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要么?”霍清头皮发麻,强作无所谓的淡然:“我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她的解释让周放忍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好一会儿,他才阴恻恻的问:“姐姐,你是不是有新的喜欢的人了?”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霍清的面叫她‘姐姐’,却愣是给霍清叫出来一身鸡皮疙瘩。
“你胡说什么呢?”她忍着气,皱眉道:“再胡说你就走吧。”
周放忍现在这越来越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她都有点无法猜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无法掌控的东西,霍清宁可不要。
“你生气了?”只是周放忍却以退为进,摇了摇头:“那我不问了。”
说完,他就低头继续吃饭。
瓷勺舀着粥送入唇齿,晶莹剔透,美不胜收,少年长长的睫毛被窗外的阳光打出一道阴影,静静的投在清透白皙的皮肤上,看着……有种病娇又美艳的清纯感。
霍清刚刚那种有被冒犯到的愤怒感,忽然之间就荡然无存了。
能与这烦躁世间和解的东西除了金钱以外……大概也就是美貌了。
虽然周放忍脾气不好,反复无常,有这般那般的不好,不过他有一点是别人无法取代的好。
他是个大美人,还是个从头到脚长相都十分戳她审美点的大美人。
只要周放忍稍微示弱,委屈巴巴一点,霍清感觉他的那些种种不好自己就又能忍了。
也许这就叫‘色令智昏’?
不过这种感觉堪比精神毒品,让人飘飘然,霍清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行,那说回正事。”霍清吃饱了放下勺子,美眸看着周放忍:“你想什么时候进公司实习?”
她还没忘了周放忍昨天其实是因为这件事儿才回来找她的呢,左右她现在心情好,可以‘开后门’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周放忍想了想:“下周一吧。”
那是论文评比阶段结束后的第一天。
“嗯。”霍清并没有问太多关于时间方面的:“想试试看什么职位?”
周放忍有些兴致缺缺的说:“随便吧。”
“随便?”霍清一挑眉,有些不满:“你这种工作态度有点不行啊,让你过来当我助理也行?”
……
“算了,还是不让你过来抢绾绾的饭碗了。”霍清调侃完,拿起手机发信息:“你不是学建筑设计的么?那就先从设计师助理做起吧,等会儿我让hr给你发一封邮件,正常面子流程还是得走。”
周放忍点了点头,没反驳她的安排。
他也没对霍清说,实际上他大三的作品在麦塞基和肯秦亚设计大赛上就都已经获得过一等奖了。
这种国际性大赛的奖项含金量非常之高,高到他满溢的才华几乎不用赘述直接扔在校期间的履历就行,这种近乎于华丽到像是做假的履历让周放忍就算刚入行,但无论在哪儿其实都能得到一个最起码是‘中级建筑师’的职位。
可他唯独不想和霍清解释,因为……说多了反而像炫耀。
想让一个人对你改观,从而惊艳,靠嘴说和甩excel表格是没有用的。
不如,当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行动派’。
-
堪称莫名其妙的‘和好’后,霍清也没细想周放忍在这件事上性格突兀诡异的转变,只是等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让时绾去交代人事部办事。
时绾用ipad做笔记的时候,无意间问了句:“霍总,这位周先生是谁啊?”
猛的听到有人叫周放忍为‘周先生’,霍清还怪不适应的。
她随口回了一句,看着时绾忽然就想起来那块自己硬是送出去,昨天却被周放忍索要了的手表。
啧,这事儿弄的可真冤孽。
不过和好都和好了,霍清作为一个向来不吝啬‘一掷千金’的人,是不想在送礼物这件事上落人口舌的。
周放忍昨天都伸手冲她要了,她还能真的不给么?
“绾绾。”霍清低头翻着季度报表,随口说:“你在帮我订一块表。”
时绾一激灵,有些惊恐的抬头看她——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她都快有了手表ptsd了,小姑娘弱弱的问:“呃,霍总,要什么款式的?”
“就上次那个牌子,最新款最贵的。”
霍清财大气粗的说完,想想才欲盖拟彰的补上一句:“送客户。”
时绾懵懵的记了下来,忙点头。
她一句‘霍总要不然我把表换给您吧,还能省个几百万’这话卡在喉咙里,也说不出口。且不说霍清会不会愤怒的问题,那块表……她已经借她男朋友戴了啊!
被别人戴过的表还怎么能拿来送客户?时绾只好憋了回去。
霍清不想再谈这件事,转移话题:“你先出去工作吧。”
“好的霍总。”时绾乖巧的回答,临走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报告:“对了霍总,昨天您不在公司,有好几个打进你内线来的电话,都是自称您母亲的人。”
霍清‘嗯’了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行,出去吧。”
等时绾走后,女人绷紧的俏丽容颜上才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
似乎她说过的话,无论告诉过那群所谓的‘家里人’多少次,都会轻易的被当成耳旁风。
例如不要打电话来公司,不要凭借‘霍’这个姓氏就想在她手底下作威作福,不要以为她没有底线……可他们从来不在乎。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等逐渐平静下来,霍清才回电话给燕芸。
那边秒接,女人的声音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清清,你昨天怎么不接电话呀?是不是把妈妈拉黑了?”
“是。”霍清诚实的回答,手指按着自己的眉心:“您打电话到公司,是有什么着急事么?”
