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兴四人打马出城,一路向西,路上四人边走边聊刚发生的事儿,尤其江涟兴得理嘟囔起来没完。到后来,马跃兴竟烦躁的说:“老四,说两遍发泄发泄行了,别没完没了!”“老二,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没完没了?我说的不对吗?”江涟兴不愿意道,“哎,怎么还急了呢,老二没有恶意,我们都知道你做的对,我们自己也感觉很惭愧啊,你再说多了,我们就无地自容了,给我们留条活路行不行?”笑义兴乐呵呵道,“是啊,是真挺惭愧,我们还真是小人心度君子腹,脏心烂肺,现在想想都觉得对不住人家大嫂。”马跃兴接道。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半天没见龙武兴说话,三人都感觉出了异样,马跃兴给江涟兴使眼色,江涟兴试探着问道:“老大,你还在生我气?”“没有啊,怎么这么问?”龙武兴道,“那你为什么不说话?”江涟兴又问,“我是在想,这世间还真是变幻莫测,是非黑白难辨,这次你做的很好、很对,只是总觉得有那么点儿歪打正着的意思,以后我们得多加注意了,凡事须弄清来龙去脉再说,不然就太被动了。”龙武兴道,“老大说的有道理,我现在还清晰记得老三那表情,我想我当时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次是得吸取教训,不然很容易被人利用。”马跃兴道,“对对,我是看不到自己的脸,但老二的我能看见,的确不怎么好看,本来就红脸,瞬间就变成紫茄子了,呵呵。”笑义兴道,“你有必要描述的那么详细吗?”马跃兴翻着白眼儿道,气氛瞬间缓和,回到了原本的样子,兄弟四个收拾心情,重新赶路。
很快,他们便渡过黄河进入了陕西地界,马跃兴、笑义兴、江涟兴三人切实感受了一下什么叫晕船,吐的稀里哗啦、一塌糊涂,只有龙武兴没事儿,这也是穆山刻意训练的结果,虽然他水性不算高,但好在会,且对水不陌生、不恐惧。弃舟登岸后,小哥仨才如释重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赌咒发誓再不乘船,遂继续跨马西行。转过天,四人路过一处县城,只见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道路两侧商家铺户林立,街边小买卖不断,热闹非凡。哥四个准备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再赶路,于是四人牵着马,在街上边走边找饭馆儿。正走着,忽然前面人群一阵大乱,随后人群往两边一分,让出一条路来,有一人飞快的朝着四人的这个方向跑来,后面还有几人在紧追不舍,还不时吆喝两声“小子,站住,别跑。”前面这人跑的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等跑到哥四个跟前时,突然一个趔趄,眼看要摔倒,离他最近的马跃兴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扶了一把“小心。”那人感激的看了马跃兴一眼,说了声“多谢!”便匆匆跑开了。
等后面追赶的人也跑过去了,街上渐渐恢复了平静,哥四个继续前行,走出不远,街边有家饭馆儿,四个人一商议,就这家了,拴好马匹,来到里边找张无人的桌子,四人围坐,堂倌小二哥摆上压桌碟儿,沏上茶水,是热情招待,四人很快便点好了吃喝,时间不大,就摆上桌面,四人边吃边聊。等快吃完了,马跃兴准备掏钱付账,因为他这人比较细心,所以这一路上钱财都是他来管,之前吃饭住店也都是他来付账,所以这种时候他都很自觉的掏钱,可他这一摸钱袋不要紧,顿时脸色大变,急忙低声道:“老大,坏了,钱袋不见了!”
