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刀头准备好了,张昊的祭文符箓也写得差不多了,前后忙活了一两个小时,把雄鸡刀头摆在法坛上,张昊取出铃铛和桃木剑,开始做法。
“叮叮铛……”铃铛一摇,桃木剑挑起钱纸,在蜡烛上点燃,烧纸钱,念咒语,请鬼神,“太上兮老君,玉皇兮大帝,四方兮天师……天地兮灵灵,仙神兮显灵……”
张昊念咒的强调非常奇异,与正宗道士不同,冗长而古朴,像一曲古老的歌谣,充满了古人对鬼神那种纯朴的敬畏和庄严。
道教念咒不是用的普通话语调,而是有一套专门的古语调,不过张昊这一脉是赶尸人,赶尸人源自巫术,念咒也趋于古老的巫语唱腔。
请了正宗仙神,又请民间信奉的鬼神,五瘟神,土地神,药王菩萨,猪王菩萨,灶王菩萨,孤魂野鬼等等,一边念咒,一边烧纸钱。
所有鬼神请完了,端起一碗酒,倒进火里,“扑哧”一声火焰升腾,屋里掀起一股暖风,驱散阴冷,让人为之精神一振。
张昊放下桃木剑,一手执铃铛,叮叮铛叮叮铛的摇晃,一手拿起祭文符箓,投入火里,也不知道是张昊的错觉,火苗纷飞,隐约闪过一道灵光。
“咦!?”
张昊愣了一下,感觉到火里的异样,不由得惊疑,下意识的目光一凝,开起了阴阳视界,只见火苗之中,精气神光闪烁,祭文漂浮,字字生辉,符箓大放灵光。
“这这……”
张昊傻眼了,这祭文符箓,居然开光显灵了?也就是说,他修成道术了!
“道术!我修成道术了?”
张昊又惊又喜,却又难以置信,他虽然是个道士,但他从不迷信,深知玄学只是人们还未理解的科学而已,他也知道修仙什么的,根本就不现实,人的体内,也不存在真元什么的,那么道术也就不存在。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书写的祭文符箓,居然开光显灵了!
只见祭文符箓在火里升腾,灵光闪烁,化为一股生吉之气,蕴含着祭文符箓所寄托的美好祈福,在屋里荡开,驱散阴秽,整个房子都被灵光渲染,蓬荜生辉,阳刚祥和。
钱家人在这祈福灵光的笼罩下,心神安宁,吉祥安康,连人心里的阴霾也驱散了,甚至王秀玉郁郁寡欢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脸上多了几分祥和,还有院子里放养的几只公鸡,精神抖擞,一扫病态,雄赳赳的打鸣。
“张大仙真是活神仙,道行高深,法力无边。”
钱家人心里敬畏,虽然肉眼凡胎不识鬼神,但这符纸一烧,立马就感觉不一样了。
不过张昊这一愣神,开眼有些过度了,一股虚弱袭来,两眼直翻白眼,天旋地转的,倒在地上抽搐。
钱家人见状,吓了一惊,张大仙正在做法,怎么突然翻白眼发羊癫疯了,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扶起张昊,钱狗子喊道,“张哥,你这是怎么了?”
张昊抽抖了几下,立马缓了过来,站稳了身子,心里暗道卧槽,他可正在摆坛做法,出了这状况,难道说自己有病,那也太掉面子了。
不过做这一行,讲究随机应变,张昊眼睛一转,心生一计,反正已经把钱家人唬住了,他说什么都信,也不怕吹牛不靠谱,脸上一怔,说道,“贫道刚才做法,请来神仙显灵,灭杀阴鬼,附我身体,还听神仙说了你们钱家的坏事。”
“是神仙附体了!”
