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那时候他还小,性格还没成型,他在陆严岐面前很没存在感。现在的虞詹行变得腹黑,受陆严岐的影响很大,她有时候能在虞詹行身上看到陆严岐的影子。 都是潜移默化的。
但确实,他们三个人,以前都是陆严岐主导的。她和虞詹行都听他的。
他似乎在一个群体里作为中心人物习惯了,与生俱来就有这样的气质和气场,就算强势的人在他面前也自然而然地弱了下来。
虞思媛在知道虞慈喜欢陆严岐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他太强势了,不适合你,你驾驭不了这样的人。”
“他如果喜欢你,肯听你的话还好,要是不喜欢你,你倒贴上去,哪怕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她那时候听不进去,也是年龄太小了,以为只要她喜欢就可以了。
和秦华月不一样,虞思媛并不太赞成虞慈和陆严岐在一起,认为他俩不适合,无论是性格还是外在条件。 但是她也不赞成虞慈对陆严岐的敌意表现得太明显,因为那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最多扯上陆严岐,和别人没关系,被有心人发现看去了笑话。
所以那天晚上聚餐,虞思媛才会拉着虞慈去敬酒,不是为了陆严岐,而是为了“面子”。
虞思媛毕竟大她那么多,考虑的事情更全面。
这七年来,虞慈把姐姐对她讲的话翻来覆去想,反复回忆着那些过往的事情,全都指向一个事实:陆严岐不喜欢她是事实,看不起她是事实,他们不适合更是事实。
过去的所有,都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的独角戏。
陆严岐把她带到了上次吃过的老杨饭馆。 进门,虞慈注意到坐在门口那张桌子上的那个男生。 想到了那天在这里听到的故事,忍不住好奇多瞥了眼,那男生抬起头,目光一触,虞慈对他弯了弯唇。 就是突然觉得,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照样是陆严岐点菜,虞慈只要坐着等就行了。 以前也是这样,和他出去干个什么事情,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他是这样的人,做任何事都很负责任。 这也是她最喜欢的一点,和他一起做事情很有安全感。
他从小就很是个很独立成熟的人,因为家里富足,小时候去过的地方多,眼界也比同龄人开阔。 不像虞詹行,到高中了还在让秦华月帮他把要穿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在包里。
虽然虞慈不想承认,但事实上就是,和他待在一起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考虑周到,让所有人都没话说,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情商很高。
虞思媛说他强势,其实那时候虞慈没有太大感觉,私下里和他相处确实是很舒服的,她人懒,还有点迷糊,不愿意思考太多,他会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好,有问题都会帮她解决了,让她产生依赖感。
她喜欢他身上的责任感,胆大,想做就做,骄傲自信肆意张扬。 好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种依赖感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她什么都不用做,他便会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而之所以没觉得他很强势是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虞慈都觉得那是最好的,他总会拿出让她信服的理由相信,好像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会连思考的本能都不需要了。 光和他待在一起这件事就足以让她觉得很开心了,哪儿还会想那么多。
虞思媛说他俩不适合,但至少那时候,在还喜欢着他的时候,她以为—— 他是全天下最适合她的人了。
她承认很没用。 现在即使放下了,也不可能像当初喜欢他一样,再喜欢别人了。
第19章 19(补完)
19 陆严岐点菜的时候, 虞慈电话进来,是虞詹行。 她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来了没?”虞詹行问。 “还没,今天加了一下班, 然后……”虞慈怕他担心,还是决定不说了, “现在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到,你们先吃。” “行。”虞詹行倒是爽快,“好了打我电话, 去接你。” “不用, 我自己打车过去。” “打车不安全,还是我去接你吧。” 突然对她这么好, 有点让人害怕, 虞慈忍不住笑, “你有毛病啊。” 虞詹行不跟她开玩笑了, “那你先忙, 到时联系。” “嗯。”
挂了电话, 虞慈回到桌前,菜上的很快, 那么一会儿功夫豆腐羹就放在了桌上。 上面飘着几根翠绿的小葱末, 色泽诱人,但虞慈却没有什么心思享受美味,没有动手吃饭的意思,看着陆严岐道:“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快点吧, 我还有事要忙。”
陆严岐慢条地理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再拿过一旁的热水壶, 要往虞慈杯子里倒,她知道他有洁癖,会把餐具全都烫一遍。 “不用了,”她淡淡拒绝,也没接他的筷子,而是自己从筷筒里抽过一双,“我没那么讲究,你自己洗吧。”
陆严岐动作僵了僵,讪讪将热水壶放到一边去,“我是怕你觉得不干净,我现在也都挺随意。”
