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恩，咱们站到边上说。”周医生示意到楼道的一边，面对大玻璃，他看看两边，再道“我就不讲道理，说说接下来的情况吧。”
“好。”
周医生看看重症监护室的方向，道“今天的病人，一个多小时的心肺复苏之后，有可能健康，有可能糟糕，有可能变成植物人，对吧？”
凌然微微颔首，周医生说了所有的可能，他也只能点头了。
“植物人的话，就是心灵拷问了。”周医生一句话总结，道“就说健康状况吧，你觉得他在icu里要呆多久？”
“很难说，较好的情况要两周左右，也许要一个月，两个月也有可能。明天可以看看病人有没有排尿……”凌然已经开始了分析。
周医生摆摆手，道“先不说那个。住一个月的icu的话，起码要30万到40万的费用，状况不好的话，可能需要五六十万。”
凌然看着周医生，他对钱的概念不深，并不能感受到周医生隐含的沉重。
周医生这次看懂了凌然的表情，无奈的叹口气，道“40万是你三年的薪水了。你三年存不下……我的意思是不算飞刀哈。我说，你一天到晚的做手术，周末还跑到外面做手术，不累吗？”
“不累。”
“算我没说。”周医生再次压低声音，道“总而言之，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病人家属不一定会感谢你，在icu里住的越久，就越不容易。”
凌然淡定的“哦”了一声。
“你无所谓？”周医生反问。
凌然并无表示。
“走吧，去icu看看。”周医生还有一肚子的话，没办法说出来。
就他所知，此次工地事件的伤亡人员，都有较高额度的赔偿，理论上，住院费用都是要报销的。但是，病人如果在医院icu里住上两个月甚至更久，工程公司在时过境迁以后，是否还能乖乖的掏钱，就是很难说的事了。
若是住几个月又好起来，就算是艰难，依旧是件好事，但是，如果在icu里花掉上百万元，却不能完全恢复乃至于死亡……
周医生不知道这一次的病人和家属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对医生来说，什么样的人都会遇到的。
“瞳孔缩小了。”
凌然的声音再次传来，很是昂扬的感觉。
周医生不由一笑，甩甩脑袋，走了过去。
“凌医生？是你做的cr？”留在icu里的主治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的见到凌然，不由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主治原本是想说“帅”的，后来想想，没好意思。
“是我做的cr。”凌然回答了一句，顺便拿起床脚的病历本，看了一遍。
“现在主要是保护脏器，恢复内循环。”主治给解释了一句，并没有多说的意思。
周医生轻轻的拉了凌然一把，小声道“咱们是在人家的科室里。”
凌然没吭声，转而拿起手电筒，晃了晃病人的瞳孔，并没有变的更小。
“可以考虑高压氧治疗。”凌然所具有的完美级的心肺复苏，是包含后续的复苏治疗的。当然，复苏本身并没有一个既定的策略，仍然需要凭借经验和大量的知识信息来做出决定。
icu的主治呵呵的笑了两声，道“我们会考虑的。话说，你们今天应该很忙吧，这么多人都被招回来了，你们还晃悠着？”
“刚一波患者送到省立去了，我们能闲一会。”周医生转身对凌然道“咱们回去吧，icu这边，人家都是有经验的。安医生也是做过超长心肺复苏的，对吧？”
凌然讶然“成功了吗？”
安医生听着周医生的话，脸色稍有好转，听了凌然的话，又垮了下来。
“icu里不要留人了，没事都出去吧。”安医生直接开始赶人了。
凌然只好跟着周医生出来。
这时候，一名中年医生匆匆进门“刚刚送进来的，超长cr的病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了病床前，略做检查，道”准备高压氧治疗。”
周医生猛的想笑，连忙低头，拉着凌然就走。
第410章 完蛋
凌晨三点。
急诊中心变的安静起来。
并不是病人变少了，而是家属们都累的哭不动，喊不出声了。
各个专业科室也运作了起来，重伤员送去手术室，再转去科室的病房，轻伤员的伤口就地处置好了，输着液，也就睡着了。
但从处置室到留观室的一路上，都睡满了疲惫不堪的家属们。
凌然靠着墙，看着走廊里东倒西歪的人们，自己端着一杯热水，一边吹一边喝。他不太渴，更想暖暖手，让末端的血运活动起来。
“受伤的前三天，是来的家属最多的时间，之后就慢慢少了。”周医生从后面出来，也端着个杯子，里面是黑乎乎的咖啡。
“不放牛奶吗？”凌然瞅了一眼，将话题给岔开了。
浓重的气氛下，医生们也容易谈论浓重的话题。凌然并不喜欢。
