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会了?”褚怀跟她叫嚣,绝对不当这个被欺负的老实人。
褚纱纱有理有据的:“我怎么会了,外边的鱼都是处理好了的。”
褚怀:“...”
安毅也不会,但他对几个堂弟堂妹做不到无动于衷,主动走过去问:“我能帮点什么?”
褚怀在堂姐夫身上打量,他穿着毛呢毛衣,下边是一条同色的裤子,显得瘦弱,手腕微微掀起,露出一块做工考究的手表。
褚怀凭感觉觉得很贵。
他四处看了看:“那、那就洗、洗吧。”
“可以吗?”
面对堂姐夫,褚怀下意识的不敢造次。
安毅点点头:“可以的。”
他没有丝毫架子,弯着腰身就开始洗着桶里的小鱼。
晚上八点,一大家子总算吃上团年饭了。
院子里外,房间里挂着彩灯、灯笼,贴着春联、贴纸,偶尔外边的礼花声传来,透过玻璃窗看得眼花缭乱,热闹气息十足。
最中间摆着一道鱼,旁边是依次拱托出来的各种大菜,平时不沾酒的,在吃团年饭的这一天都会喝上一杯。
“新年快乐。”
吃团年饭没有时间,这一夜十分漫长,从吃团年饭,到放烟花,吃茶聊天,最后是挨着的发红包,等看完了联欢晚会,才各自回房休息。
大伯二伯他们还能熬,褚纱纱他们走还泡着茶在聊天。
小奶包早就窝在爸爸怀里睡着了,粉着小脸,把他放到床上都没反应,褚纱纱打着哈欠,也脱了衣服上床。
被窝里还有点冷,褚纱纱忍不住拍了拍旁边床:“老公你快来。”
等安毅上了床,她一下滚了过去,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临睡了,还没忘记跟他说上一句:“新年好。”
安毅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新年好。”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了。
这一天是最好玩的一天,都不用做事,就是纯玩,但他们不一样,大堂妹明天出嫁,到下午他们就要忙起来了。
远亲都是头一天就到家的,房间被褥铺床要够,碗筷要够,饭菜要备齐,记账本,回礼怎么摆,他们几个手上都有事。
到下午就开始杀鸡杀鸭了,褚怀搬着箱子出来:“堂姐,三婶说晚上炖鸡炖鸭,叫你去圈里抓几只出来。”
抓鸡抓鸭?
褚纱纱把他的箱子接过来:“我不去,你去,我给你搬。”
褚怀不干:“我不去,你去,你忘了我怕鸡。”
他小时候被鸡啄过。
再说了,堂姐褚纱纱,夏天摸鱼,抓鸡杀鸭的,她哪样不会?
他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都说褚纱纱虽然生在县城,但是一点也没有城里小姑娘的娇气,她就天生适合在农村,她连鹅都不怕。
在褚怀心里,堂姐褚纱纱什么都会。
能干,能人。
“我是姐姐,搬箱子应该我来,你去抓鸡。”
褚纱纱把姐姐的身份都搬出来了。
最后事情安毅出来了,他去抓鸡抓鸭,小奶包跟在爸爸后边撵鸡撵鸭的,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褚怀看堂姐夫把事情给揽下来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晚上,来吃喜酒的亲朋好友都到了,一共开了七八张桌子,这都是离得远的,离得近的要明天才来。
褚怀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堂姐夫安毅拉到一边。
天然的正义和相通的性别让他站在了堂姐夫这一头,他苦口婆心:“姐夫,你别太惯着我姐了,她该做的事你别老替她做,你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他也是为了堂姐褚纱纱着想。
她这样娇气,这样作,还有搞虚荣那件事,要是让姐夫知道了,要怎么看她?
怎么看她这个人?
为了堂姐的幸福,褚怀也是操碎了心。
他先给姐夫打个底,等以后他知道了也能减少些抵触。
安毅刚开始还客气:“没有的事,你姐挺好的。”
安毅不太喜欢别人用不好的语气提及小妻子,说关于她不好的话。
褚怀跺脚,把话敞开了说:“姐夫,我说的是我姐。”
“抓鱼她其实会抓,抓鸡抓鸭她也会抓,还有理小鱼她也会的。”
安毅眉宇间染上了点不耐,他沉沉把他的话打断:“我难道不知道吗?”
第59章
褚家院子里和门前的路边连开了七八桌。
桌席是请隔壁村专门掌流水席的师傅来做的,现在做流水席的在乡下十分盛行,大家不用租车请客的往镇上赶,也给主人家省些力气,挑的是做流水席味道最好的一家。
一两个月前就把桌数和日期给定下来,把菜单给定下来,主人家这边要做的就是把食材给准备好,其他的桌椅板凳,锅灶台子,甚至下雨用的雨棚都由做流水席的准备。
人家一车拉了过来,除了烧菜的切菜的,还请了五六个帮厨的上菜、收拾,一条龙服务,完全不需要主人家搭手的。
大伯母她们几个要收拾清点大堂姐的嫁妆,要安排明天早上发嫁的事,招呼人的事就安排了褚纱纱来做。
她从小就口齿伶俐,毫不怯场,家里的亲戚们对她也熟,褚纱纱这个桌子坐一会,那个桌子坐一会,就跟她们聊起来了。
褚怀跟小堂妹就不行了,褚怀他们这个年纪的,跟长辈没有话讲,他上了桌就拿出手机,边玩边吃。
还悄悄把安毅拉到一边去了会。
褚纱纱嫌弃褚怀坏习惯太多了,把儿子小奶包让小堂妹看着,说着话的时候,小奶包从姨姨旁边跑了过来,把自己兜兜里的一个水果糖放妈妈手心里:“妈妈吃。”
褚纱纱捏了捏他的脸:“你不吃啊?”
