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才多大的一双儿女，现在都离开了家，成家立业，她闺女的孩子都俩了，自己的小孙女也快两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尚福海没再多说一句话，此时他满腹的戾气不知道找谁发泄，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在家待两天，和父母吃顿饭，哪知道成了这样子。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尚福海想打人。
开车从尚家庄出来，上了一级公路后，他一脚油门，车速贴着限速80的峰值跑，半个多小时就赶回了县城，然后直奔东云面粉厂那边。
谢志刚和安晓辉都在那边，他表哥也在那边，促使他提前回来的动乱因子也在那边。
尚福海赶到面粉厂的时候，面粉厂门前的空地上和面粉厂里边停了大量的警车，面粉厂门口的保安也全部换成了手持盾牌的警察。
有不少人在远处躲着看热闹，探头探脑的样子看着就觉得有些好笑。
还有人咬着耳朵讨论东云面粉厂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多警察给包围起来了。
尚福海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下来车直接往厂门口走，他的行为在看热闹的人眼里很傻，也有人猜测这个穿着精致的人到底是谁？
莫不是哪个大人物？
“同志，抱歉，郭局长下达了命令，任何人没有上边的招呼，谁都不能进去。”门口值守的警察说。
尚福海也没为难他们，他们这是尽自己的本份，尚福海直接给表哥周鑫鸿打了个电话，连着两个电话都没有打通，尚福海没辙了，又给谢志刚打了个电话。
好在第一时间就接通了。
“老板，你到了？”谢志刚问他。
尚福海说：“老谢，我在门口被拦住了不让进去，你给周县长说一声，让他给门卫上打个招呼放我进去。”
面粉厂大门口值守的警察看到尚福海这么‘通情达理’，没有为难他们，心里对尚福海的感官很好。
毕竟这年多的各种权贵都算见识了，像尚福海这种有权但没有滥用的就显得难等可贵了。
那边交涉的很快，没等多长时间，周鑫鸿就用谢志刚的手机接了电话，让尚福海把手机交给门口值守的警察。
那边估计又吩咐了什么，尚福海是没有听到，不过挂断电话后，对方直接打开了大门，还安排了一个人带尚福海进去。
“朋友，注意安全！”门口值守的警察好心提醒了一声。
尚福海微微一笑：“好，谢谢！”
边走，尚福海问给他带路的警察：“现在里边什么情况了？”
带路的警察给了个抱歉的微笑，什么也没说。
好吧，尚福海看出来了，再问也不会说，他也不为难对方了，跟着继续走了一段路，一转弯就看到前边有块区域黑压压的站了一堆人，旁边还有警察成圆弧围着，手里拿着盾牌，拿着橡胶辊，严阵以待。
“这阵势……”尚福海看着也脑仁疼。
到了地方后，带路的警察给尚福海指了指，他就回门口继续值守了。
尚福海并没有直接往前，他在人群后边站着，看着前方高台上站着的周鑫鸿，以及和他站在一块的宋明晨。
“……我们本来就是在研究针对东云面粉厂的困境寻找解决办法，我们还找好了愿意帮我们解决问题的企业，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重要的节骨眼上竟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高台上，宋明晨拿着个手持式的扩音喇叭大声呐喊。
“东云面粉厂亏损不是一年两年了，东云的领导班子一直在心里记挂着大家伙的困难，县财政口也一直绷着一根弦给大家拨款，我们一直都知道无论什么情况，先保证咱们一线的工人朋友们能够吃的上饭……”
“谁能告诉我，你连这一点时间都等不了了吗？你真的就困难到这一步了吗？那你知不知道现在外边的企业又有多么困难，有没有看过新闻，很多公司一点的工资都发不下来，当然，他们这么做是不对的，可问题摆出来不是得想办法解决吗？”
“杨庆昌他们的问题，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们有任何问题，我们都会查个底朝天，我代表东云政府领导班子，还是有这个决心的，我就问一句，你们能不能相信我们，相信我们还是会给大家伙做主的。”宋明晨切身站在面粉厂工人的一面说话，他说的很多都得到了面粉厂工人的认同。
这个时候没有人反驳，就算有想着反驳两句的，扭头一看看到处都站着装备齐全的警察，心里的一些话也自动的过滤了。
至于高志远之流，这会儿也都老实了，高志远本人心里甚至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今天的事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结束了，打了杨庆昌的事，虽然一番恐吓威胁治下，杨庆昌保证不追究了，可打了人是事实，难保有人揪着不放啊。
高志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台上站着静默的周鑫鸿，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宋明晨讲了老大一会儿，嘴里干涩的厉害，没办法，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