龙武兴听了就是一皱眉,忙问:“怎么回事?”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刚刚我们路上遇到逃跑的那人,应该是个贼,钱袋十有八九是被他顺走了。”马跃兴略一思索回忆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吃完饭不能不给钱啊,老三、老四,你们谁身上还有钱?”龙武兴道。
“没有。”“没有。”两人面面相觑答道。龙武兴眉头紧锁“这下难办了。”“老大,别急,实在不行咱还有马,可以卖掉一匹换钱嘛。”江涟兴道,这话还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这主意用以解燃眉之急还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龙武兴眉头顿时舒展了一些,旁边的笑义兴想想道:“老大,咱还没到卖马的份儿,这事儿好办,你们先吃着,我出去一会儿,去去就回,等我啊。”说着他抹抹嘴转身离开饭馆儿。
龙武兴见笑义兴急匆匆跑出去,想想不太放心,对马跃兴道:“老二,你和老四再吃一会儿,尽量拖延到我们回来,我去看看老三。”交代完他就追了出去,刚出门口,他远远的看见笑义兴的背影,见他跟两个人打听了些什么,然后继续往前走,龙武兴刚准备追过去,却发现有两个人,在马匹旁边鬼鬼祟祟的,甚为可疑,于是他走过去问道:“两位大哥,你们有事吗?”那两个人见龙武兴询问,略带结巴的说道:“啊,啊,没、没什么,敢问少侠,这是您的马吗?”“没错!”龙武兴回道,“我们就是看这四匹马异常健硕,想必是良马,不知您是否愿意出让?”一人笑嘻嘻的问道,“哦?你们要买马?”龙武兴反问道,同时心想:这还真巧,想啥来啥啊,我先别把话说死,留个后路,万一老三不成还真就得卖马!打定主意接着道:“我们这马暂时不卖,不过晚饭时分你们可以再来,若是我们还在这里倒是可以商量!”两人得到答复后告辞离开。龙武兴再回头看,笑义兴已经不见踪影了,赶紧顺着那个方向追去,到街口处四下张望,不见笑义兴人影,见右侧前面十字街边围了一些人,挡住了视线,龙武兴便朝这个方向走过去,准备越过人群继续往前找,等到了人群附近,便听到叫好声,龙武兴不禁好奇的往里看了一眼,一看他便停下脚步并且乐了,因为他看见笑义兴正在里边练拳呢。
原来,笑义兴从饭馆儿出来,向人打听了一下本地最繁华的地段儿,随后便来到十字街这里,选了个宽阔的地儿,先自己练了几手,招来了不少人看热闹,而后朝四外作了个罗圈揖,高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晚辈小子路过贵宝地,不想路上遇贼,钱财尽失,在下练过几天武,特以此求个路费,您看着不错就赏点儿,不喜欢,您全当看个热闹,咱说练就练,各位上眼。”说完正式开练,有热闹看,人自然是越聚越多,围观的人群中不断有人喊好,真有那好财买脸的主儿往里扔钱。笑义兴一趟拳脚打完,收招定式,见有收获,他更是兴致勃勃,准备卖卖力气多练几手,好多弄点儿路费,于是他先是抱拳道谢一番,而后再次练起来,这次他练的是游龙登云腿,大伙儿看他这腿踢的虎虎生风,煞是好看,纷纷叫好、扔钱!龙武兴赶到时他这趟登云腿已经快结束了,龙武兴在外边看着憋不住笑,他知道这叫打把势卖艺,以前听师父说过,在路上也见到过,笑义兴这是现学现卖,对眼下困境来说,这也确实是个办法,所以龙武兴也没惊动他。
笑义兴这趟登云腿练完,照样儿先道谢,然后他准备先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再接着练,正俯身捡钱时,眼前钱币却被一只大脚踩住,随后耳中传来对方的话语:“小子!你是哪来的?在这儿开场子卖艺,可懂这儿的规矩?”笑义兴一愣,急忙起身抬头,便看到一名大汉,虎背熊腰,约么不到三十岁,满脸的凶煞之气,笑义兴听到刚刚的话,再看看眼前这个人,心里明白了八九,抱拳一笑道:“这位朋友尊姓大名啊?在下有礼了,刚刚在下说了,我就是路过此地,钱被偷了,凑点路费而已,这,还有什么规矩吗?”
“哎哎,别跟这儿套近乎,谁跟你是朋友?知道这是哪儿吗?知道这儿是谁的地盘吗?实话告诉你,你在这儿开场子收钱就得先通过我,这儿归三爷我管。”大汉傲然道。
“哦,原来这是你的地盘儿,归你管!失敬、失敬啊!那么不知你这规矩是?”笑义兴是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
“算你识趣,简单,收入七成,拿来。”大汉说着一伸手。
笑义兴一听“什么?七成?合着我辛苦半天一大半给你了,岂有此理!”心里不痛快但还是压着火气,耐着性子道:“朋友,你这要求能否少点儿,你看我这一共也没收多少,你拿七成,在下还是没路费可用,你看”还没等笑义兴说完,大汉眼睛一瞪,大声道:“怎么地?还讨价还价,少他妈废话,七成,一分不能少,嫌多?滚蛋!”