“当然有啦,要不然我也不会打扰你。”燕芸叹了口气:“清清,你有时间回家一趟吧,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之前还说周末回来,也没回。”
“妈。”霍清喝了口水,用含混的声音压制着不悦:“您这不叫有急事。”
“清清,你这孩子,我真的有着急事情啊。”燕芸忙道:“这几天你大姑和伟松总是轮番来咱们家求情,就想让你把伟松的职位复原,你也知道你爸的脾气……最看重家里人了,他这段时间火的不行,你回来解决一下吧。”
霍清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了,只是唇角的笑意很凉薄讽刺。
她就知道,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燕芸每次叫她回去,无一例外都是让她回去收拾霍家这一大堆烂摊子的!
‘我算什么’这几个字曾经几百次的萦绕在她舌尖,可始终说不出口。
霍清试图去理解燕芸,可无论她怎么一再放低自己的道德底线强迫自己去理解,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女人在自己丈夫明目张胆的多次出轨后,还是对他死心塌地,甚至是……死不悔改一样。
就像燕芸,她甚至能去理解霍铭恩,怕这个荒淫无度又自大妄为的贱男人生气上火……这该怎么说?
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还是就该认了。
她就该承认有的人骨子里就带着奴性,似乎是喜欢犯贱的。
“行。”霍清笑意阴冷又平静:“我晚上回去。”
“你叫大姑带着霍伟松过来吧。”
-
霍清推掉了晚上所有的应酬和酒局,下班后直接开车回了霍宅。
车子开进城西的别墅区时,随着林荫夹道的暗影越来越重,女人眼底的阴霾也就愈发明显——霍宅是她爷爷生前留下的,如今叫霍铭恩住在这里,真是恶心。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点点都不愿意回来的原因。
她不愿意看到霍铭恩住在爷爷的宅子里,用着爷爷生前用过的东西,这让她每次回来霍宅,都需要苦苦按捺住把他们赶出去的冲动。
同样包括这次。
自己不是来解决事情的,是来‘找事’的。
霍清把车子停在院子里,下车后径直进了门,高跟鞋踩在屋内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时,燕芸就已经迎了上来——就像刻意等在门口一样。
眼见着霍清面色不虞,她立刻抓住她的手腕,言笑晏晏道:“清清,你可算回来了,妈妈刚刚做好菜,先吃饭。”
燕芸亮晶晶的眼睛里‘脆弱’的情绪一目了然,无声的传达着恳求她的情绪。
霍清抿了抿唇,还是忍着性子点了点头:“嗯。”
霍宅长长的桌子上布满了菜,俨然满汉全席来招待她的架势,只不过不管菜色是如何的色香味俱全,都抵不过对面那几张令人倒胃口的脸。
例如,刻意绷着脸端架子的霍铭恩,还有桀骜不驯的霍伟松和一脸谄媚的霍明丽。
光是看着,霍清就有点饱了。
不过她还是坐了下来,算是全了燕芸一个面子,纤细的指尖不咸不淡的剥了几个虾吃。
她不是故意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态度,只是真的打心眼儿里觉得眼前这几个人真的不值当自己给予任何眼神。
况且这种情景下……本来就是谁更着急,谁就更忍不住率先开口的场面。
果然,霍明丽没等到半顿饭就憋不住一肚子话了。
“那个,清清呀。”她讨好的笑着,小心翼翼道:“伟松这几天在家里也反思了挺久了,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可不敢干让公司利益受损的事情,这个,他毕竟是你堂哥,你还是让他回去上班吧行不?这么大一个人了,总不好什么事情都不干天天在家呆着呀。”
她说完,整个桌子的人都有些谨慎的看向霍清。
“行啊。”可出乎意料的,霍清并没有发作,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唇齿间咬着鲜甜的虾肉,含混地说:“先把钱还了就能回帆卓。”
霍明丽和霍伟松都是一愣,对视一眼,女人才又吞吞吐吐的问:“什、什么钱?”
“霍伟松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啊,我打个折给你算损失流水也是把你儿子卖了也赔不起的程度。”霍清嗤笑,她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指尖,才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扔在霍明丽面前:“想回帆卓,先把股份转让书签了。”
帆卓起家的时候尚且是家族企业,霍氏的每个人几乎在股票这方面都能分到一杯羹,就是多少的问题。
像是霍明丽这种废物,拥有的其实也不过是霍氏百分之零点五的股份,但即便如此也能让她和她的家里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但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群人总是要烦她,那就别怪她下手狠了。
霍清不是个好脾气,惹恼了她,谁都别想舒坦。
此刻看着眼前四个人齐刷刷的石化模样,她今天第一次感觉由内而外的畅快。
“怎么?”妖娆的红唇挑起一丝薄凉的笑意,霍清戏谑的瞧着霍明丽:“大姑,您是选择股份呢,还是选择让您儿子有工作呢?”
“你!”霍明丽一拍桌子,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在一片噼里啪啦的杯盘碗筷响动中,她脸都红了,可偏偏还是不敢对着霍清说什么,只能气急败坏的转头对着霍铭恩吼:“老二!你还能不能管管你家女儿了!这是要干什么啊?!”
无能狂吠。
霍清心里默默的闪过这四个字,然后她转移视线到霍铭恩的身上,冷冰冰的看着对方一张脸涨的青紫,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