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不倦 > 不倦 第92节
  第92章 [vip]
  符咒本一体, 周笙白对符了解,对咒术也有一定研究,阵法与咒术结合, 只要看破其利用的阵型和幻咒的层度,便能找到突破口。
  他因为长时间不眠不休,又遇幻境中丁清的魂魄,那些话一字一句像是刀子一样在扎他的心上,正戳中他这些天的悔意与担忧, 这才让周笙白险些破防。
  看穿了林下城的本质, 周笙白也算明白永夜之主的计谋了。
  对方倒是挺了解他的,知道丁清对他很重要, 也知道这世上唯有丁清能使他动容,便在阵法中以咒术幻化出丁清的魂魄, 骗他说出那句话。
  小疯子不可能不爱他,是他慌了心神。
  周笙白起身, 大雨继续, 斑竹林中传来阵阵草木清香, 他转身将丁清的尸体重新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地用绢布缠紧。
  周笙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再面对丁清魂魄诧异的眼神后,冷淡了许多。
  不是小疯子, 他就不在意。
  不管是长得有多像,学得有多像,不是就不是。
  “你这是何意?”丁清不解地站起身,她的魂魄立在雨里有些狼狈, 可终归是比站在她对面怀抱尸体的周笙白要得体许多的。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也说你能为我而死, 既如此, 又为何将秘密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丁清继续诱哄道:“你看,我也是个死人啊,老大,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依旧能在一起。”
  周笙白缓慢地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丁清见状,目露不满:“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说你对我说的爱都是假的?呵,果然是假的!”
  “我对清清的爱不是假的。”周笙白的声音哑在了风雨里:“若她真想要我的命,我双手奉上又如何,可你不是清清,我不会因为一个幻觉丧失理智,我也不能。”
  他不能看着那张与丁清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他不愿在这张脸上看见一丝一毫痛苦的神情,他只要看紧怀中的人就好了。
  所以,周笙白闭上了眼,封了听觉,一如当初在西堂比武招亲的阵法里,避免咒术对自己生效的北堂弟子。
  只要看不见、听不见,他便能用其他感觉去寻致使幻觉的咒术,等破开咒术后,他即可破除阵法,去到竹雨塔。
  永夜之主很有心机,他知道若周笙白在阵法的幻象中感受不到丁清真正的魂魄,便不会入局,所以他将精心打磨的幻象设在了竹雨塔外的斑竹林内。
  他也料定了周笙白既然能娶一个鬼——一个曾经扬言前来杀他的鬼,便代表他一定沦陷在可笑的爱情中了。
  对于凡人而言,没有什么比感情更锋利的利器了,只言片语,便可开膛破肚。
  丁清趴跪在地上,周围落下了一层符灰,竹雨塔内的能听见屋外的雷鸣声,轰隆隆落下,像是每一道都打在了塔檐之上,而丁清正是那个受雷霆之苦的人。
  “你怎么不叫唤了?”永夜之主有些无趣地放下手中烧鬼的黄符,右脚架在了左膝上,歪斜着身子慵懒地靠着:“你这样我很无趣。”
  丁清想呸他一声,可她实在没有力气开口嘲讽了,只怕一张口,脱口而出的便是痛呼与求救声。
  眼前这人折磨人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厉,许是以前实在承受了太多,又没有什么倚仗,故而丁清痛到了极点时会求饶,会满足一下对方折辱人的优越感。
  可现在不同了,她知道周笙白就在塔外,她知道不论她受到怎样对待,都有人在拼尽一切要救她出去。
  丁清忽而觉得,未来可期。
  一个早就死了快十年的鬼,觉得自己还是有未来的,她的未来里有周笙白,那现在受的这点痛又算什么。
  永夜之主在丁清这儿无法获得以往的痛快,便变本加厉花招使尽,然而丁清除了闷哼声,不论他说些什么,她都不再应声。
  “阵法里的那个人,死了。”永夜之主嗤地一声笑出:“林子里有另外一个你,他轻而易举告知了自己的弱点,也甘心赴死,只为能和另一个你永远在一起,你说可不可笑?”
  永夜之主说出这话时,丁清的魂魄晃成了几道重影,她脸上爬满了错愕,心中有个声音不断提醒着自己。
  不要信他的话!
  老大不可能把他致命的弱点告诉一个幻觉。
  他以前分明答应过她,不论在何种境况中,不论她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能把他所惧怕的东西告诉她。
  他答应过的!
  “你听,屋外的雨,好大……”永夜之主慢慢起身,他悠闲地走到了窗边,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了窗户。
  这是丁清入塔之后,看到的第一缕光。因为整座城都笼罩在乌云与暴雨之中,这一丝光也尤其暗淡。窗外竹林深深,远方一片墨绿,整座城池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连鸟也没有。
  深绿色的竹枝被风吹得仿若一层雾,骤雨哗啦啦打在窗檐上。
  永夜之主的黑袍下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像是干枯的木枝,在接触到雨水之后荡漾一圈淡绿色的光,指尖生长出了一片嫩绿色的小芽,随后有萤火虫从他袖子里飞出。
  他很不满,他不满这具身体的一切温柔表象。
  但总归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永夜之主望向那片斑竹林,背对着丁清道:“终于安静了,看来一切都结束了,他也终于死了。”
  阵法里没有一丝动静,他虽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永夜之主断定,周笙白是愿意为丁清而死的,如此便够了。
  就在他扬起嘴角,准备深吸一口夏风时,扑面而来的风雨里满是寒气,眼前的暴雨骤然化成了一堵冰墙,噼里啪啦地被什么东西撞碎。
  那根尖利的竹竿怼到永夜之主的眼前,距离他的脸就差一寸,劲风将斗篷扬了扬,竹竿的前端穿透了厚厚的冰墙,差一点便刺穿了他的身体。
  寒气遍布整座竹雨塔,一阵风将室内的所有烛灯全都吹灭,冰花顺着窗棂蔓延,暗室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冲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雪姻。
  丁清侧卧在地上,视线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看见雪姻有些怜悯地望向她,随后走向永夜之主道:“离开吧。”
  “不可能……”永夜之主被这三个字击溃了般,向来阴沉却稳重的男人,首次在丁清的面前表露出了些许慌乱感:“这不可能!我明明察觉出阵法里无人了,他应当死在那儿,他应当已经死在那儿了!”
