,扶桑却不得不点头,证实她的猜想。
  “那你,你和它,是什么关系?”这种不惜到处求人,隐瞒天道的疯狂做法,总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动了恻隐之心。
  十三重天的神灵,没有这么外放且丰富的感情。
  “没什么关系。”扶桑不料她会这么问,默了一会儿,还是紧了紧手指,道:“我很喜欢她。”
  余瑶脑子里炸开了数道惊雷。
  她看了看扶桑,又扭头去看了看满脸不虞的顾昀析,各种狗血念头齐齐涌现,最后凝成一句语重心长的话:“扶桑,朋友妻,不可欺。你这样做,不行的。”
  顾昀析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他眉间寒意聚拢,拉过她的手,很重地捏了一下。
  结果,余瑶几乎是下意识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头,然后离他远了一些。
  顾昀析的脸,一下子黑得能滴出水来。
  余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朝他讨好地笑了笑,接着问扶桑:“所以,就是因为这个,学着人间的皇帝,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们两个才打起来的?”
  扶桑望着她,有些无力又无语的模样。
  “不是。”扶桑叹息:“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小红鸟是在我本体最高的枝丫上诞生出来的,有一部分神性,渺渺的神魂进去后,前尘往事都已不记得,而且现在,情况很不稳定。”
  “我明知顾昀析已是手下留情,也知屡屡相求实为不该,但除此之外,能试的办法我都已经试过了,真的是找不到解局之法了。”扶桑说到这里,声音已然又低又哑:“三月前,天族献上的金乌蛋,勉强将情况稳定下来,渺渺的灵智,也会渐渐恢复,我想,真到了能化成人身的时候,顾昀析可以帮帮忙。”
  余瑶在脑子里,将他说的东西都理了一遍,半晌才问:“落渺的神魂,是由顾昀析送进养魂珠的,然后你将她的神魂挪到小红鸟的身上,现在她的神魂很不稳定,所以顾昀析才会时不时的头疼?”
  扶桑:“是我的错,顾昀析当年闭关,渺渺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我只能出此下策。”
  余瑶皱起了眉,扭头看着倚在窗边,轮廓冷厉,神色晦暗不明的男子,他的每一根头发丝,仿佛都透着寒意。
  “你们两个,到底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余瑶,落渺想要恢复原身,十三重天必须有个神位空出来。”顾昀析回答余瑶的问题,看的却是扶桑,他目光如刀,逼得扶桑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扶桑,你告诉我,该空出哪一个来,为落渺腾位置?”
  扶桑久久地沉默。
  余瑶没料到居然还有这一茬,她看向扶桑,用上了不敢相信的眼神,“扶桑,你,不会是想让财神陨落吧?”
  她顿了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声音也低了下来,“亦或者,是我?”
  能让顾昀析屡屡动怒,甚至公然在扶桑的地盘,一点情面不留,直接对他动手的,仔细想想,好像不会是财神。
  再结合顾昀析之前所说,让她离扶桑远点,有些东西,就已经浮出了水面。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发出怎样的音节。
  愤怒吗?心寒吗?还是该大声质问?
  这种滋味兜兜转转,最后,余瑶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你不用觉得自责,其实,就是亲疏程度不同罢了。”
  若是有一天,顾昀析也需要用这种方法续命,她做得,也并不会比扶桑好到哪里去。
  也会动那样的念头。
  但最终,她大概会陪着顾昀析,让他至死,都能挺直脊背,骄傲地走。
  扶桑艰难吐字:“瑶瑶,我未曾这样想过。”
  这样的选择,对从来无愧于人,坦荡自若的神君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耻辱,一种剖心的煎熬?
  他空有滔天神力,坐拥万千美名赞誉,却也不得不挣扎在牺牲弟弟妹妹,去救挚爱之人性命的漩涡里。
  财神和瑶瑶,就是他的弟弟妹妹啊。
  余瑶走的时候,拍了拍扶桑的肩膀,满肚子的疑问和话语,一个字眼都蹦不出来,她稳了稳心神,方轻声道:“我知道你想要我手里这颗养魂珠,但这个,我并不能答应你。”
  “你和落渺感情深厚,但我和她,并没有见过,也没有什么感情,我同情她的遭遇,可帮不上什么忙。若是其他的东西,你说一声,但凡我有,绝不藏私,可养魂珠它不一样,我得留着,万一财神渡不过雷劫,它就是救命的稻草。”
  “对我而言,汾坷比落渺重要。”
  说完,余瑶就出了蓬莱仙殿。
  今夜月色有多美,顾昀析的脸色就有多臭。
  余瑶心不在焉地走着,顾昀析停了脚步,强敛着火气问她:“怎么又闹脾气?”
