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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语姝吃完饭说不太舒服就回了卧室,此刻正和祁梦琪打着电话:“你哥和椿岁在一起了?”
“他不是我哥!”电话那头的祁梦琪叫道。
时语姝翻了个白眼:“江驯和椿岁在一起,对你没什么好处吧?你就不想想办法?”
她知道祁家早就想让江驯改姓回去,只是祁昀一直没能说服江驯。对祁梦琪来说,这个同父异母哥哥的存在,对她们母女除了威胁还是威胁。
祁梦琪也不知道时语姝最近是什么情况,每回和她说话的语气,字里行间都透着“你怎么就那么没脑子”的感觉,于是气道:“你追了江驯那么久,人家给过你一个正眼吗?你这个便宜妹妹一回时家就跟江驯好上了,到底是谁没用?”
时语姝不想和她争,直截了当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让他们俩分开吧。我又不是知道,你当初为什么怂恿我追江驯,还不是因为觉得我只是时家养女,他要是真和我在一起,对你在祁家的低位也能少点威胁。”
“你……”祁梦琪语塞,咬牙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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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桌球室包间里,乔熠问打完电话的江驯。
“嗯,”江驯收了手机,“陈老师说下礼拜才回平城,我下周末去一趟。”
“你不先和岁岁说一下啊?”乔熠问。
江驯口中的陈老师就是陈明方,国内顶尖的斯诺克运动员,唯一跻进斯诺克总奖金世界排名前十的国内选手。和江驯母亲是好友,只是江驯也好久没和这位陈叔叔联系过了。
“先和陈老师那儿谈好再说,”江驯说,“免得岁岁失望。”
乔熠乐了:“我看你几次试探岁岁的态度,好像是她家里人也不太喜欢她打球啊。你就不怕陈老师这里没问题了,岁岁那边有问题,陈老失望啊?”
江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乔熠却读出了他满眼“他失望有什么关系吗”的潜台词。
“行行行,没关系。”乔熠笑着摇头,半晌,笑意淡下来,微吁了口气,“不仅没关系,还是好事。你终于……也有在乎的人了。”
江驯不置可否地起身,懒声道:“走了。”
出了门,江驯才发现夜里下起了小雨。抬头瞥了眼路灯下在光晕里勾出轮廓的雨线,无声勾了勾唇角。
这点夜雨也淋不下去的莫名的笑意,在看见家门口站着的人时彻底消失殆尽。
“你来做什么?”江驯耷拉着眼皮,看着门口的祁昀冷声问。
“阿驯,”祁昀像个慈父,无奈地说,“你所有联系方式都把爸爸拉黑了,我只能上门来找你了。”
“如果还是以前那几句话就不用再说了,”江驯勾唇,讽刺地轻嗤了一声,“要是老爷子要送殡,我倒是可以回去上个香。”
“你……!”祁昀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只是没想到江驯会说得那么过分。
祁昀和江驯的母亲江晚是在大学里相识的。祁昀对她,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门当户对的爱情,江晚又人如其名地气韵温婉,满足他当时对异性的所有幻想。
俩人也不是没有过恩爱的时候,只是被阳春白雪润色过的现实,一旦剥去滤镜,往往更让人无法接受。
祁昀前些年也想过,只要再有一两个儿子,总能培养出即便不如江驯,也能继承祁家产业的人来。
可惜事与愿违,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却不管和谁,除了祁梦琪那个女儿,再也没多出孩子来。
所以,这么优秀的继承人,祁家找不到第二个了。不管用什么方式,他总要想办法让江驯回去的。前提是改回父姓。
祁昀硬是把火气咽了回去:“阿驯,我知道你怨我们,只是你最该怨的,难道不是你母亲吗?是她一声招呼都不打,一个人把你从祁家带走的吧?也是她害怕江澈那个傻子拖累她才自……”
“够了!”雨势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带着涩意的雨水滚进眼里,江驯却没有阖睫,手背上的血管绷得有些狰狞,低声吐出一个字,“滚。”
祁昀看着眼前眼里暴戾不加掩饰的少年,惊愕地愣住了。
他想过江驯会恨,会怨,却从没想过江驯对他,似乎只剩了对无关紧要陌生人的厌弃。甚至丝毫不怀疑他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江驯会对他动手。
空气凝滞间,脚边水塘里溅起水花,他上方的雨势却收了。身后贴近熟悉的清甜香气,即便混杂着潮湿雨气和泥土青草味,依旧氲得人心跳一滞。
江驯蓦地一怔,脊背僵硬。
努力蜷了蜷指节,江驯机械生硬地偏头,垂眼看她。
小姑娘一定是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裤脚边早溅上了雨点,泅了一圈水渍。仰着脑袋看他时,努力伸着胳膊,把手里的雨伞撑在他那片天地间。
江驯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更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害怕。
“为什么不打伞啊?”椿岁看着少年长睫下掩不住沉抑不安的瞳仁,伸手过去,食指指腹轻轻勾住他垂在身侧的,沾了冰凉秋雨的僵硬指节,慢吞吞地轻声同他说,“你不怕感冒啊?明天坐我旁边,传染给我怎么办?”