小奶包兜兜里其实不少,他这两天收了红包,收了长辈们往他兜兜里塞的糖果,但是他还记得妈妈的话,糖果不能吃多了。
小堂妹带他玩的时候,旁边有小朋友很喜欢跟这个长得白白胖胖,从城市里来的小朋友,去牵小奶包的手,还把自己认为最好吃的糖果放到他手心。
小奶包眼睛亮铮铮的:“最好吃?”
小朋友们点头:“对,最好吃,是所有的糖果里最好吃的。”
他们没有小奶包这样的自律,说吃一颗糖就吃一颗糖,已经把桌子上摆出来的所有糖果种类都尝了个遍,选出了他们认为最好吃的糖果,几个小朋友已经单独把这一种糖果给挑出来,瓜分完了。
只有他们兜兜里才有这种糖果了。
现在他们把兜兜里的这种糖果大方的分给了小奶包,对护食的小朋友来讲,是一件十分大度的事情。
小奶包转身把糖给了妈妈。
他张了张嘴,露出嘴里边的一颗糖,洗了两口糖水:“奶包嘴嘴有,今天吃一颗。”
他今天这一颗吃了就不会再吃第二颗了。
旁边的四姑姑探过头来,抓起桌上的一把糖要往小奶包兜兜里放,小奶包苦恼的摇头:“奶包不要了,太多了。”
四姑姑笑,用他们家里的小朋友举例:“这哪里多了,一把糖两三天就吃完了。”
“妈妈。”小奶包可怜兮兮的看着妈妈。
褚纱纱让他去玩,把四姑姑的手给推回去:“你今天给他带了奶过来,别拿糖给他吃了,我们房间里他得了好打一把糖,都够他吃到明年了。”
四姑姑这才放回去:“你们就是管得太严了。”
观念差距太大,褚纱纱也不跟他们争。
四姑姑跟五姑姑是褚家最小的,结婚的时候都嫁到了镇上去。
这里边还有一桩事的,他们这两个姑姑因为年纪都差不多,当初读了个初中没考上就没读了。
农村都是这样,不读书了,过几年到年纪了就让媒婆给介绍对象。
当初媒婆是先给四姑姑介绍的,直接就给介绍了镇上的男家,说是人家男方家里也想找个村里的女孩,说村里的女孩会做事,勤快,正好褚家让媒婆帮忙找,媒婆一看两边都合适,就直接给两个人牵了线。
第一次相看,是褚家到镇上去看的,去了男方家里,在他家楼下店子里坐了会,见了个面,把对方的家庭情况都给问清楚了,他们褚家兄妹多,但家里也不穷,上头哥哥们都结婚了,还有个在县里买了房安了家,四姑姑又是读了初中的,不是文盲,年轻的女孩子长得也水灵。
褚纱纱那时候刚上小学,他们家也没有买房子,只是有这个意思,但是透出去别人都知道他们家迟早是要在县里买房子安家的。
她妈当着褚纱纱的面也没有遮掩,褚纱纱还隐约记得她跑老家跑了好几回,回来就骂。
她四姑姑相了个镇上的,男方那边对她也满意,四姑姑自己也满意,两边就说定了,说让他们处一处,本来年纪也不大,年头处,年尾就能办酒结婚。
五姑姑比四姑姑小一点,等四姑姑嫁出去后,就到给她看人了。
两家人都定亲了,亲戚都坐一张桌子上吃过饭,那就是过明路了的意思,四姑姑跟那个镇上的都处上了,结果五姑姑插了一脚进来。
都是褚家的女儿,家里还出了这种丑事,褚纱纱她爷爷奶奶还被送进了镇医院一回,住了两三天才回来。
这种事情出了,吃亏的是女方,人家男方那边可不吃亏,相反,一家两个姐妹争他一个,男方家都笑死了,反正最后谁嫁过来他们都不亏。
按褚家当时的意思,是这门亲身就算了,认识的都知道是跟他们大闺女处对象,现在小闺女又搅合进来了,谁嫁都要叫人笑话。
两个都不嫁,还能有点骨气。
结果最小的五姑姑褚文娟偷偷跑过去跟人住一起了,回来的时候肚子都大了,人家男方之前相亲的时候还说了要给彩礼,现在白得一个媳妇,说好的彩礼也不给了,态度都强横起来了,反正就是那意思,爱嫁不嫁,反正怀上孩子的不是他们。
褚文娟非要嫁啊,回来哭了几天,临走还从褚家拿了几百块的嫁妆钱走,就这样嫁到镇上去了。
她干出这样的事,褚家脸都丢干净了,赵芳芳回去骂褚永强都骂了好几回。
当年那个年代,离婚的都没几个,别说姐夫争夫的事情了,那就是大事件了,过了好几年人家提起来都不好听,褚纱纱那几年放暑假寒假都没回来,上初中后,结婚离婚的事多起来了,褚文娟又没回来,也就没几个人说了。
四姑姑褚文丽在家里住了两年,还跑到厂里打工挣钱去了,第二年在厂里跟厂里的职工谈了恋爱,第三年就领证结婚了,也住在镇上。
厂子没了后,他们都办了退休的,只要等到了年纪就能领退休工资,她四姑父会开车,没在厂里干那几年就帮人开车,一家人也过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