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喜欢过人。”苏蘅依然还是刚才的平静,神情里没有拒绝人的歉意,“这么多年,我一直一个人,虽然去过很多地方,但都是走马观花似的,我在一个地方不会待久,最长的也不过呆了十几年,所以对一切都没什么感情。”
“我实在是不知道喜欢一个人。”
这话她说的十分诚恳。她不将凡人的这些情情爱爱当回事,当檀烨亲口和她说喜欢,她多少还是有点高兴,毕竟他的身份特殊,不管是他如今是白龙,还是背后的神族身份。这两个不管哪个都是眼光很高。
他喜欢她,是对她魅力的认可。
“其实我倒也挺好奇的,人是怎么喜欢上另外一个人。是看脸么?可你看上去也不像是,如果看脸你就能喜欢上我,那么当初你也不会对我冷言冷语的。”
檀烨黯淡的眼里又因为她这话重新生出了浅浅的光晕。
她只是千百年来没有触碰过感情,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檀烨摇摇头,“我不知道。”
喜欢一个人哪里说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她并不完美,不仅不完美,毛病一大堆,若真是照着世间要求女子的那一套德行,她一个都沾不上边。
可是他就是爱上了,他喜欢她在身边,他喜欢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回头,就能看到她。
“那你有喜欢的人么?”檀烨开口问。
她摇摇头。
开玩笑,她干嘛没事给自己找个事做?
檀烨面上又生出暖煦的笑意,“那就好。”
他想要她爱他,哪怕她如今对他并没有那个意思,没关系,他可以等,可以磨。他们这一声太漫长,有足够多的时间。
他能接受她眼下不爱他,但他不能接受她有另外喜欢的人。幸好她没有。
苏蘅听了,哪里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俯身下来,手掌轻抚上他的脸颊,她的作风很像狗男人,哪怕心里不爱,但是只要皮相足够好,她也会上手。
“那你得把你那个毛病给改了,只要心不要身的在我这里行不通。就算喜欢,我也要把身子弄到手再说。”
她说完觉得果然自己是男人做派,心这玩意儿要了用处不大,而且也很不一定,心今天在你身上,明天说不定在阿猫阿狗身上。太过虚无缥缈,但是要到了身,那才是真真切切的拿到了最实实在在的好处。就算最后心不在了,也能拍着胸脯豪气万千的说没什么要紧她也经过手。
檀烨冰凉的脸颊上生出了绯色,他眼神躲闪,有些不知所措。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过?”苏蘅有些不可思议,压了过去,“连自渎都没有过吗?”
檀烨雪白的脸一下变得通红,“从未。”
“这就麻烦了……”
苏蘅拉长了调子。
他有些慌乱,“我可以改的。”
幼年时候留下的阴影长年累月成了块心疾,传达到了躯体上。想要改的话,谈何容易。
她凑近他,檀烨浓且长的睫毛不安的低垂,他抬眼看她,和她含笑的双眼对上。
“是吗?可是我听说挺难改的,你是龙,又到了这个年纪,龙本来就好色,男人在这个年岁更是急色的很。我从来没见过你对女人真正有兴趣过。规规矩矩的比庙里的和尚都还要无趣。”
她故意添油加醋,檀烨是个真正的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故意把他君子之行说成没滋没味的和尚。
情窦才开的人看着她,轻轻的咬住了唇,一派的受尽委屈模样。她哈哈大笑,正欲离开,不料一双有力的臂膀从两边圈过来,将她完完全全抱住。
“想要干什么?”她抬眼娇笑,正要调侃他几句,没料到他头颅低下来。
他喝了酒,身上带着润泽的湿润和水汽,手臂从两边环绕而上。
