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块儿去吧。”三人组说。
小姑娘脑袋一垂,俯身支住屁事儿没有的膝盖,满心沉痛地说:“不用那么多人了,让肇事者去就行。”
只要她此刻消失不见,她就不曾倒下过。
-
医务室真是个好地方,以前不想上课的时候可以来睡觉,现在又可以暂时逃避,等互联网失去记忆。
校医是个工作不久的小姐姐,没见过椿岁,江驯倒是认识的。毕竟是二中有史以来最有希望在高考勇夺地区状元的学生。就是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小姑娘走得那么近。
江驯还是那副明明看着很有礼貌,骨子却只剩淡漠疏离的样子。他旁边那个小同学倒是蔫蔫儿的。
正是万物皆可嗑的年纪,看见的又是这么养眼的一对,视线在俩人身上逡巡了一圈儿,校医小姐姐笑眯眯地问:“小同学你怎么了?”
椿岁懒洋洋地说:“被狗撞了下。”
“摔了吗?有皮外伤吗?”校医问。这么俏的小姑娘,磕了碰了谁不心疼。
“皮外伤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头晕,要不我躺会儿吧。”椿岁顺杆一趴。
校医头一回见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同学,立马给她安排了个床位,又说:“咱们学校绿化环境好,小猫小狗是挺多的。下回注意点,看见它们来了能让尽量让开。”
“嗯,谢谢老师。”椿岁瞟了江驯一眼,“也就是今天的体格大,没能躲得开。”
“哦这样啊,那不怪你,一看你就不是会惹事的小姑娘。”
江驯:“……”
校医小姐姐离开,椿岁脱了鞋躺上床,调整了一下枕头,又把薄毯子拉到心口,偏头看江驯,一副垂垂老矣有气无力地问他:“养儿真的防老吗?”
“……”江驯不知道她脑袋里又在开什么车了。
叹了一声,椿岁说:“算了,你走吧。”
不清楚她又要演什么,也找不出自己该留下来的理由,但小姑娘终于有心思闹他玩儿了,也就没事了。
盯着她看了会儿,江驯“嗯”了下准备转身,就听椿岁唉声叹气地又说:“你小的时候,也总是喜欢这么看着我,爸爸爸爸……”地叫,现在来看我,居然连点水果都不拎,养儿有何用哦。
江驯:“……”
“江驯你他妈的——”床帘子被猛地一把拉开,时年暴怒道,“没想到你真的这么无耻!谁给你的胆子叫我妹跪着叫你爸爸的?!”
他都已经跑错方向,从小操场遛了一圈儿才到医务室了,这厮居然还在让他妹叫爸爸!
正演得起劲并且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的椿岁,眼睁睁看着时年撇开身后跟着的一帮人,一手准备往江驯校服领口扯,一手已经握拳挥了过去。
前一秒还一脸无语看着她的江驯,又跟耳朵长了眼睛似的偏身一让,完美避开了时年伸过来的爪子。
躺在床上装大爷的椿岁愣了半秒,立马弹起来。
她能看得出来时年身手不错,但凭江驯刚刚那点反应,时年不是他对手。
毕竟从小被老椿架肩上去看叔叔伯伯们打军体拳,不是白看的。
“哥哥哥哥哥哥!”椿岁大爷也不装了,赶紧扑过去抱住时年。
就怕她哥真的打到江驯,逼着江驯不得不出手,两边都难看。
“误会,都是误会!”不忘腾出只手一把拉上床帘子隔开外面想来帮忙的同学,椿岁连忙说。
兄妹俩有一个丢人就行了,一起出道,太容易被人民群众记住。
帘外众人:“……”
“岁岁你撒手!”时年忿忿,“今天我就让他看看到底是我的拳头硬还是他的骨头硬!”
椿岁怀疑俩人以前压根没打过架,都是时年单方面把江驯树成了他的死对头,一天刷三遍仇恨值。
不然凭她哥吃过亏的战绩还能为她如此出头,绝对是亲兄妹了。
椿岁力气也挺大的,时年又不敢对她真用劲儿,只好压着脾气哄着:“岁岁你让开,就坐床上看着就行,我忍他很久了,居然叫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跪,我他妈今天不——”
“哥哥哥哥真是误会,”椿岁揽着他往一边带,“你看我膝盖看我膝盖,什么事儿都没有,真的!”
椿岁赶紧把校裤挽出个摸鱼造型:“哥你看,真没跪下,好好的,都是误会。”
时年看着的确没事的椿岁有点懵:“那大家都说……”
就快传成椿岁宁死不屈不肯叫,鲜血从膝盖上透过校裤渗出来,染红了小操场的喷泉池,江驯让她不叫就磕头了啊。
椿岁瞥了眼事不关己看戏的江驯,为了时年二中大佬的地位,郁闷地说:“是我玩滑板嗞到了小石子儿,他正好路过扶了我一把。”
“那他也不能帮了你就让你叫他爸爸吧?!”
