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呀,”椿岁拍了旁边的单人沙发扶手,“怎么跟不在自己家似的。”
“……”江驯无奈地抿了下唇,摇了摇头,坐下了。等着椿岁,总会需要问他点什么。
“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干嘛的吗?”椿岁等他坐下了,主动问起,又在江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说,“我就想来跟你说一声,我哥不是回家告我状了嘛,结果我老爸老妈说——”
“同学之间关系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再说了,就算有那么点友谊升华的趋势,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嘛。”椿岁清了清嗓子学起来,“什么?那个同学好像学费都得靠自己攒?那不是更合适了么?我们岁岁不是最喜欢做欺压弱小的小霸王了?那这位同学更适合她了。”
“你是没看见,我哥气得头上敲个蛋都能立马蒸熟了。”椿岁搂着抱枕笑得东倒西歪。
江驯心跳一滞。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不知道是一早知道了他的顾虑,还是她父母真的说了那样的话。总之,在他还犹疑纠结的时候,就已经先替他拨开了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挡在俩人跟前的荆棘。
少年蜷了蜷指节,那点勾住他指腹的暖意,像是依旧还在,又从指尖蔓延到了心脏。
“你……”江驯声线绷得有些紧,低声问她,“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椿岁收了点笑意,对着他挑了挑眉,挺无所谓似的说:“我这人吧,好奇心其实也没那么重。”
她看得出来,江驯还是挺在意她知道的,也看得出来江驯并不想回那个祁家。
小姑娘搂着靠枕凑过去,仰着脑袋,小声问他说:“其实……我更想等你想说的时候自己告诉我,我不着急呀。”
带着清甜果香的暖意靠过来,江驯本能地倾身过去。
这么美好的温暖的存在,谁都会想靠近吧?
椿岁有点小紧张地舔了舔唇,看着江驯僵硬踟蹰的手臂,轻声问他:“要抱抱吗?”
江驯脑袋里轻轻嗡了一声,反倒是清醒了。
如今的他在自己眼里,连抱一抱她的资格都像是妄想。
江驯退开了些,轻嗤似的笑了一声抬手,故意揉乱了她的脑袋,懒声道:“想得倒挺美。”
椿岁撇撇嘴,还有些小失望,这么好的气氛都没抱上,江驯到底行不行啊?
怎么连点世俗的欲。望都没有?
直到江驯放下手,叫了她一声“岁岁”,看着她,嗓音轻哑地问:“你希望……我以后做什么?”
椿岁愣了愣,有点小茫然地看着他。
这么优秀的人,也会有跟她一样的困扰的吗?
下意识歪了歪脑,椿岁看着他认真问:“你喜欢做什么?”
问完又强调:“要跟我说实话啊。”
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江驯说:“之前参加数竞,本来可以保送清大姚班,也有企业联系过我,”江驯笑了笑,“年薪多少都开好了。但我好像……更喜欢基础研究一些。”
椿岁支着下巴认真听,还在他停顿的时候点点头。
“只是那样,可能以后不会有那么高的经济收入。”江驯轻声问,“所以,岁岁喜欢我做什么?”
椿岁忍不住抿弯了唇角。
江驯会告诉她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如果她喜欢,他也能为之努力。
像是有一种……在和她分享未来的感觉。
椿岁却没有回答他,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嗓子说:“江驯,我们下周六,去约会吧!”
江驯:“……?”
这下真的有点跟不上小姑娘跳脱的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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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驯撑伞陪她回去。
没想到,时年一早站在了小区门口,撑着把伞,正一手抬着表看时间,一边朝马路对面张望。
椿岁:“……”这也太像卡点关门的宿管大爷了吧?
“哥——”椿岁狗腿地奔过去,往时年伞下面一躲,“你来接我啦?”
“啧,知道回来了?”时年既对椿岁热情的态度极其受用,又忍不住酸溜溜地朝她来了一句,接着忿忿朝已经在自己爹妈跟前“半官宣”过的江驯瞪了一眼,“女孩子这么晚在外面,也不知道危险!”
“哥。”江驯一个人站在伞下,淡声叫他,还很给面子地唇角弯了点很难分辨的弧度以示尊重。
“??!”啊啊啊——别他妈叫他哥!他单方面强烈不承认这个妹夫!!
时年快气疯了,这逼还在他面前笑!绝壁是做给椿岁看的!就想跟他形成鲜明对比,好让椿岁觉得自己凶,觉得自己态度差,从而怜惜他!
时年深呼吸忍了下去,绝对不上碧螺春的当,结果却听椿岁说:“哥你放心吧,江驯送我回来的,有什么危险的啊?”
“?!”时年忿忿道,“这他妈才最危险!!”
第31章
“啊呀,我这不是准时回来了么?”椿岁耍赖似的抱住时年胳膊,倒打一耙,“赶紧回去吧,你俩怎么还聊上了?”
时年:“??”他这也叫聊?!
