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开在道路北边,玻璃窗正对南面,清晨的阳光恰好照进来。
郁驰越转头看着月初霖映在阳光下的侧脸,心尖泛软。
这种时候,有她陪在身边,已令人心满意足。
即使她是无根的浮萍,只会在他这儿停留片刻。
即使他选择她,要付出的代价是堵死自己所有的路。
他想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刻。
“霖霖。”
他轻轻唤她,低沉的嗓音间有种难以言说的温柔缱绻。
这时候的他,哪里还有过去的别扭和冷漠。
月初霖被他这声唤得有一瞬心神恍惚,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亲密地唤她了。
“搬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月初霖静静地看着他,心说自己该直接拒绝。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剩下的时日不多了,答应了又何妨?
若能留下一点点美好的记忆,也不枉这近一年来的时光了。
她答应了,没有太多犹豫。
郁驰越松了一口气,面对着她,露出一个真心的,带着宽慰与欣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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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便做什么,月初霖从来不会犹豫。
答应了郁驰越后,她第二天便在家收拾好东西,给他发去信息。
郁驰越还是很忙,即使是周日,一天的工作也安排得满满当当。
可收到信息的时候,他却第一次没有把工作排在第一位,当即和助理说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了。
本可以让司机过去接她,他却亲自开车过去。
路过她曾经赞过的那家馄饨店的时候,还特意停在路边,下去打包了一份玉米虾仁馅儿的馄饨。
再回到车上,车门边已经被贴了一张违停罚单。
他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这一段路禁止临时停车。
难怪除了他一辆车,附近再没有其他临停的车。
原来他的内心十分激动,连平时的冷静也没了。
等车开到楼下,才打包的那一份馄饨也已经冷了。
他拎在手里,一路坐电梯上去,又开始责怪自己,应该买生的馄饨回来,亲自煮给她吃。
胡思乱想的时候,电梯门开了,不必按门铃,月初霖竟然就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等着他。
“我收拾好了。”
她往旁边让了让,露出身后放在鞋柜边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
二十寸大小,应当只放了些日常护肤和贴身用品,倒不像是要常住在他那儿的样子。
大约也觉得住不长吧。
郁驰越的表情黯了黯,深呼吸一下,随即慢慢恢复平日的冷静。
他已经没法对她有任何要求和不满。
“吃早饭了吗?”
他没直接带着她离开,而是走进去,将手里的馄饨搁在餐桌上。
相处得久了,他就知道,她一个人住的时候,只要不是工作日,十次有八次都懒得吃早饭。
果然,月初霖摇摇头,目光被那份馄饨吸引住:“是给我的吗?”
郁驰越没说话,直接进厨房,用微波炉帮她热了热馄饨,端回餐桌上:“吃吧。吃完了再走。路上买的,时间有些久,也许没那么好吃了。”
“没关系,我不挑的。”
郁驰越看着她拾起筷子,将添了辣椒酱的醋碟推过去。
月初霖先吃了一个,又夹起一个,没蘸醋和辣椒酱,直接送到他的嘴边。
“你这人,好像很在乎吃饭似的。明明也是你,冰箱里除了鸡蛋和全麦吐司,什么也没有。”
郁驰越张口吞下那一只馄饨,闻言扯了扯嘴角,没有解释。
一个人的时候,当然不在乎吃什么。两个人的时候,又反而会在乎对方有没有吃好。
他一直记得,小时候跟在祖母身边,曾听她说:“如果真的关心一个人,你会关心他日常的点点滴滴。在身边的时候,你想陪着他吃每一餐饭,不在身边的时候,又担心他自己有没有好好吃每一餐饭。这就是牵肠挂肚啊。”
那本是外祖母面对有些挑食的他,耐心地表达自己的关心的话。
他也不知为何,一直将这句话记在心里,记了许多年。
这许多年里,他始终没有太多口腹之欲,十顿饭有八顿都味同嚼蜡。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一个让他关心有没有吃好睡好的人,现在,他似乎体会到了这种感受。
第46章
两个人一起开车回到郁驰越的那套公寓。
月初霖打开行李箱, 把带来的各种日用品一样一样摆放出来。
有放在洗手间的牙具和毛巾,有放在卧室镜子前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还有摆在床头的维生素片和手机数据线等等。
郁驰越没再去公司, 而是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亦步亦趋, 默默望着她将所有东西放好。
她没带太多衣服, 总共只有十来套,从夏末到初秋, 预示着时间的短暂。