这他刚刚总不会听错!
椿岁又快摁不住时年了,赶紧说:“搞错了搞错了,那是歌词!”
“对,歌词。”椿岁肯定道。
两个少年头一回神同步,顶着问号偏头看向她。
“我就是,”椿岁睁着眼睛,“唱首歌感谢他。”
时年&江驯:“……?”
“很久很久以前,巨龙突然出现……”小姑娘张口就来,笑眯眯瞪着江驯碾着牙唱,“一位勇者赶来大声喊:我要带上最好的剑!”
江驯微偏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嗯,虽然咬牙切齿,但挺好听。
“国王非常高兴忙问他姓名,年轻人想了想,他说:陛下我叫达拉崩吧……叭叭叭地那么长,”椿岁严肃且无奈,“后面就忘词了不是。”
时年:“……?”
椿岁点头:“你也知道我这记性,学渣嘛。”
江驯:“……”
-
靠着机智和卖唱挽救了一场势必不利于己方的战斗,晚上回了家躺着,椿岁又郁闷上了。
虽然知道了江驯并没扔她送的糖,可也并没有开心多少。
正在床上折腾得睡不着,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下。
一只小爪子从被窝里探出来,摸上床头柜,逮住手机收进被窝。
椿岁没想到是江驯的消息,还没点进去,只看到对话框那儿显示的是[图片],愣了下。
刚刚躲在被窝里翻腾的情绪,不知怎么的也在这条并不清楚是什么内容的消息里静了下来。
捧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看似闲适不在意地晃悠了几下,椿岁点开。
没滤镜没ps,角度也算不上多好的一张照片,椿岁却看得一怔。
照片里是熟悉的糖纸。
椿岁点开大图,发现江驯特意用了个透明的小玻璃罐子装着那些糖,搁在了书架上。
还不是吃酱菜剩下的那种。是正儿八经装零食的罐子。
抿了抿唇角,突然有点想笑。又突发奇想地用指尖抵着屏幕,把照片放大了。
一二三四五……挤得太紧,数不清,但和她给出去的比,好像没少两颗。
【你怎么不吃啊?】椿岁摁过去。
对面回得挺快,但也挺欠。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太甜。】
椿岁嘁了一声,觉得他口是心非。要是真不喜欢吃,还会特意买了零食罐子装起来?
毕竟是连幼儿园小朋友家教费都不放过的人。
【不用舍不得吃,吃完了我再给你买。】椿岁很大气地说。
江驯:【嗯。】
看着隔着屏幕那么听话的江驯,让被窝蒙蔽了双眼的椿岁心情大好,piapia一顿摁发过去:【毕竟你吃了我的东西,以后就是我的人。】
看着发出去的消息:……不是等等,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以后我罩你了!】椿岁赶紧摁着屏幕打字,还不忘选起了她嘚瑟的抖腿表情包以示清白,打了一半又觉得自己一定是让被窝闷得缺氧了。让本来就不太灵光的智商雪上加霜。
为什么不赶紧撤回??
一顿手忙脚乱的二百五操作,对面却紧跟着回了条:【嗯。】
椿岁捧着手机顿住,呼吸停了会儿,又缓下来,莫名觉得被窝里有点闷。
掀开被子探出脑袋,椿岁摸了下耳朵尖尖。
啧,这儿怎么九月了,也还怪热的。
拇指点下去,把对话框里的“我罩你”那条删掉,明知道江驯看不见也听不见,还是清了清嗓子才发过去:【恭喜你,我座下弟子头把交椅,从今天开始归你了。严肃.jpg】
她为什么满怀喜悦?因为她在这里也有小弟了!
江驯没再回过去,看着屏幕,鼻音似的好笑轻哼了声。仿佛已经看见了小姑娘神气活现支着一杆迎风招展小红。旗的样子。
-
即便有了小弟,该来的也总是会来的。年级办公室里——
“成绩出来了你知道吗?”发哥笑眯眯地问椿岁。
椿岁背着手,老实地站着,心里美滋滋,脸上乖巧点头:“嗯知道的发哥,我是倒数第二。”
“明天开家长会,成绩排名会在班里说。”
“好的发哥。”手指头在背后欢快地对了对,椿岁点头。
“嗯,”发哥又说,“那就从今天开始来我这里补课吧,直到下次有进步为止。”
“??”椿岁猛地抬头,脸上懵逼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啊?发哥你不是说倒数第一才要补课吗?倒数第一不是杭宗瀚吗?”
“他数学几分?”发哥淡定问。
“零分啊。”椿岁肯定地说。
“嗯,”发哥一脸关怀地看着她,“所以他那叫弃考。弃考的也算分数吗?”
椿岁:……窃书不算偷?那她废老鼻子劲忽悠杭宗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