心里估摸着他来到这里后说了也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见到尚福海尚老板？
宋明晨关了手持式扩音喇叭，他小声问周鑫鸿：“鑫鸿，你们通知尚老板了吗？他能不能过来。”
“宋县长，富海他刚到，刚才给我打电话到门口了，我让值守的警察安排个人把他给带过来的。”周鑫鸿看看时间，应该早过来了啊，怎么还么见到人。
周鑫鸿站在高台上到处看，来回扫了几圈，凭借着高点的优势，他总算看到了人群最后方站着的尚福海。
下意识的朝他挥挥手，接着就看到尚福海从后方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周鑫鸿指着往这走的尚福海给宋明晨说：“他过来了，咱们要不要另外找个地方先商议一下。”
“嗯，问问那个杨庆昌找个安静的办公室，马上。”宋明晨干脆的说道。
杨庆昌是安排不了了，不过东云面粉厂里主管行政后勤的岳伟伟还是颤颤巍巍的帮忙给安排了个安静的办公室。
让所有的工人继续在外边等着，让周鑫鸿继续在这边安抚他们，宋明晨和尚福海、谢志刚、安晓辉他们一道进了刚给安排好的会议室。
“尚老板，现在事态紧急，咱们长话短说，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你先听一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宋明晨很着急，真的没时间再慢慢谈了。
尚福海也知道这个理，他点头：“你说。”
“第一个，由县里主导对面粉厂进行全面改制，以地皮和设备入股，尚老板你这边出一部分钱，以后厂里的一切运营由你们说了算，至于具体的占股比例，我也不诓你们，咱们找个都认同的第三方给评估核算……”
“那如果按照这个方案来的话，面粉厂里原来的管理层和工人怎么办？”尚福海问。
第377章 都是老狐狸
宋明晨咬咬牙：“还是按照咱们之前说的，所有的管理层全部由我们出面处理，工人解聘再重新竞争上岗。”
“这块儿都由你们出面解决？”尚福海追问，不停丝毫情面。
宋明晨点头：“我们来解决。”
他不解决不行啊，东云面粉厂现在还是国企单位，所有权是属于地方的，像尚福海他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去办这个事。
而且宋明晨也要借此机会好好查一查，厂里这些人到底干了什么？又吞了多少？
他心里合计着还能不能再掏回一点来，能弄一分算一分吧。
但尚福海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他继续问：“那么第二种方案哪，我想一块听一听。”
宋明晨目光略带深意的看了尚福海一眼，他没有迟钝：“第二种方案的话，由接收方全面改制，我们不再参与，所有厂房厂区和设备进行价值折算评估，包括担负面粉厂的部分应偿债务和员工遣散费”
“宋老板，我是不是长了一副人傻钱多的脸？”尚福海脸上也没了表情，这还真拿他当傻子吗？
谢志刚和安晓辉的脸色也都不好看了，这算什么？
宋明晨仿佛没看到尚福海他们三个人脸色的变化，笑了笑继续说：“尚老板听我把话说完，我们东云的领导班子也肯定是也考虑了东云面粉厂现在所面临的具体情况，所以受让双方在对东云面粉厂当前的厂区和设备价值估算之后，可以从这一笔款子里抵消掉东云面粉厂偿还债务以及欠员工的工资和遣散费，后续工厂的原管理层究竟还要不要继续使用，原面粉厂的工人该怎么落实，这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而且东云面粉厂始终是东云最大的一个面粉厂，甚至在市内所有的面粉厂的生产规模之中都能够排的上号的，从我个人角度来说，如果尚老板有意向买下它，相信凭借着你们对市场的敏锐直觉，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宋明晨直接送了一顶高帽。
尚福海这会儿清醒的很，哪怕对方是个县级干部，他也不吃那一套：“宋老板，东云面粉厂现在有多少欠债？”
“……”宋明晨沉默，直接被问住了，他哪里知道东云面粉厂到底有多少外债，平常忙着处理整个县的事情，他哪有那么大的精力分散到东云面粉厂上。
尚福海微微耸肩：“宋老板，你看吧，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说东云面粉厂在外边有个四五千万的外债，再加上拖欠半年多的工人工资和员工遣散费，我就算买过这个厂子来，恐怕都不够还债的。”
“尚老板，你什么意思？”宋明晨有些不太高兴。
尚福海全当没有看见，他自顾自的说：“领导，这么说吧，首先我是一个商人，我需要赚取利润才能够保证这个厂继续存活下去，其次我也是东云的一员，是您治下的一名普通的老百姓，我想着为家乡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如果这件事超出了我的能力之外，我肯定不接。”
宋明晨这下没话说了，尚福海说的很对，没有一点虚的成分，说的也很实在。
尚福海又说道：“这么讲吧，我相信一个拖了员工半年工资的工厂，它在外边欠下的债务只会更多，咱们先不说别的，面粉的原材料，小麦的钱欠了多少？”