本以为虞慈会感兴趣知道他的变化,可她似乎没什么耐心听这些,撑着头,神色有些倦怠,然后抬起头瞥着他,“上次我在短信上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陆严岐停下动作,也看着她。灯光映在他黑沉眼底,似仍是不相信,试图从她的脸上,最细微的表情深处捕捉到一丝丝的说谎迹象。
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生不计其数,从来都是别人主动,他都是被爱、被追捧,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个,从来都是他高高在上拒绝别人的份,而且也习惯这样了。
虽然后悔当初让她颜面扫地,道歉当然也是诚心的,可他还是太有自信,以为只要他低头真诚道歉,就能得到她的原谅。
陆严岐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停了停,他继续说道:“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我承认当初确实没顾及到你的心理感受,对你说了那些话,谁都会犯错,你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就判了我的死刑。”
陆严岐望着她,诚恳而真挚。
从来没见过他这一面,有那么一个瞬间,虞慈有些恍惚。
他确实长得很好看,尤其是一双眼睛,眼尾狭长,眼珠漆黑而明亮,近距离看人的时候像是在放电。
可这恍然的感觉也只有这么一瞬之间,在他完全压制下来的气场,愤怒的情绪像浪潮一样扑打过来。
他怎么会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轻巧的好像他做的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可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去。 虞慈透不过气来,她将碗用力往前面一推,抬头迎视陆严岐,一字一顿道:“你想得到我的原谅填补你的内疚,并不是真心实意对我感到抱歉,更别说感同身受理解,说到底还是为了满足你自己,让你的良心过得去。哪怕就算你是真心道歉,那又怎么样,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我不可能原谅你。”
“永远都不可能。”
陆严岐被她的愤怒震慑了,久久没有说话。
好几秒,他收敛心神,低头去夹菜,青菜芯掉在了桌上。他停下来,盯着那青菜,想起来这是虞慈最爱吃的青菜芯。 他爱吃青菜叶,虞慈爱吃青菜芯,刚才他想也没想的夹起了这颗青菜芯,是想夹进她碗里的。
她是个吃货,对吃的很随意,也不挑嘴,以前每次生气和他闹别扭的时候,他都能用吃的哄好她。
陆严岐侧过脸去,深长呼出口气,转头看向她,低声问:“很恨我吗?”
“恨。”
虞慈毫不犹豫地说道。
* 虞慈先走的。 陆严岐坐在饭馆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老板娘在屋里头和老板聊着天,电视里放着节目,很温馨。
对面位置上,虞慈只喝了两口的豆腐羹还剩着,陆严岐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没过会儿,老板娘出来收拾东西,见他还没走,疑惑道:“你女朋友走了吗?”
陆严岐语气淡淡的:“还不是。”
老板娘会意,笑道:“烦恼归烦恼,少抽点烟,不健康,还年轻嘛,路还长着,有啥不中的。”
陆严岐把没抽完的半根摁灭在碟子上,起身付钱离开。
刚走到门口,接到了吕正栋的电话,坏笑声:“进展的怎么样?”
“什么进展?”
吕正栋听他的语气不太妙,纳闷,“特地推了和我的饭局去约会,不会没戏吧?”
“嗯。”
“真没戏啊?不可能吧,她以前多喜欢你啊,怎么会这样?”
陆严岐靠着旁边的门柱,望着对面的巷子,半晌无言,突然道:“她说恨我。”
吕正栋惊讶的“啊?”了声,过了几秒,又似乎想明白了,说道:“也能理解,当年那情况换成是谁都过不去,你俩好歹认识那么久了,你不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她,还说没当她是朋友,更何况是她那种脸皮薄的,我说句真话啊,你别生气,你跟应费迪因这事老死不相往来,我觉得他没啥错,先不说他对虞慈有没有那想法,你确实有点过头了,但我也不好说你,毕竟是自己兄弟。”
陆严岐不语,盯着那条巷子,像是凭空要盯出来一个窟窿,仔细去看,眉心是锁着的。 过了好几秒,语气低落道:“她好像真的讨厌我了。”
吕正栋叹了口气:“我看你这次认真了,兄弟我就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
“就这么说吧,孙子兵法看过吧,围魏救赵,咱们得迂回着来,你既然无法正面攻破,何不从侧面下手?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听懂我的意思了。”
陆严岐想了想。 “好。”
* 虞慈参加完小姑娘的生日,回来当天晚上果然感冒了。 小感小冒的,她没当回事,第二天依旧去上班。 在上班的途中路过药店,配了点药。可这次病情来势汹涌,药吃下去非但没好,反而变本加厉了,到了第二天晚上,加上还没走的大姨妈,两面夹击,身体不堪重负,竟然发起了低烧。
只好请假去医院。
她戴着口罩,站在自助机前挂号,听到身后有人叫:“虞慈。” 转头看见宣哥朝她走过来,笑呵呵道:“看着背影挺像你的,还有点不敢认,没想到真是你啊。” 虞慈大半张脸藏在口罩下,弯起眼也朝他笑了一下,有些没想到的说,“宣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边说着,边回头继续走完剩下的流程。
宣哥看着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操作着,注意到上面是她自己的名字,又仔细看了看她戴着口罩露出来的侧脸,“我妈心脏手术今天出院,我来给她办手续,你生病了吗?”
