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深一听邹严寒要去接夏姚,表情相当的惊讶。
他在前面开车,刚扶着方向盘,还没得来及踩油门,这会儿也不踩了,扭头看了邹严寒一眼,出声说:“你是为了安奶奶,才大老远的把人家夏姚喊回来?”
为了安奶奶是没错,但人不是他喊的。
邹严寒说:“昨晚夏姚自己给我打的电话,是慕臻让她回来的。”
蒋深哦一声,夏家跟顾家是老交情了,这样的交情,就是邹家和于家都比不上。
蒋深抿抿嘴:“如果是小顾总请的人,大概也不只是为了给安奶奶治病,他要跟温经理结婚,可能也想让夏姚参加他的婚礼。”
邹严寒说:“大概是这样,我们先去接人,慕臻六月才结婚,我们的事情要紧。”
蒋深哦一声,这下踩了油门,把车开出去了。
在机场接到人,就直接带着去了医院。
接到人之后邹严寒也给顾慕臻说了一声,顾慕臻今天不去医院,让邹严寒忙完晚上带夏姚出来,他们一起吃顿饭。
挂了跟邹严寒的通话,顾慕臻又打给了温柔,温柔刚开会出来,打算去一趟医院,看看安可儿的伤,顺便问一问她伤势的情况,然后再来确定她还能不能胜任代理权一事。
不过在去医院之前,她还是先跟助理确定了一下那两百张邀请函有没有全部寄出去,助理说全部寄出去之后温柔放心了。
刚回到办公室,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来看一眼,见是顾慕臻打的,划通就接听:“慕臻。”
顾慕臻说:“晚上在外面吃饭,给你介绍个朋友。”
温柔笑说:“好呀,什么朋友?我不认识?”
他在谍城的朋友,她基本全都认识了。
顾慕臻说:“你不认识,她不在谍城。”
温柔哦一声,顾慕臻说:“晚上我去接你,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温柔说:“问你朋友呀,毕竟他是客呀。”
顾慕臻低沉的笑声从话筒里传来,温柔翻白眼:“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顾慕臻依旧用着他那低沉的笑声说:“没有,你确实是主人,那我问她,你忙吧。对了,那两百张邀请函都寄了吗?”
温柔说:“寄了。”
顾慕臻说:“好,我挂了。”
顾慕臻挂断电话,没有打给夏姚,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温柔收拾了一下,又买了些水果和礼物,打车去了医院。
这个时候邹严寒也刚将夏姚以及她的朋友接到医院,夏姚很雷厉风行,本来邹严寒想把她接到酒店,让她先休息休息,毕竟她是飞了大半个地球赶回来的,可她说不累,先看病人要紧,邹严寒就只好把她带到医院来了。
专门开了一个vip病房,把安奶奶带了过来。
夏姚从邹严寒那里了解了一些安奶奶的情况,虽然不多,但关键的信息知道了,一是安奶奶眼瞎,二是安奶奶可能有疯病,其他的就需要看到本人询问之后才能定论。
一般疯病若不是药物所为,那便是心理创伤造成,或是常年处在抑郁或不安的环境里,慢慢折磨而成。
想要治愈,只能了解病因。
至于安奶奶的眼睛,她就交给好友了。
安奶奶被蒋深带着进了门,邹严寒走上前将她扶了过来,安置在沙发里,将想好的措词说给她听:“奶奶,我请了一个医生,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一会儿她问什么,你就根据实则情况回答她,可以吗?”
安奶奶黑黢黢的眼睛望向邹严寒,她看不见,可她听得见。
听见邹严寒的声音,她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堪堪正正,对上邹严寒的眼睛。
那几天邹严寒跟她共住一室,她除了吃饭的时候出来外,其他时间都不出来,吃饭的时候也低着头,由安可儿喂着,他从没有与她正面四目相对过。
今天这么一对,邹严寒倒是明白了蒋深说的那句‘安奶奶给人很可怕的感觉’是什么感觉了。
似乎被一股寒冷的黑夜笼罩。
邹严寒默默地抿了一下唇,安奶奶笑着说:“不用了,谢谢邹先生,您出手帮了我孙女,如今又为我这个老婆子奔劳,实在非常感谢,但是……”
她顿下来,长久之后才说一句:“人总要在身上留些伤疤,才知道自己曾经活过。我这样很好,我的病我知道,我向来能控制,上一回是听到安安的右手受伤了,一时没控制住,但我不需要医生,也不需要别人为我看病。”
她扶着沙发站起来,刚走过一遍,这会儿她已经不需要人的搀扶,可以走出门了。
可蒋深和邹严寒一见她起来了,还是要去扶她,被她挡开:“我能走,你们别觉得我瞎了,老了,就不中用了。”
邹严寒和蒋深被她挡开,只能无奈地站在那里,然后看着她当真一个人毫不费力地走出了病房。
夏姚摸了摸下巴,她的好友辛落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墨镜挡住了她眸内的神情,无人可见她眼角稍稍勾起来的弧度。
安奶奶,姓安吗?