檀烨将几日前她教给他的一切,全都完完整整的还给了她。他在此所有的一切亲身经历全都是她,他叩开她的防守,颤抖着向她表明自己的决心。。
那一次真的是刻骨铭心的经历,里头所有的细节他全都铭记在心上,终其一生都难以忘记。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拘谨,生怕她会不悦,所有的一切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不敢真正放开,可渐渐探得她毫无推开他的意思之后,他完全沉湎在她的温暖里。
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的拥住她。另一只手掌指尖压在柔软的青丝上,青丝上的凉意穿透了肌肤,落到他的心上。
她的呼吸被他搅的有些乱,后路却被他彻底封死,呼吸轻轻重重的交织在一起,时而春风细雨,时而重重纠缠。
他在此上没有任何经验,只有她教他的那一次,他将那点少得可怜的经验发挥到了极致,又掺进去少年人的多变,毫无半点套路可言,只是跟随者变化,将自己和她完完全全的缠绕成一体。
苏蘅被他的力道抱得整个人都和他紧紧的缠绕在一起,鼻息灼热,全数喷涌在彼此的脸颊上。
檀烨攻势甚猛,凭着一腔孤勇,搅和了个天翻地覆,纠缠里后脑按着的手掌落到了脖颈上。手指轻柔的在她的后脖颈上揉弄,却死死的控住脖颈,不让她有半分逃离的机会。
呼吸还有体温在热切的纠缠中交织在一起,穿透了衣物融融的直接透到躯体上。
檀烨在她的唇上留下柔软的触碰,作为对这个吻的结束。
檀烨握住她的手,低头下来,额头轻轻点着她的,“我可以改过来。”
苏蘅轻眨了下眼,她还没说话,檀烨又将她拥入怀里。与人彻底拥抱的感觉真的很奇妙,两具完全不同的个体,紧紧贴合,感觉到彼此的不同和起伏走向。
亲密又神秘,在心底深处激起另外一层煦暖,暖洋洋的腾在周身。
只是那渴望对他来说,一旦升起来,就莫名的恶心。他将头颅完全埋进她的脖颈里,脖颈那里温暖无限,靠在那里,可以感觉到融融的暖意。他将头埋在那里,似乎这些年的寒冷都被她脖颈里的暖意驱散了。
“你帮帮我,好吗?”
他拥紧了她,小心的发问。
怎么帮?
她的手比她的脑子先动,落到了他的下背上。少年白龙的躯体在宽大的衣袍下略有些单薄,看着有几分文弱的姿态,实际触碰才能实实切切的感觉到其下的奥义。
苏蘅之前以为檀烨倾心梅双双的时候,下手从不留情,要亲就亲,打着教习的名号,从来不管他在这上面白纸一张,她对他的脸还有这个人感兴趣,尤其一想到他还是神族,顿时就兴奋到浑身发抖。
倾心别人?没关系,只要让她先尝着鲜就好。之后他再如何,那也是她用过的了。让别的女人用她用过的,管那个女人是谁,在她跟前都落了下风。
但是现在檀烨明明确确表明自己的心意,她倒是有些难下手了。
她侧头触碰了下他的耳垂,千年的妖女对此格外精通,她侧脸过去,轻轻柔软的碰他的耳垂,便引起少年乱了呼吸。
“是这种么?”她问。
檀烨没有立即回答,他越是如此,她越是步步相逼,山茶花瓣一般的唇牵起来,然后露出獠牙略微用力碾下去。他紧紧咬住唇,脸颊贴在她的侧脸上,又辗转着在泛着凉意的发鬓上摩挲。
呼吸轻轻重重,没有任何章法,全数落到她的耳后。
“是不是?”她轻声问,等到的是他的呼吸声,她不以为意的笑笑,然后又给予他疼痛。
这一下是带了点力气,引起些微的痛。
檀烨呼吸猛地重了一声,即使这样,他的声音还是很好听。
“是。”他多年来接受的教导和幼年经历过的一切让他羞于启齿,但是她对于他的缄默没了什么太多的耐心。
他的头颅贴在她的发鬓旁,坦陈出来。
苏蘅嗯了一声,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那好,你得听我的。”
这是他所愿,他闭上眼嗯了一声。
“那个龙尾湖……”苏蘅拉长了声音,“你还想不想留着?”