这一刻的宋明晨很被动，他也知道尚福海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问题是他真不知道。
这个时候再去把面粉厂里的财务给叫过来详细核算？
扯淡！
且不说外边的形式剑拔弩张，根本就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就算是真的给他们时间，想想也能知道很多账都是一笔烂账，等着把这些账一笔一笔的核算清楚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眼下谁给你时间？
谢志刚给安晓辉挥手示意了一下，俩人开始往外走。
俩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去商量什么了。
这会儿宋明晨几经思考，好像下定了决心，他刚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尚福海低声贼兮兮的口吻说：“宋老板，现在就咱俩，也没有外人了，我今天把话撂下，我帮你们解决问题，你们也好歹的给我点甜头吃吧。”
宋明晨惊愕，愣在了那里，尚福海这画风硬生生转的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接着就听到尚福海继续说：“宋老板，这么讲，东云面粉厂所有的债务和员工工资、遣散费我全部都接着了，但是东云方便要把这个面粉厂无偿转给我……”
“这不可能！”宋明晨当时就掷地有声的拒绝了。
但尚福海并没有生气，他又笑了笑：“所以啊，我如果接手了东云面粉厂以后，我会已东云面粉厂的名义给东云公检法系统捐款500万，给东云捐1500万用于县内的贫困户扶贫工作，另外东云食品厂还会以关联公司的名义捐出价值1000万的食品，尽一份我们本地企业对本地乡亲的情分，至于具体的分配方案我提议由你们负责统筹分配……”
“呼……”宋明晨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感觉头晕的更厉害了，差点站不住了，幸亏尚福海及时扶了他一把，宋明晨这才没当场摔倒。
“尚老板，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需要给秦书记汇报一声。”宋明晨回过神来后，仔细一算，这就3000万了？
还有接受东云面粉厂的债务和员工拖欠工资、遣散费、
这就算把面粉厂给卖出去了？
宋明晨神情有些恍惚，他又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认真的想了想各个方面的细节，觉得没有问题了，他拨通了秦路民的电话。
“喂，秦书记吗，我是宋明晨，有件事我需要给你汇报……”宋明晨挑眉看了尚福海一眼。
尚福海这厮自觉的往门口走去，虽然基本把事给挑明了，可有些情况下，做人还是得自觉，决不能太嚣张了。
秦路民静静的听宋明晨汇报完之后，他顺手拿笔往笔记本上记了几组数据，等宋敏晨那边说完了，秦路民说：“他的意思是他愿意接下东云面粉厂，但他想换种方式付款，对吗？”
“秦书记，大体是这样的，兹事体大，我需要找你商议。”宋明晨说。
他自己决定不了，这里边牵扯到的利益太多，一个搞不好，他就翻船了，到那个时候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老宋，我得批评你两句”秦路民突然来了这么句话，把宋明晨给整蒙了。
还没想白自己哪里做差了，就听到秦路民又说道：“我们的本地企业家有这份心思帮助我们本地老旧产业体系升级，也有心帮我们的困难老百姓尽一份心力，咱们俩作为东云的带头人为什么不答应他的一片拳拳之心，这样的事情我们还应该鼓励，让东云其他的企业家也看看为什么人家能够成功，看看他们的社会责任心……”
说到最后，秦路民重重的说道：“我个人觉得非常有必要对这件事进行正面的宣传报道，我们还要形成一片《东云纪实》，让其他人也能够时时阅读，记住那些对我们东云在发展过程中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或者企业，他们必将载入东云历程之中。”
宋明晨秒懂：“秦书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件事情我亲自督促，一定把这个新闻报道出去，我们不能让对东云发展有巨大帮助的人还是默默无闻，我们也要让其他的兄弟单位看看我们东云的好儿郎的风采。”
“好，老宋你先把面粉厂现场的问题处理一下，过两天我们上会形成会议纪要，通过一下这件事情。”秦路民最后指示。
都是老狐狸了，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戳破了那层纸，谁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宋明晨这头挂断电话后，那边在门外等着的尚福海都不用他叫就进来了，谢志刚和安晓辉也跟在身后走了进来。
刚才在门外，尚福海已经把解决办法给谢志刚和安晓辉二人说了，他们听完之后心里都默契的冒出一个念头：“老板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真是无耻加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