  余瑶迟钝地啊了一声,然后随便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上去,语调格外的懒,压根提不起精神地回答:“没有,就是觉得很惊讶,完全没有想到。”
  “扶桑,他跟落渺相识很久了吗?”
  “你们几个出世,不都是扶桑手把手捞起来的?”顾昀析十分嫌弃石头上堆着的枯叶,就直接站在大树前,眼神阴鸷,“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也因此,惹了一堆的麻烦事。”
  余瑶想,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原来是一出世就管着了。
  “你说,他不会真的不想让财神安稳渡过雷劫吧?”余瑶嚯地坐直了身体,有些紧张地问。
  “我怎么知道?”顾昀析又想去捏她的手指,结果再一次被躲开了。
  “余瑶。”他居高临下望着她,神色晦暗,声音难掩寒意。
  “落渺还活着,她是天道定下的帝子妃。”余瑶皱眉,索性和他说开了,“我再跟在你身边,会忍不住想和她抢的。”
  顾昀析就知道是这样。
  他冷笑了声,不容拒绝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一根接一根地捏过去:“抢什么?谁抢得过你?”
  “说了不选帝子妃,我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他危险地眯了眯眼,声音稍哑。
  余瑶咽了咽口水,小心又谨慎地问:“你这样忤逆天道的意思,会不会被雷劈?”
  顾昀析压根不想回答这种蠢问题。
  余瑶拉着他的手,拽了拽,催促他回答。
  “不会。”
  “那你去给她渡灵力的时候,有喜欢她的感觉吗?”
  顾昀析额角隐隐地跳了跳,一字一顿,竭力挤出些耐心来:“不喜欢。”
  有事没事的,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闲工夫,哪里来的那么多喜欢。
  余瑶放心了,她露出了今夜第一个笑容,像是午夜摄魂的妖,美得惊心动魄,顾昀析眸色有点深,问她:“开心了?”
  余瑶连连点头,猛的蹭进他的怀中,馥郁的莲花香飘得到处都是,一边毫无章法地蹭,一边还模模糊糊地嚷:“开心开心,抱一下,抱一下。”
  她身上还沾着些碎叶子,也跟着糊到了他的身上,顾昀析索性偏头,眼不见心不烦,垂在身侧的左臂,却很自然地拍了拍她瘦得有些明显的后背。
  下一刻,他身子微僵。
  余瑶感受到了,宽阔的胸膛下,有什么东西,开始缓缓地跳动。
  一下接一下。
  第47章
  于此同时,九重天, 七十二重天宫沉浮, 仙气氤氲,夜幕下, 宫灯点起百千盏,昔日繁华肃穆的天宫重地,此刻也只剩下说不出的萧条和落寞。
  凌霄殿,天君面无表情坐在上首, 在他左侧站着的,是脸色惨白的太子云存, 空旷的殿中,稀稀拉拉站着此番战败跟着一起逃回来的天将和盟友,锦鲤族族长一人寻了宽凳坐下, 在心里不知叹了多少声气。
  早知道顾昀析那么强大。
  早知道十三重天的余瑶能有那样的能力。
  他说什么,也不拉着锦鲤族淌这趟浑水。
  与他同样想法的,还有不少人。
  云浔就是在这样的气氛里,堂而皇之从天而降,他嘴角勾着笑, 一身白衣凌世, 配着那张俊朗的面孔, 霁月风光,温润如玉,却让云存一下子垮了脸。
  在天族太子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该有的眼力, 一点没少。今日战场上,所有人都在拼命,就剩他这个好儿子,玩笑似的打打,见势不对,就躲到了一边,再也没有出过手了。
  人啊,在不如意的时候,总是会将情绪最大化,恨不得将一切错处都归结到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