喉结在脖颈上轻滑,江驯眼睫一瞬不眨地看着她,吃力地回握住她。
自私地,想紧攥住唯一的那点暖意,不想放手。
第30章
明天上课,椿岁和时年提前回了松景园。
今晚要出门的时候,她还装模作样地挎了个包背了两张试卷儿,在时年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一本正经地说要找江驯问两个问题,电话里说不清,得当场教学。
时年不许她过来,她就搬出了老爸那句“同学之间关系好一点很正常”来压他,气得时年万分后悔多这句嘴回家告状。
只能退而求其次,给她定了个门禁时间,并且得随时保持联系。
椿岁也没什么别的想说的,无非就是想告诉江驯老爸老妈的想法。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就是让她觉得开心。并且不想随随便便在微信电话里说。
只是没想到,会听见这些。
没想到祁梦琪的父亲会是江驯的父亲,更没想到江驯……还有家人。
说一点都不震惊是假的,毕竟祁梦琪在学校里,过得跟个小公主似的,还和江驯半点没交集的样子。
雨点子打在伞布上,有些吵。高举着的手臂也绷得有些累,椿岁却因为江驯僵硬生疏的反应,莫名轻松了两分。
这还是第一回,江驯给了他正向的回应。椿岁抿着唇角,安抚似的对他笑了笑。
江驯伸手,把小姑娘费劲撑着的雨伞接过来,转头对着祁昀冷声道:“让开。”
祁昀看了眼两个人叠在一起的宽松外套袖子,又看向椿岁:“你是时家的……”
上回在校门口远远见过这个小姑娘,当时他就奇怪于江驯对她的态度,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时家找回来的女儿。
他不明白的是,时家怎么没替她换姓。
“我是椿岁。”椿岁打断了他,虽然听了个迷迷糊糊的大概,对这位没什么好的观感,晚辈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摆一摆,“那什么叔叔,要不麻烦您先让一让?”椿岁歪着脑袋虚戳了戳祁昀身后的院门,“您正好堵着了。”
“……”祁昀语塞,侧身让开,没再开口。
只要江驯有想要的东西,自然就不会和以前一样了。时家也不会允许自己宝贝女儿,和一个家世普通的小子在一起。
没再管门口还没走的祁昀,椿岁拉着江驯进了屋。
俩人站在玄关那儿,江驯勾着她的指节却没松开。
椿岁看着他单手把雨伞收起来,搁到玄关那儿的角落里,又把门带上。
窸窸窣窣的雨声瞬间小了下去。
椿岁仰着脑袋看他。少年额发被雨淋得微乱,带着潮意凝成水汽,本就白皙的肤色又冷了两度。
那个像拉勾似的动作盖在袖口下面,指腹间搭着的那点温度却逐渐升高。
椿岁挠了挠有些热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说:“要不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咱们再勾?”
“……”小姑娘还能很严肃地胡说八道,江驯从知道她来的那一刻到刚刚,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想听她的话先放开,指节却像是有了肌肉记忆一样,松得有些困难。
还是椿岁当机立断,趁着稍有松动的空隙把手抽了出来。毕竟她时间宝贵还有门禁呐。
又怕江驯想些有的没的,于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怕被人听见了似的,凑近了对他小声说:“你想拉个勾就打发我?也太敷衍了吧?”
小姑娘的反其道而行运用得淋漓尽致,并且一脸深得纨绔真传的表情。
“……”轻嗤又无奈似的笑了一声,江驯垂到身侧的指节攥了攥,有些空,“你先坐会儿吧,”
“嗷,好,”椿岁赶紧恢复正常,换了她专属的一家人整整齐齐白绒绒居家鞋,“你快去洗澡吧,别真感冒了。”
江驯低“嗯”了一声,看着椿岁窝进沙发里,才回房间拿衣服去了浴室。
椿岁装模作样抱了会儿手机。
这会儿浴室里本就带着磨砂的玻璃被雾气一蒸,好像反而更透明了一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却能清清楚楚地听见水声啊。
椿岁咻地转过脑袋,才庆幸今天还好带了两张卷子,把视线重新挪回摊开在茶几上的数学卷子上,开始做题。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想。学习果然使人静心。
时年作为亲哥,简直和她心有灵犀。像是料准了她没安好心似的,正巧发来个微信:【在干嘛呢?题目问得怎么样了?】
椿岁这下来劲了,证明自己的时机到了啊。立马给他拍了道做了一半的数学题发过去。
时年:【你说这些题,我又不是不会,你下回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敷衍我?】
椿岁:【哥,你会是会,但你讲的题,只能感动你自己,感动不了我啊。】她真的听得云山雾罩。
时年:【……】
椿岁:【再说了,我怕好点的理由你更暴躁。】她总不能说“我就想去和江驯说一声,在我哥的逆向助攻下,我爸妈知道我们要好啦”吧?
时年:【早点回来!】
江驯洗得挺快,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沙发不好好坐,扯了个垫子在地板上,正歪歪扭扭地趴在茶几边上做题。瞧着还挺认真,煞有介事的。
洗手间里水声停的时候椿岁就听见了,真不怪她不专心,绝对是因为这房子隔音不好。
直到浴室门开了,江驯的脚步声朝她近了两步,她才抬头。
少年周身的热气未散,空气里瞬间充斥起清新薄荷味和氤氲水汽。
椿岁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啧,美人出浴这词,果然不分男女。
“快去把头发吹吹,”椿岁一脸浩然正气地指了指他的卧室,“吹好了再出来说话。哦,再穿个外套。看看你穿得那么少,像什么话。”
江驯看着她的样子,莫名有些想笑,忍不住舔了舔唇,没反驳,进卧室吹头发。
吹风机的轰鸣声停下,少年罩了件宽松柔软的黑色卫衣外套,重新走到她跟前。
椿岁从盘腿坐着的软垫上起来,坐上沙发,抬头看着一动不动跟犯了错似的江驯。莫名生出种“这男人今天怎么跟个淋了雨的可怜大狗狗似的”错觉来。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啧啧,她怎么可以怜惜起江驯来了?要不得,听说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产生怜惜了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