她听檀烨话里的意思,当初朱浪能斩下他的龙尾,不是因为朱浪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当时有人做了替死鬼牵制住他。所以才能叫朱浪得手。
算算当时的年纪,檀烨只是一条幼龙,一群人也不要脸。还有脸面将那地方以龙尾命名。
“算了,”他听出她的意思,将自己往她的乌发里埋的更深一些,“那些人那些事,我不再想想起。”
苏蘅听后只是笑了笑。
两日之后,苏蘅找人带她去了龙尾湖,龙尾湖在阆风又叫落龙湖,怎么听都是嘲笑讥讽对手。
美人在哪里都吃得开,她随口一提,立刻就有人给她带路,一路上殷殷切切,提醒她要小心脚下路,别被绊了之类的。
苏蘅对这些关心早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心情好的时候回那么一两句当做奖励,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都算是她给好脸色看了。今日她的心情不好,所以一路上都没说话。
到了龙尾湖,她仰首还能察觉到点滴龙血的气味。
龙身上的都是宝贝,和龙粘上关系的也是一样,凡人们趋之若鹜的龙涎香,只要粘上一点,只要沾到的衣物不被损毁,那么可以留香二三十年不散。
龙血也是如此。
她看了看四周,湖水旁边的植被郁郁葱葱,长得十分繁茂。也是,有龙血的滋润,怎么会长的不好。
苏蘅手指收紧。
龙尾的湖周修了一圈的木道,木道架在水面上,湖里各种鱼虾,人站在上面低头就可以看到下面乱窜的水族。
这些小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吃着龙肉长大的,她能感觉到这些水族和别处的完全不一样。
脚下的木板传来阵阵振动,她看过去,见到曼夫人和几个侍女走过来。
曼夫人没有想到她也在,蹙了蹙眉,看上去很不高兴,但饶是如此还是没有掉头就走,她走过来,昂首挺胸,步出了正室的风范。
苏蘅见状,心里感叹安排投胎的仙官怎么那么不挑,挑了这么一个人。
曼夫人显然还记得那日朱浪在宴席上对她的殷勤,她走过来下巴微抬,“仙子怎么在这。”
苏蘅上下打量曼夫人,她听说过曼夫人因为朱浪好色,闹了不知道几次,甚至夫妻分居,但朱浪对此毫不在意,曼夫人闹就随便她去。自己依然该做什么做什么,到头来除了曼夫人把自己给气的半死之外,朱浪的日子依然过的很是滋润。
“出来看看风景,之前在宴会上听城主说这儿风景不错,再加上又有龙尾落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苏蘅语调听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但她仔细观察着曼夫人的反应。
她故意提起龙尾,就是想要瞧瞧曼夫人对那个孩子的态度。
曼夫人漂亮的眉头皱起,怒色从那张美丽的面皮下一点点生出来。
“仙子在阆风做客,应当知道做客的规矩,有些人是你不应该攀上的。”
曼夫人话语里俨然有了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
苏蘅失笑,她是来试探曼夫人对檀烨的态度,曼夫人却以为自己想要和朱浪搅合在一起?
苏蘅抬眼看她,曼夫人保持着自己样貌青春靓丽,可是只是外面的一张皮依然还是年轻人的样子,那双眼睛满是怨怼和被背叛被冷落的幽怨。
再好看的面皮配上那双眼睛都落了下成。
“除了这话,夫人没有别的话和我说了?”苏蘅又问。
曼夫人蹙眉,“我不知道仙子真正年岁是多少,但是我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别人的东西碰不得。”
苏蘅突然间觉得乏味了,“你那条老狗恐怕已经被不少女人碰过了,排着队恐怕都要绕阆风三四圈不止了。”
打人不打脸,她这话对着要害毫不留情。
“就算他跪在我脚边求我看他一眼,我都嫌麻烦。还嫌他身上味道脏。”
说着她想起什么,面上露出几丝嫌恶,手指擦过了鼻子。
“男人老了之后,身上就容易有味儿,夫人自己当做宝就好,不要以为外人个个都觊觎一个老家伙,我喜欢干干净净的少年郎。少年滋味干净甘甜,夫人尝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