笑义兴听这话火撞顶梁门,腰板儿一挺,呵呵冷笑道:“朋友,你要这么说话,那对不起,一个子儿你也别想拿走。”
“哈哈,小子,你跑这儿来立棍儿,找死!”大汉说着举拳就打,笑义兴见状也没客气,闪过拳头便递出诡异的一指,大汉完全没躲开,这一指正给点到软肋上,大汉顿觉半边身一麻,不听使唤了,惊恐之下转身分开人群就跑了,口中道:“小子,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咱没完!”外边的龙武兴自然看在眼中,他见笑义兴前面处理挺得体,并无不当之处,后来竟动手了,本想出面制止,却没想到结束的这么快,只当是本地的地痞混混想讹诈点儿钱财,见人走了也就没出面,不过他却出言提醒笑义兴见好就收,赶紧收钱走人。里边的笑义兴听声辩位,看到了龙武兴,遂点点头,原本被这人一搅和他也没了兴致,于是快速的收起地上的钱准备离开。可还没等走,刚刚那大汉又去而复返,且带了一伙儿人回来,足有十多位,就听他叫嚷着:“海爷,就这,就是里面那小子。”
“刘三儿,我让你小子打个前站,看看二老到哪儿了,你跑这儿来出幺蛾子,算了,看在你维护本帮的份儿上不计较了,我来看看是何方神圣。”为首之人边走边道,围观的人见状自动闪出一条道,有认识来人的开始悄悄离开或躲得远远的。
“怎么?收了钱,打了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为首之人阴恻恻的道。里边的笑义兴被堵在当场,正在打量来人,外边的龙武兴也同样如此,只是龙武兴看见这人不禁心中一动:此人仪表不俗,观其外知其内,这是个高手!但不知为何,怎么看这位都不像什么好人,况且在此人身后跟着的十来人中,龙武兴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前两日当街打女人让江涟兴打了一巴掌的那位,记得好像是叫杜六,虽只一面,但是在那种冲突的情况下,自然印象很深,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一瞬间,龙武兴就意识到事情要坏,看来是有小人作祟,这位定是来者不善,老三一人恐怕要吃亏,想到此处龙武兴赶紧出来打圆场,拦在笑义兴身前,冲着为首那位一拱手道:“朋友,辛苦!辛苦!在下有礼了!”
“嗯?三儿,这又是谁?”为首之人扭头看向大汉刘三儿问道。“海爷,刚才没有这人,就里边那小子一人,您等等,容我问问啊,哎!你谁啊,干什么的?”刘三儿回完话冲着龙武兴嚷道。
龙武兴没理他,冲着为首之人再次抱拳拱手道:“在下龙武兴,是他一哥哥!”龙武兴指指笑义兴道:“刚刚的事儿有点儿小误会,我这兄弟处事也是有点儿急躁,多有得罪,我代他陪不是了,朋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他一般见识,但不知朋友尊姓大名?”龙武兴道。
那人上下打量龙武兴,见他年纪不大,却不急不躁,稳如泰山,未敢轻视,遂说道:“问我吗?我乃火龙帮副帮主海墨天是也,龙武兴?这名字生得很啊,似乎没听说过江湖上年轻一辈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不知阁下出自何门何派?”
“原来是海帮主,失敬!失敬!海帮主见笑了,在下无门无派,我本是奉师命开宗立派之人。”龙武兴道。
“哦?开宗立派?有意思,这么说尊师肯定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喽?”海墨天道。
“不瞒海帮主说,他老人家少在江湖走动,知道的人并不多。”龙武兴道。
“原来如此,刚刚的话你说的很漂亮,那我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不过钱该交还得交,这是本帮的规矩,另外呢,打了人怎么也得给点儿医药费,人不能白打,否则我火龙帮颜面何存呐?”海墨天觉得龙武兴没什么靠山背景,于是不客气的道。
后边的笑义兴都气乐了,这么无耻的话都说得出来,还有什么好说的,一拉龙武兴就要上去动手,龙武兴一把拦住,冲他使个眼色,然后道:“这个自然,规矩嘛!我们懂,只是我们兄弟四人,这点儿钱的确不够用,海帮主你高抬贵手,这次少一点儿,我们兄弟不忘大恩,日后定当加倍报答,你看能否打个商量?”