江驯:“……”
椿岁拽着时年往小区里走,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江驯,朝他挤了挤眼。
堪称两头都不亏待的端水大师。
江驯擎着伞站在原处,忍不住翘起唇角,无声看着她笑。
“当我死了?”时年平着嘴角偏头,垂眼瞥她。
椿岁咻地转头,一秒严肃:“哥你误会了,我就是给他个眼神,让他赶紧走。”
时年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那你看他像是接收到了的样子吗?”
椿岁做出半秒认真思考状,抿唇点头:“还是哥你观察仔细啊,他明显是还没接收到啊,让我赶紧再来暗示一下他。”说完,又故意把脑袋转了过去。
时年:“??!”
“江驯你他妈站岗呢?!还不快走?!”时年回头气道。
“哥,”椿岁啧了一声,“你看看你,还说没和江驯聊上,这不是又开始了?明天不就上课了,你俩上了学好好聊,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快跟我回去吧,嗷。”
“??椿!岁!”听着那声哄孩子似的“嗷”,时年惊得都只会叫她名字了。
椿岁看着内伤到喊出她全名又无从下口反驳的时年,拍着他的肩笑出颤音。
夜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江驯收了伞,忍不住偏头轻笑出声。
路面略凹不平的地方汪着潭水,兄妹俩打打闹闹的倒影被风吹得轻皱,又很快明晰。
那些吵闹和明朗的笑,在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安静的夜里,像是被人刻进了黑胶唱片,不管多久以后,都能小心宝贝地把它放上唱盘,反复聆听。
这是他所有过往回忆里都搜寻不到的画面,却或许这才是生命该有的,跳脱鲜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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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椿岁起了个大早,趁着人菜瘾大的时年昨晚游戏打得太晚还没起床,赶紧溜了出去。
免得他跟卡口盘查员一样,誓要把她不为人知的行踪都给一一盘查出来。
椿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江驯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晨曦下,少年垂着眼,安安静静地站在路口,神色有些淡,宽宽松松罩在身上的米白色毛衣却覆了层很浅的暖。
树荫下的光斑在他骨相完美的瘦削下颌边轻晃,整个人像被柔和的软缎裹住了锋利。
除了白衬衫,椿岁很少见他穿浅色系的衣服。所以椿岁理由充分地单方面认定,江驯今天这身打扮,绝对是为了和她约会而穿的。
和她身上这件喜庆的小鸭黄针织衫,简直就是异款异色的情侣装!
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朵上都长眼睛了,她一出来,江驯就偏头看了过来。
少年额发被风扬得微乱,却没挡住他因为轻笑,内勾外翘的漂亮凤眼,把眼尾压下去的微垂弧度。
椿岁下意识地挑了挑眉眼。并且不知道自己是感慨还是得意,或者是些许紧张,抬手捂了捂跳得有些快的心口。
同样是笑,江驯刚开学那回对着她的笑和如今的笑,简直跟内里换了个芯子似的。
不好,这男的不对劲,已经懂得投其所好了。
这笑得也太好看了叭!
椿岁舔了舔唇,蹦跶了两下跑过去,书包里哐啷哐啷的,动静还挺大。
小姑娘一直到见面的前一刻,都没告诉他今天到底要去哪儿。江驯以为她想去游乐园之类的地方,所以带了不少吃的在书包里,伸手过去要替她拿书包:“给我吧。”
椿岁胳膊摆了个叉拒绝:“不要。”
“?”江驯想到那回秋游,小姑娘以为自己要帮她拎书包是为了要分她吃的就有些好笑。没想到都成她预备役……那什么了,小姑娘还是依旧有原则,舍不得给他吃。
轻嗤似的淡笑了一声,江驯说:“不吃你的,拿来吧。”
“……?”椿岁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他翻的到底是哪笔旧账,小脸一板,“江驯,有没有人说过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记仇?”
又被无辜内涵的江驯:“……”
椿岁勒了勒书包带子,很严肃地说:“现在还不能给你,晚点你就懂了。”
江驯:“……”行吧。反正待会儿背累了,小姑娘自然会撒娇的。
“走了走了,先请我吃早饭!”椿岁下意识地伸手挂住了他的胳膊,又一秒反应过来,贼兮兮地抿着唇耸了耸肩,改成反手抓住他手腕,“我要吃商业街那家的咸豆浆和粢饭团,还要他们家隔壁的咸蛋黄肉粽!”
反正有衣服隔着呐,她也不算瞎占人便宜,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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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江驯所猜,小姑娘刚吃完早饭出了店门,就开始光明正大但拐弯抹角地撒娇了。
勒着书包带子倾身弯了弯腰,椿岁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他:“江驯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闻?听说吃得太饱负重,人容易长不高。”
“……”江驯好笑又无奈,妥协似的陪着她胡说八道,伸手过去,勾着唇角懒声道,“嗯,我还听说男的就没事。”
椿岁愣了一秒,没想到他不仅配合,还自行续写了剧本。边解下身后的小黄鸭书包边乐,椿岁递给他:“但你别打开看啊。”
江驯不晓得她书包里又装了什么神奇的操作,挑眉应了一声,没多问。
关照完,椿岁就按照先前找好的路线,拉着江驯坐地铁直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