  “阵被破了,片刻宁静只是诱你放松警惕的假象,好让他第一时间便找到丁姑娘所在。”雪姻抓住了永夜之主的袖摆道:“现在,跟我走!”
  永夜之主正要挥开她,雪姻压低声音道:“你忘了你答应我的话了?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体根本……”
  无需她将话说完,永夜之主便冷静了下来,窗外的冰在融化,他只回头隔着冰墙看去一眼,便用宽大的斗篷帽檐遮住一切情绪。
  丁清将经过尽收眼底,仿若看了一场有趣的大戏般,终于发出了声响——很尖锐,很刺耳的笑声。
  她哈哈大笑,若非魂魄无泪,她几乎就要将眼泪笑出来了。
  丁清分裂成多片的魂魄碎片每一片都在嘲讽永夜之主,先前打在她身上的所有疼痛全都烟消云散,此刻悉数化成了痛快。
  永夜之主听见她的笑声,愤恨地寄出一张灭魂符,丁清看见符纸的那瞬笑声停顿,灭魂符直直地朝她这边飞过来,丁清甚至能感觉到它打在自己身上得多痛,从此以后,世间再无她了,哪怕一缕游魂也荡然无存。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那瞬,滴答一声水声传来,灭魂符被露水泡湿,细碎地落在了阵法外。
  雪姻看见孟思思的刹那,眼睛都亮了。
  “还不走吗?”孟思思倒是显得比他们淡定许多,她望向冰墙上的裂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永夜之主顿了顿,临行前忽而朝她伸手:“思思。”
  孟思思看向他的手,眼底涌现挣扎,雪姻已经杀过许多人了,可以毫无顾虑,可她不能。她不想自己变成一个刽子手,不想学会凡人的阴暗情绪,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跟着永夜之主了,‘林’只剩下一具身体罢了。
  只是一具身体。
  “思思!”永夜之主催促。
  孟思思忽而看见了他指尖上柔嫩的绿芽,那一瞬心墙破防,鬼使神差般跟上对方。
  丁清被丢在了竹雨塔内,她心里没有丝毫惧怕,长时间的担忧猜测、魂魄与符阵的对峙产生了浓重的疲倦感,使她一时间眩晕恍惚,像是马上要睡死过去。
  暗室很冷,雪姻留下的冰花一寸寸融化成水,不一会儿暴雨的声音再度传来,雨打竹林沙沙作响,丁清的眼前却越来越黑。
  她还不能睡。
  不担心危险,不惧怕魂飞魄散。
  她只是想再挺一挺,挺到周笙白到来。
  雪姻说他破阵了,那根朝窗户笔直飞来的竹竿险些就戳穿了永夜之主的脸,等这座塔外的冰尽数破裂,大开的窗户外透进光来时,她就能看见他了。
  她想看他一眼。
  丁清骤然心酸委屈,她好像真的很久没有看见周笙白了。
  分离不知苦楚,重逢才觉相思。
  冰墙破裂的那一瞬,竹竿哐啷一声打在了窗台上,丁清的魂魄不能离开,她还四分五裂着,重叠的魂魄随着每一个举动形成了拖尾一般的影子。
  她只能尽力扭曲着自己的脖子,昂着下巴倒看窗户,她看见了一片竹叶随风吹入,看见了骤雨连绵化成了水珠,看见巨大的羽翼遮蔽了窗外风光,紧接着轰隆一声。
  不是雷霆,是窗棂破了,连带着窗户周围的墙面一起,爆裂出一道出路,可见半边天空。
  鹰爪落地,玄衣上的雨水很快将室内染湿,乌黑的羽翼上滚落的水滴像是一粒粒珍珠。
  丁清看见了周笙白。
  他宛若从天而降的神明,背光而立,又一瞬化成了凡人之躯,收了双翼,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她的跟前。
  丁清看见了他怀中的自己,那具尸体惨白着脸,随着周笙白的举动,尸体歪头面孔正对着她。
  唉,有些吓人。
  她还以为老大会把她的尸体暂且交给周家看管呢。
  怎么还随身带来了?
  周笙白拂袖扫去了丁清周围的符灰,破除困住她魂魄的阵法,双膝跪在她的身边一双桃花眼好似能滴血般紧紧地盯着她。
  “清清。”他还有些不确定。
  久违的声音,也曾在她备受折磨时,入耳许多次。
  真动听。
  丁清朝着周笙白露出一笑,周笙白发上的一滴雨水穿过了她心脏的位置落在地板上,丁清好像能感受到那滴雨水的凉度。
  她心满意足道:“我就知道,我老大是最厉害的。”
  作者有话说:
  不虐吧?
  这篇文下个月差不多就要完结了,喜欢我的文的也可以去专栏收藏一下我下篇要开的文。
  《养妖》
  文案:
  灵州雪山裂了,里头曾葬着灵州仙派的祖师奶奶,掌门派人前去修坟,惊恐发现祖师奶奶诈尸了!
  洛银渡劫失败,被天雷劈晕过去了,一觉醒来已是五百年后。
  她自幼修仙,为了成仙连口肉都没吃过,到头来除了睡了五百年什么好处也没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