话音刚一落下,虞慈把脸转向另外一侧打了个喷嚏,吸着鼻子,回答道:“有点感冒,来看看。”
宣哥看了看周围,“你一个人来的吗?”
挂完号,虞慈收起东西,抬头对他笑道:“是啊。”
宣哥看了眼挂号单,“在三楼。”
虞慈楞了楞,反应过来他是在告诉她位置,笑道,“好,谢谢了。”
宣哥也笑,“我这会儿抽不出身,要不然就送你上去一趟。”
“没事,”虞慈不在意,跟他道别,“我先上去了。”
宣哥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有我的号码吧?”
虞慈:“有微信。”
之前在仓库干活,为了方便联系,加过他的微信,
宣哥点了点头,“一会儿你忙完,给我打电话,我送你。”
虞慈觉得怪麻烦他的,而且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万一他妈妈那边早,还得等她,很不礼貌,但几次的交流和相处过程中虞慈感觉的出来,宣哥为人真诚憨厚,不像是那种随意客套的人,他想送她肯定是出于真心,对于这样的热情她向来是没有抵御能力的,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于是说道:“我应该要挺久的,到时候如果你们没走就搭你们的便车。”
“好。”
等虞慈看完病,拿完药已经快中午了,想着这么迟了宣哥他们肯定早走了,但因为之前讲好的,不管他在不在医院都应该给他打个电话告知一下,出于信守承诺,虞慈便拨通了他的微信语音电话。
没多久通了,虞慈:“宣哥,你们走了吧?”
“还在医院。”
虞慈没多想,医院里事情多忙到这个点也有可能,刚要说话,宣哥说:“你在哪里?”
“在门诊一楼大厅,正要出去。”
“你在那找个椅子坐会儿,等我过去找你。”
“好。” 没多久就看见宣哥从门诊大门匆匆走进来,巡视着,虞慈站起来,抬手招了招。
她看见只有他一个人,问:“你妈妈呢?”
“我先送回去了。”宣哥很顺手地接过她拎在手里的药袋,从透明的袋子里映出来退烧药盒,问,“发烧了?”
虞慈“嗯”了一声,笑道:“你不是特意为了送我又回来一次的吧?”
本来是开玩笑说的,毕竟他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情回来的,正好她打电话给他,顺道把她送回去,没想到宣哥认真道:“答应的事没做到,我心里不舒服。”
虞慈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心里有几分感动。
其实他也没必要特地过来,更没那个义务送她回去,就只是一份责任,而且虞慈一开始并没有非要让他送不可的想法,就是顺道而已。
没想到他完全当成一件重要的事看待。
跟宣哥接触其实并不多,给虞慈的印象是个沉默寡言,但为人热心肠,也很靠谱的人,反正让他办的事情就很放心。
就拿这样一件小事,也能看得出来。
她又是个很容易感动,也很把别人对她的好记在心里的人,不会让宣哥白送她一趟,虽然说这是他自愿的,但油费和时间这些都是成本,总之不能白白享受,要不然会于心不安,总觉得欠着似的。
之前听仓库里的文员季青说过,宣哥很喜欢吃水果,在路过一家水果店的时候,她说想买点草莓。
宣哥停了车,说呆在车里很无聊,陪她走走。 虞慈买了两盒草莓、两盒蓝莓和一串香蕉,还拿了一个哈密瓜,宣哥帮她抱着哈密瓜,拎着装有水果的袋子上了车,还笑说:“没想到你人小小的,这么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