周医生被凌然问的愣了几秒钟，忽然喜上眉梢“你知道我喝咖啡喜欢加牛奶的？凌医生有进步嘛，知道关心同事了……”
凌然吹了吹热水杯，浅浅的喝了一口，道“你经常在办公室里喊，有没有奶，有没有奶，有没有奶……”
“没有喊那么多遍，最多就喊两遍。”周医生撇撇嘴“我今天就喊了两遍，没有，那就只能喝黑咖啡了。”
“值班室里还有。”
“都被喝光了，熬一晚上了，谁不饿啊。”周医生说着看看凌然，问“你做了那么久的心肺复苏，没有点个外卖啥的？”
“不想吃。”
“也是，我都一点胃口没有了。”周医生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了塞嘴里，声音都变的含糊了“我咖啡里连糖都没加，配一颗。”
凌然笑笑。
今天的急诊室太过于拥挤了，以至于充斥着血腥味、土腥味和药味，让还不太熟悉这些的凌然，失去了食欲，再累也不想吃东西。
“去睡一觉吧，说不定什么时间……”
周医生的话没说完，导诊台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而且是铃声最大的那一步。
周医生太熟悉科室内的运行模式了，听到那不同寻常的铃声，就明智的闭嘴了。
十几秒后，护士大声的喊了起来“三辆救护车，4名伤者，挤压伤严重，一名已休克……”
疲惫的游魂们，迅速的被聚拢了起来。
这一次，负责指挥的就是霍从军了。
“一个组负责一个人。”此时的人手多了，霍从军就不需要以医生为单位分配任务了。
不过，大部分的治疗组都是依靠负责的组长，再加一两名资深主治来支撑的，资历浅的新晋主治和住院医们，对付普通创伤可以游刃有余，可对于复杂创伤，就力有未逮了。
凌然看看周围空闲的医生，勉强也就是数出四个组，弄不好还要霍从军上阵。
于是，凌然主动上前“我们组也可以负责一名伤员。”
霍从军明显犹豫了一下“你做了那么久的心肺复苏，还能做手术吗？”
“没问题，手指已经恢复了。”凌然的手指僵硬已大大缓解了，而就创伤抢救来说，即使没有系统分配的技能，他现在也属于高级熟练工了。
若是加上系统给的基础技能，比如大师级间断缝合书，完美级的徒手止血等等，凌然完全可以做到基本的创伤修补，尤其是有了气管切开术和心肺复苏以后，凌然也就是在用药方面，需要稍稍谨慎一些。
除此以外，凌然已经可以完整的胜任急诊科的工作了——稳定患者的生命指针，处理简单的伤口，至于进一步的手术和修复，完全可以在患者的状况稳定了以后，将之转去专业科室。
三种新得的切开术，则是给予凌然的进阶技能，使得他基本能够应对大部分的急诊科危机了。
霍从军看过了凌然的心肺复苏后，对凌然的信心也是大为增加。
医生最不愿意看到的是什么情况？是病人死在手术台上。
凌然既然能够将适才的患者给救回来，那霍从军就不担心凌然会捅娄子了。
“你急诊四号。”霍从军迅速的做出决定。
“好的。”凌然站到了接诊门前，再问护士“四号是什么情况？”
为了今天的突发事件，云医急诊科是与工地现场连线的。护士迅速的找出了记录本，道“四号是与三号一起从彩板房中挖出来的。就现场来看，四号……四号的……”
小护士突然变的磕巴起来。
周围的医护人员，莫名的感觉好奇起来，一个个都转头看了过去。
急诊科的护士，就算年龄再小，那也都是见多识广的，现在看那样子，虽然有凌然在的原因，但十有九八，还是发生了极特殊的情况……
一直躲在边上恹恹的周医生，突然变的精神起来“小刘，四号是什么情况，你就说什么情况嘛，不把情况都告诉医生，我们怎么做诊断啊。”
“是啊是啊。”周围的医生纷纷附和。
现在都是凌晨3点多了，正常人都是要困的要死的，何况是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的医生们。
此时能够兴奋他们神经，维持他们士气的，除了奖金，就只有不耐逗的护士小了。
奖金……当然是不可能有奖金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耐逗的小护士，周围的医生都倍感珍惜。
小刘护士为难的看看四周，再拿起病例，语气突然加快，道“四号的阴1茎断裂，阴1囊首创严重。另外，阴1茎的残端在3号的嘴里找到了，已经装在了箱子里带了回来。”
“好疼！”
不知谁喊了一句，男医生们都夹紧了裆部。
“是意外吗？”有医生忍不住问。
“不知道。”小护士绷着脸回答。
医生们情绪激动的议论
“不管是不是意外，都算是完蛋了。”
“掉到嘴里还不如落在地上。”
“残端边缘的蛋白质估计都变性了。接是不可能接上的……”
“阴2囊也要切掉了。”这是凌然见到患者的伤处的第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