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体面的道别完，转身就要走。
周放忍又一次的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是明显含着一丝咬牙切齿的隐忍：“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
霍清实在是忍不住笑。
“弟弟，我没有气你的必要。”她回头，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虽然你听起来可能觉得很不可理喻，很无力，但姐姐和你说一句实话——你的年龄，就让我根本不会考虑你。”
这实在是听起来很残忍。
因为先天性的东西定了基调，就连努力仿佛都毫无必要了。
霍清回了酒店房间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窗边。
酒店是落地窗，她住的位置正巧一低头就能看到外面一览无余的光景，微微垂眸，少年修长的身影在原地僵直的站了不知道有多久……然后才缓慢的转身离开。
哎，霍清无声的叹了口气，摇摇头。
作孽啊，怎么这半年多的时间都过去了，这孩子还在痴迷不悟呢？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随意的撩拨实际上是犯法的，真要了命，而现在相当做无事发生也不可能了。
霍清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翻了翻行程表，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离开hk，越快越好……而且周放忍这小子越来越疯了这件事她得和周是茗说一声。
之前已经犯过错误了，现在又被迫和周放忍有了牵扯，于情于理都得和周是茗‘报备’的。
只不过订机票的时候，tis跳了条消息出来，是锁神给她之前发过去的项目研究书回的信息：[有发展前景，你打算考虑长期留在hk么？]
。
如果一个小时之前，霍清还可能会挺兴奋的看到这个提议，可现在她是真的不想再香港多待下去了。
想了想，女人斟酌着回了一条：[我觉得还是不太熟悉这边，怕水深。]
按照她平时和锁神聊天的时候琢磨出来他的作风，这么回应了之后lock十有八九就不会再回了。
但霍清没想到她查看机票的时候，竟然又蹦出来了一条消息：[你要是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hk的朋友。]
锁神的朋友？
霍清眉头跳了一下，强行抑制住欣喜，刚刚那个想离开香港的念头瞬间就被抛之脑后了——笑话，有了锁神的人脉能帮着在hk探探路，她还回去个屁啊。
这个项目的确是有投资和开发价值的，开发商那边提出的条件也在她的接受范围内，之所以犹豫不决，真的仅仅只是因为外地水深摸不清而已。
可如果lock推荐的人能完美解决这一点，于她而言简直是求之不得。
霍清没犹豫，很快的回：[如果能帮着牵线搭桥的话当然再好不过，条件可以随便提。]
lock：[没什么条件，我有朋友在香港能帮得上忙而已。]
霍清知道有的时候金钱和酬谢对于这些大神来说挺俗气的，所以也没过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飞快地问：[那太感谢了，该如何联系。]
能尽快要到联系方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lock发了一串手机号过来。
而后又补充了一段：[我这个朋友不是什么专职的业内，他在hk上学，只是业务能力不错，对hk地产公司的运营状态挺了解的。]
霍清连忙‘嗯嗯嗯’，虚心听着。
[lock：那明天你直接联系他就行，学生，一般下午有时间。]
霍清：[好的，谢谢锁神。]
这个时候，她并不在乎锁神推荐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是不是资深的‘业内人士’，因为在外地进行开发就是很浅薄的道理——资深的外地不如本地的学生。
第二天和这位学生约好了下午见面的时间，霍清难得起了个早，让团队的人陪着自己一起去了一趟商场。
“霍总。”陪行的助理小张看着霍清在高奢店里挑挑拣拣，忍不住小声询问：“您是要送礼物给开放商那边么？”
“哦，他们现在还不配收礼。”仗着四下无人霍清直白的回答，拿起一支挑选了半天的钢笔打量着，还顺便问：“这支怎么样？”
小张心里默默的想着‘血贵’这两个字，乖巧的点了点头：“很有格调。”
“唔。”霍清满意的笑了：“那就行。”
能年纪轻轻就被锁神结识的朋友必然不是什么一般人，即便是个年轻的学生，她作为去咨询的人，也应该把排面给的对方足足的才是。
生意场上的第一课，实际上就是送礼。
如何将各个段位的礼物相应匹配的送给各个段位的人，实际上里面的门道也是相当多的。
大学生不会喜欢什么名表玉石，送耳机之类的电子产品又太过轻挑，所以想来想去其实还是钢笔最合适，平时也能用得到。
霍清选定付款后，就让助理开车把自己送到约好的位置了。
她和那个学生约在了市中心客流量较大的一家茶楼，事先定了包厢方便说话，霍清去的早了一些，就先看着菜单上的招牌点了几样特色菜。
茶楼是古色古香的中式装潢，木质的雕刻小窗旁边透着几缕风把霍清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吹起，女人穿着藕荷色的衣服，脖颈纤长肤白如雪。
周放忍推开包厢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霍清轮廓精致的侧脸，这女人不说话不笑安安静静的时候气场一直都是强大又冷艳，其实轻而易举的就能震慑住别人。
尤其是现在的一个偏头，那双狐狸眼里显而易见的错愕和惊讶……的确是他想要的效果了。
就是理所当然的也可以预料到，霍清会生气罢了。
