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六月，艳阳高照。
市集人来人往，空气湿热粘腻。
福兮一身轻薄纱衣，热风吹过，汗涔涔粘在身上。
她一边伸手扇风一边抱怨：“早知道不来了。”
一旁的者华因为那日她瞪了虚耗还死皮赖脸不肯承认，便开口讽刺：“也没人让你来。”
福兮头一次走这么久的路，双腿灌了铅般沉重，脚底还磨出了水泡。
她索性站在街角阴凉处：“也没人让你来。”
身后默不作声的阎君捏捏福兮的手，安慰道：“前方有个客栈，可以歇歇脚。”
“娇气。”者华哼声道。
福兮回握着阎君的手，顿时有了底气，嘟囔不停：“那虚耗比我还娇气，要不然怎么不肯让你现行，非让我一个弱女子来领路。”
她特意加重了弱女子几字，生怕一旁的者华听不到。
不料附近过路的百姓却停下脚步，对她指指点点。
“可怜啊，一个人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傻子，就这么让她自己出来，真是心大。”
“看起来病得不轻，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者华笑出声，刚想出言附和，被阎君睨了一眼。
倒是福兮好脾气，也未将那几人的话放在心上，只顾着早点到客栈。
一仙“二鬼”正走着，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拦住了他们去路。
那道士面黄肌瘦，身上的道袍破破烂烂，连下摆也缺了个大口子，可偏偏生了一双清澈明朗的眼睛。
他抱着福兮的脚，忙道：“姑娘，你身边有鬼呀。”
被称为鬼的阎君抬起脚，就要往他身上踹，却被福兮拦下。
“那你有办法驱鬼吗？”最好可以让嘴碎的者华离她远一些。
那道士清澈的眼睛打量了福兮片刻，咽了口口水问道：“你驱哪一只？”
福兮诧异得看向一旁的阎君，二人都没想到眼前其貌不扬的老道竟真有些本事。
“你能驱哪一只？”福兮在阎君的提醒下反问道。
老道低头沉思片刻，双目明亮：“我只能驱小的。”
者华听罢袖中生风，径直将老道掀翻在地。
他兀自出声：“你活得不耐烦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除了他们几个旁人再听不到。
老道爬起身，对他的突然出声没有感到一丝意外，反而目光矍铄地寻到他虚幻的身影。
他看了许久，才挪开视线。
“你什么意思？”者华冷声问道。
老道一言不发，拍拍屁股站起身，笑嘻嘻得看向脸庞红扑扑的福兮：“姑娘，你命好呀。”
他这话没头没脑，福兮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那道士越笑越疯癫，露出一口黄牙，摇摇晃晃钻进人群，没一会儿已消失不见。
者华被他一番话勾起心中往事，便想上前追问。
“者华且慢，他会回来的。”阎君道。
福兮与者华俱心神不宁，总觉老道话里有话，而阎君更加反常。
以他说一不二的性格，不刨根问底弄个明白根本不会放道士走。
福兮坐在客房的矮脚凳上歇脚，夜风闷热，黑沉沉的天空下挂着一轮圆月。
门外脚步声响，福兮忙站起身。
阎君身着黑色长衫，高挺的鼻梁上微微渗出水珠。
“怎么没有睡？”他叁两下脱了衣服，露出精壮的身体。
福兮对他的身体格外熟悉，仅仅瞟了一眼便神色如常道：“打听出来了吗？”
阎君丢出净身咒，他法力自从通城一行中找到筋骨后已恢复了一些，虽无法和巅峰相比，但多少也够用了。
“打听出来了，死人最多的地方是梅江，就在乌镇城外十里左右，我们明天一早出来，很快就能到。”
“不是这个，道士呢？”福兮递给他一件干净的亵衣，追问道。
“我看今日者华心情很不好，虚耗也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福兮虽嫌弃者华说话爱夹枪带棒，却知他没有恶意，反而是个坦荡的。
“算了，”阎君本不想与她多说，“虚耗当年得罪了下凡历劫的神仙，被打入畜道，按理说早就应该去经历十世轮回，但是被者华救了。”
阎君坐在椅子上抱着福兮软软的身体，他埋头在福兮脖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天庭染上的冷雪味早已消失，他又嗅到了熟悉的木香。
阎君不自觉放松紧绷的身体，“因为虚耗已经是消散之运，即便强行收敛魂魄，也只能永远寄生在者华身上。”
“他得罪的神仙是天尊？”福兮不肯定道。
阎君抬起头，亲亲她的嘴唇：“那倒不是。”
“不过也和他脱不了关系。”阎君末了又加了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神仙，都很坏吗？”一直以来的信念出现了裂缝，福兮小声道。
阎君忽地将她抱起放在床上，一阵天旋地转间已扒开她的衣襟捧出了两个沉甸甸的奶子。
“以后你就知道了。”
比起贪嗔痴五毒俱全的凡人，或许无欲无求的天神更加可怕。
昨夜被阎君伺候得好，福兮睡得格外舒服。
再起来时者华竟带了一顶黑色的高帽子，坐在客栈大堂喝粥。那帽子又大又深，恰好遮住了头顶的虚耗。
他似乎没有休息好，眼下乌青一片。
福兮念着他至情至善，忙道：“你怎么现身了，还有这帽子估计会让虚耗不舒服吧。”
者华放下手里喝干净的粥碗，若不是阎君还在她旁边，怕是早就要不耐烦了。
“你下次别让我们等就行了。”说罢，他扶扶头顶的高帽，率先走出了客栈。
“走吧，他惦记着道士的话，心情不好，回去以后我替你好好教训他。”阎君牵起福兮的手，宽慰道。
福兮点点头，紧紧跟在者华身后。
待出了城后，阎君才拿出玉龙啄，带着福兮一起飞至梅江。
作者的话：
走剧情，大概再有5万字就能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