“行,可以,不过今儿个你得拿出两手,你不是要开宗立派吗?那肯定有些本事,打赢我,今天这事儿一笔勾销,赢不了我,后果你知道的。”海墨天阴笑道。
龙武兴一皱眉,师父一再告诫强龙不压地头蛇,初入江湖他自然不想多树强敌,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他想着尽可能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对方这么咄咄逼人,但他坚持认为能不动手最好,于是开口说道:“海帮主玩笑了,我一初入江湖的小子,怎么敢和副帮主动手?我看还是算了。”
“甭说废话,动手吧。”海墨天道。
“既然副帮主执意如此,那在下只好奉陪。”龙武兴见推不掉,便无奈的道。
“来吧,痛快点儿。”海墨天说着便亮开了门户。
“即是如此,那在下得罪了!”龙武兴说罢,也亮开门户道:“副帮主,你先请吧!”
海墨天一对“雷火掌”在这一带相当有名气,今天一出手便是这套掌法,他抱着教训一下龙武兴的心思,所以也没客气,一掌拍向龙武兴面门。龙武兴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内力浑厚的一掌,不敢怠慢赶紧闪身躲过,右手成爪去抓对方的手腕,用的是游龙爪,左手一掌拍向海墨天,海墨天撤掌去封,左掌探出准备发招,不料龙武兴下边运起登云腿,一腿踢向他小腹,这一腿来的又急又快,海墨天明显没料到龙武兴变化这么快,微一愣神儿的同时尽力拧身闪躲,虽然让开了小腹,但还是被龙武兴踢在了胯骨偏后的位置上,顿时来了个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好,踢得好!”笑义兴在旁边叫好,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
龙武兴却是一愣,他明显感觉到对方是个高手,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照面能得手,难道自己高估了对方?海墨天倒地也是呆愣半晌,自己闯荡江湖多年,会过不知多少高手了,很少有人可以一个照面胜过自己,他对自己这身武功还是很有自信的,可事实摆在眼前,难道这个年轻人真高到了那种程度吗?实则两个人都想错了,之所以会这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海墨天轻敌,他根本就没把龙武兴当回事儿,打心底里没瞧得起龙武兴,再有就是他对龙武兴的武功太不了解,他哪里知道,龙武兴这种发招方式已经练过无数遍了,那真是炉火纯青、信手拈来,出于这些原因才会发生眼前这一幕。
龙武兴最先回过神儿,赶紧上前伸手去扶,口中道:“海帮主,你没事吧?在下失手了!对你不住。”海墨天那是有名的人物,今天一招败阵,还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儿,一时竟下不来台了,脸憋通红“你,你!”他甩开龙武兴的手,边起身边说道,可是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忽然他“哈哈!”一笑道:“行,行啊!果然是少年英雄,后生可畏,海某领教了,今日海某还另有急事,容日后再好好向朋友讨教,我们走!”说罢转身带着手下人离去。
龙武兴清晰的在海墨天眼中看到了仇恨与敌视,于是等他们走远,便拉着笑义兴匆匆赶回饭馆,用卖艺得来的钱付了账,叫上马跃兴和江涟兴准备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马跃兴和江涟兴见这哥俩行事匆匆,脸色不正,就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笑义兴就把刚刚发生的事儿简单说了说,江涟兴火爆脾气,气的哇哇大叫道:“欺人太甚,走,找他们去,教训教训他们,打架咱哥们还没怕过谁。”
“老四,稍安勿躁,他们人多势众,咱们犯不上跟他们硬碰,赶路要紧。”龙武兴道,他还记着那位大嫂和店小二的提醒,对火龙帮不想太过得罪。
“老大说的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先行离开的好。”马跃兴道。
四人边走边说,很快出了城,飞身上马,向西而去,走出约有四五里,忽然前面一伙儿人拦住去路,龙武兴四人减缓速度慢行,彼此交换眼神后都提高了警惕,正这时,四人身后人喊马嘶、尘土飞扬,一队人马逐渐逼近,并传来声声喊喝:“就是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快追!”“他们被帮主堵住了,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