钱家一听,这可不得了,赶紧对着法坛作揖,生怕有所不敬,招罪了神仙。
“张大仙,神仙都说我们钱家什么坏事了?”钱福贵小心的问道。
自家的破事,自己最清楚,儿子在城里不务正业,跟一些混社会的人来往,还和一些女人乱弹琴,家里儿媳知道了,整天闷气,结婚快两年,肚子也没个响动,自己婆娘又不懂事,见不惯儿媳整天哭丧着脸,经常呵斥,又不管教儿子,反而贪慕城里人的虚荣,他稍微说几句,立马就和他吵起,他也没办法。
但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这些破事,钱福贵没还意思说,只以为家里的风水不好,找张大仙看看,希望风水好了,家里也能安宁。
可是现在神仙附体都来告状了,钱福贵心里有愧,害怕的厉害。
“法不传女,秀玉妹子,钱家大婶,还请你们两位回避一下。”
张昊的语气颇为严肃,心里却是乐了,连他自己都被自己机智笑了,这一招随机应变来得真特妈的好,正好打着鬼神的幌子,狠狠的忽悠一把。
王秀玉和钱家婆娘害怕了,乡下妇人,最怕这些鬼神之说,赶紧退了出去。
钱狗子也忍不住背后冒冷汗,一脸的诚惶诚恐。
“钱支书,你是一家之主,但你这家风很不正气。”张昊一声严厉,唬得人不要不要的。
“大仙,这个……”
钱福贵是个老实人,心里有愧,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无奈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家里都是婆娘说了算,而他婆娘那德行,实在不敢恭维。
“钱狗子,你在城里,可是做什么不正当的工作?”张昊问道。
“我……我在一家歌厅,当领班。”钱狗子的语气有些吞吞吐吐,若是平时,他还炫耀自己的工作,但在鬼神面前,他可心虚得紧。
“大仙,听说那是正规歌厅,叫啥kv,连城里的女同志都经常去唱歌。”
钱福贵连忙帮儿子解释了一下,他也算是个小官,当然知道,歌厅舞厅什么的,说白了就是嫖.女.人的地方,在那里面工作,钱再多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家里祖宗的脸都给丢了。
“呃,是叫ktv吧。”
张昊一愣,心里也明白了过来,没想到他们这小县城,居然也有了ktv,这钱狗子真能混啊,居然在ktv里当领班,那里面可都是光鲜亮丽的美女,张昊心里羡慕嫉妒,仔细说来,他在外面混了几年,还没去过kvt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
“对对,就是kvt,专门唱歌的。”钱狗子连忙说道。
“钱支书,你也先退出去,我和钱狗子单独说些事。”张昊说道,心里已把钱狗子的事推算得七七八八。
钱福贵退了出去,屋里就留下张昊和钱狗子两人。
“钱狗子,做人要行得正,你们这ktv,只怕也不怎么正规吧。”张昊也不避讳,开门见山就说到了正题,三教九流的事,他没有不知道的。
他们这小县城,思想观念落后,还停留在七八年代的样子,能去ktv玩的,想想就知道是些什么人,再正规也被搞得不正规了,和旧时候的歌舞厅没区别,而钱狗子顾忌颜面,回家忽悠自己老爹,钱福贵就一个乡下小官,哪里知道是啥情况。
“张哥,那个……确实有点那啥。”钱狗子脸上尴尬,又说道,“我们老板可不沾手那些事,只是客人和包房小姐聊得好了,这也不是我们能管的。”
“那你和那些包房小姐,可有关系?”张昊问道,语气里有几分似笑非笑,这小样,在他面前还想狡辩。
“这个……”钱狗子有些心慌了。
“我观你面相,酒色过度,平时没少喝酒,精力虚乏,房事频繁,却毫无规律,应该不什么正当女人。”张昊心里羡慕嫉妒,恨不得自己虚死,不过脸上却是装得很正派。
“张哥,你可真是道行高深,能掐会算,我……我那只是逢场作戏。”
钱狗子真的怕了,没想到张昊这么厉害,连这都算准了。
别人都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他也经常以此炫耀吹嘘,但其实,城里那些正经的女人哪看得上他,只是他在kvt里当领班,客人点单的时候,包房小姐为了站个好位置,都得讨好他,而他的长相也算帅气,包房小姐都私下里投怀送抱,少不了发生关系。
不过这些包房小姐,也不是旧时候的那种职业小姐,一个个都很清高,平时陪酒陪唱歌,聊得有兴趣了,才会跟出去开.房,业内称“兼职”,说白了,这就是高档小姐,一般人玩不起。
钱狗子明知道这些女人不干净,但也拒绝不了,因为这些小姐高端大气上档次,哪怕不干净,钱狗子也一个劲的喜欢,或许这就男人犯贱吧。
“听村里人说,你还经常去小学,打那女老师的注意?”张昊终于说到正题了。
“这个……”钱狗子一听这话,目光立马复杂了,羞愧、自卑、尴尬等等,最后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仿佛被戳中了心事。
张昊自然也看出了钱狗子的变化,心里有些诧异,这钱狗子的面相,居然也不简单。
道书曰,“相由心生。”
人心越复杂,面相就越复杂,而一个面相复杂的人,也就脱离了平庸之相的范畴,不平庸之相,又有上品与下品之分。
这钱狗子的面相,正处于分岔口,要么向上品变化,大富大贵,步步高升,要么向下品变化,卑劣低贱,步步倒霉,而这一切,皆在心相的一念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