“周放忍？”果然女人不自觉的站起来了，秀眉微蹙：“你……”
她欲言又止，没问完，但显然心里是有了点数的。
指尖点了点桌子，霍清换了个方式问他：“你认识lock？”
“嗯。”周放忍没有假惺惺的扮演什么惊讶来伪装，回答一声淡定从容的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声音平静的解释。
“是通过一次竞赛评委的牵线搭桥认识的lock，昨天他和我打了个招呼，说朋友有个九龙洲的项目需要找个人咨询一下，我知道那是你们公司想抢的项目。”
霍清静静地听完，气笑了：“所以你就来‘帮’我了？”
她刻意在‘帮’这个字上加了重音强调，可谓是极致的阴阳怪气了。
周放忍没说什么，十分隐忍平静的打开了电脑。
什么步骤都是在按照他的规划行走，所以他当然已经提前做好了一份关于‘九龙洲项目’的风险评估报告给霍清看。
他知道霍清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她看重事业，利益，比谁都是个不折不扣的事业批，所以没有比工作这两个字更能把她的吸引力拉回到正事的好方法。
果然，周放忍这份‘精心’制作的ppt，很快就让霍清全身心投入了。
看完后，霍清轻轻扣下电脑，沉默半晌才抬眼看他：“做了一个通宵？”
这么精致的勘察调研，让人看了很难不领情。
只是……她以为自己是昨天才知道，熬了一晚上的杰作呢。
周放忍隐去了唇角一抹隐晦的笑意，眼神无辜的看着她：“嗯。”
。
操，要命。
霍清感觉自己又无耻的有些心动了，她艰难的偏过头，佯装讥讽：“干嘛啊，想讨好我？”
“不是讨好。”可周放忍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她一秒钟，认真的答：“是想让你正视我。”
霍清微怔，眼睛看向他。
少年在阳光下的皮肤很干净，眼睛漆黑，几乎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纯稚和莽撞了。
但说出来的话却热烈的动人：“不是比你小五岁就一无是处，姐姐，能力这件事情是可以靠自己证明的。你是精明的商人，不懂么？”
第四十章 越界
*你见过，萨尔兹堡树枝上的盐晶抖落后树枝本来的样子么？
茶楼角落的小包厢里很寂静，只有台面上的熏香飘着枭枭的烟火气，使得本来就冷的氛围还没有尴尬到窒息的程度。
不过……也差不多。
霍清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什么都没说。
她权当做没有听到周放忍刚刚那番话，拄着下巴思考良久，才从包里拿出自己上午挑了一阵子的钢笔礼盒推过去，客客气气道：“无论如何，都谢谢你的帮忙。”
周放忍倔强的不让失望从眼睛里划过，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这东西不是谢礼。”
“不要这个么？你想要什么？”霍清笑笑：“我挑了一上午的。”
……
她真是太懂得怎么让一个人软肋被击中了。
周放忍一瞬间十分的泄气，只能垂着眼睛接过她手中举着的礼盒。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以霍清的脾气秉性会送些什么东西，无非是打发客户的奢侈品，可他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眼角扫到周放忍明显不甘心的表情，霍清指尖在下巴上点了点，沉吟着开口：“阿忍，你见过萨尔兹堡树枝上的盐晶抖落后树枝本来的样子么？”
周放忍自然是明白这句话的，闻言清隽的眉目轻轻蹙起：“什么意思？”
“我就是那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树枝。”女人修长的指尖掐了块软糯的糕点咬着，慢慢咀嚼，边吃边缓缓的道：“假想中仿佛包裹了一层钻石，在特定条件下看着闪闪发光……可一抖落就什么都不剩了。”
只有内里的，干枯枝芽，空虚又难看。
周放忍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不是那种会贬低自己的人。”
“那是以前我懒得和你说实话。”霍清耸了耸肩，坦然又诚实：“现在姐姐想和你说点实话，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坏得很，吃人骨头不吐渣的。”
周放忍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了下：“我不怕你。”
“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啊。”霍清绷不住笑了，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像是看着闹脾气孩子时的温柔：“是我根本没考虑过你啊，我跟你说这些难道会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是好人就自卑么？不是，是想让你想明白了，就别再缠着我了。”
原本……周放忍觉得自己是已经适应霍清的绝情的，可真的听到，还是会忍不住有一点难受。
不过，也就一点点而已。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够有所谓的金刚心和厚脸皮，是没办法缠在这女人身边的。
于是周放忍轻轻的吸了口气，权当没听见霍清刚刚的话，面色平静的把笔记本电脑重新打开，声音淡淡：“好，那继续看ppt吧。”
。
他这种反应不禁让霍清有种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女人眉头忍不住蹙了蹙，可看着少年轮廓立庭的侧脸弧光柔和，眼睛一眨不眨的屏幕，想说的话就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