郁驰越看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问,只是在吃完饭以后,固执地拉着她去了小区门口的商场。
一楼十几家大牌女装,两个人通通逛了一遍。
月初霖实在不知道郁驰越是哪里来的耐性,逛到最后,连她都实在不想继续了, 他却依然拉着她的手,吩咐营业员将她刚才试过的那几件通通包起来。
甚至因为买得多,还在其中两家预定了秋冬两季的试衣。营业员表示,每月新品到店时,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向他们预约, 提供上门试穿、挑选服务。
郁驰越这才觉得够了, 带着她回家。
商场离得近,刚刚买的衣服很快便熨烫包装好,送了上门。
两个人一起打开衣柜, 将衣服一件件挂进去。
原本,被郁驰越单调的黑、白、灰、蓝、墨绿等几种颜色的衬衣西服填满的衣柜,一下被塞进许多缤纷鲜丽的色彩。
底下放配饰的抽屉更是变得满满当当, 两个人的东西摆在一起,真的像一对同居情侣。
郁驰越心满意足,亲自进厨房煮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有两个人的屋子,才真正像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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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过数不清的男伴,这却是月初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一个男人同居。
先前,也只是郁驰越时常在她那儿留宿,一来算不上同居,二来又是在她的家里,到底她是主他是客。
这一次,换成她真正住进一个男人的家中。
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十分新鲜的体验,甚至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束。
好在,郁驰越依然忙得早出晚归,时常在月初霖回家已经很久,几乎要睡着的时候才回来。
两个人有充分的机会慢慢适应,一点一点融为一体。
好像两株藤蔓,在无声的岁月里一点一点靠近,试探着互相触碰,最后交缠在一起。
有时候,月初霖觉得时间忽快忽慢。
搬来之后,时间在大体上是快进的,可总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好像无限接近过永恒。
是每天清晨醒来,在温暖的阳光里看到郁驰越为她做早餐的背影的时候,是宁静的夜晚,两人手牵手走在小区的路上散步,欣赏月色的时候,也是每晚睡前,他提前替她从瓶子里拿出两片维生素,放在床头的时候。
不知怎的,月初霖觉得自己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连办公室的同事们也说,她最近看起来格外不一样,好像笑容更多了,心情也更好了。
月初霖起初并没有察觉到,可经这样一提醒,才慢慢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变了。
有时,她害怕自己会陷在“爱”的世界里再难抽身,有时,她又觉不必患得患失,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总之,这一切不会持续太久。
只是,她没料到,那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当江承璟在她面前提起秦家的时候,才是十月份。
她坐在咖啡厅里,转头望向窗外的落叶,笑了笑,轻声道:“我知道的。”
自从郁老爷子出事,郁驰越便很少带她去应酬的场合了,只偶尔和韩介衡等人私下会面的时候,会带着她一起。
饶是如此,她也曾从那些人的只言片语中寻到蛛丝马迹。
秦家有意和郁家联姻,这可能已经是他们那个圈子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了。
甚至有一次,她在会所无意间听到韩介衡和郁驰越两个人单独的对话。
韩介衡问他:“阿越,你再这么扛着,恐怕就要撑不住了吧?听说你父亲那儿正在积极想办法,要给储满愿寻找适配的器官来源,他这么拼命拉拢,一旦成了,你可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储开济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也帮他找啊!”
“你又不想联姻,又不打算和储家联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介衡是真的急了,手里的烟抽完一支又立刻点上一支,可是问题一个接一个抛过去,仿佛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阿越,难道你打算——”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变得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