辛落冲夏姚说:“病人既然不想医治,那我们就不要强求了,我向来最不喜欢不配合的病人,走,逛街,这里是你的家乡,你带路,我只要一想到我来了姚姚你的家乡就好兴奋,快走快走。”
她一把勾住夏姚的胳膊,拖着她往门外去。
邹严寒喊住她:“晚上慕臻说他作东,一块去吃饭。”
夏姚被辛落拖着大步往前,头都来不及回,只快速地说一句:“不了,你对他说,他结婚的时候我去吃喜酒就行了。”
了字被掩在门后,夏姚已经出去了。
邹严寒:“……”
蒋深扯了扯邹严寒的袖子:“你有没有觉得夏医生跟那位姑娘很……怪?”
是很怪。
邹严寒不欲多说,他当然知道蒋深为什么觉得怪,但有些事情不是他能说的。
邹严寒给顾慕臻打电话,说夏姚不去吃饭。
顾慕臻似乎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他压根没问夏姚晚上想吃什么,昨晚夏姚说她要带个女友一起回来,顾慕臻连去接她的兴致都没有了。
顾慕臻说:“我那话也是客气话,就知道她不会来,晚上我只订了我和温柔的位置。”
邹严寒瞪眼:“我们的位置呢?”
顾慕臻说:“你要照顾安小姐,有空来吃饭?至于时凡么,他大概也没空,他今晚有应酬,你如今不来公司,我们两个得分摊你的工作呀,可我要筹备婚礼,那工作就多半落他身上去了。”
邹严寒说:“我发现你越来越能给自己减负了。”
顾慕臻说:“没办法,人多事忙,总有一头会顾不上。”
邹严寒哼一声:“你这顾董的位置也不用坐了算了。”
顾慕臻说:“还真的坐不了多久了。”
邹严寒一愣:“我开玩笑的。”
顾慕臻说:“我没开玩笑,结了婚,我要接管顾氏,这是顾家子孙的规矩,也是我该尽的义务。”
邹严寒微微抿唇,顾慕臻那边已经挂断。
邹严寒看着挂断的手机,想到顾慕臻最后说的那一句话,顾家子孙的规矩,应尽的义务。
是呢,这不单单是顾家的规矩,也是他邹家的规矩。
邹严寒找蒋深要了烟和打火机,站在这个空无一人的vip病房里,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另一边安可儿的病房里,安奶奶被蒋深带走之后,温柔就来了。
推开门,发现里面没有一个人看顾,温柔蹙眉,将礼物放下,朝安可儿走。
安可儿正坐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用左手刷手机,右手不能动,早上挂过吊水,这会儿没挂了,她可以自由活动。
温柔敲门的时候安可儿还以为是又是邹严寒的朋友,她原本不想搭理,但又怕事后邹严寒知道了,会怪她,还是让人进来了。
这一进来才瞧清楚,来人是温柔!
安可儿立马笑着站起来,冲温柔喊一声:“温经理!”
温柔左右望望,眉心不悦:“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没人在这里照顾你?”
安可儿说:“有护士,不过我这会儿不需要护士,就没让她们来。我奶奶早上来了,一直陪我呢,不过刚刚被邹总喊走了。周阿姨上午也来了,这会儿回家做午饭去了。”
温柔挑了挑眉,周阿姨是谁,不知道,但回家做午饭,应该是保姆。
温柔不关心那个保姆,只问安可儿:“邹严寒喊你奶奶做什么?”
安可儿说:“不知道,他没说。”
温柔便不问了,看向她的右手,整个手都缠着厚厚的纱布,她走过来,扶着安可儿坐下,问她:“文林说这手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
原本情绪还挺好的安可儿,听到这话,一张漂亮的小脸灰暗了下去。
温柔说:“怎么,好不了?”
安可儿摇摇头:“不是,可以好,但盛医生说了,想要完全恢复,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温柔蹙眉:“这么久?”
安可儿叹气,头垂的越发沮丧:“是的,所以我……是不是没办法拿下潮商标的代理权了?”
温柔说:“如果真是这样,那确实是。不过你也不用沮丧,文林的医术极好,他说的应该是保守时间,你只要配合医生好好治疗,我想应该能提前康复,这个代理拿不下来,你可以争取下一个,是不是?”
安可儿只能用这话来安慰自己了。
温柔不想她纠结这个问题,就问她要不要吃水果,她刚买了好多水果,安可儿说不想吃,温柔还是去洗了一些葡萄,她不想吃,她挺想吃的。
洗好刚把水果盘端出来,病房的门就从外面被人打开,安奶奶走了进来。
安可儿看到她,立马走过去将她一拉,问道:“奶奶,邹总喊你去做什么?”
安奶奶拍拍她的手,让她别着急:“邹先生给奶奶请了个医生来,说想给奶奶治病,但奶奶没病,就让他不用忙活了。”
安可儿张了张嘴,她知道奶奶除了眼睛看不见外,偶尔会情绪失控,像发了疯一样,这事儿只有她知道,邹总怎么知道?
或者,邹总并不知道奶奶有疯病,只是想给她看眼睛?
安可儿小心翼翼地扶着安奶奶,一脸心事重重地把她拉到沙发坐下。
如果邹总知道她奶奶有这样的疯病,那还会不会允许她奶奶住在他的家里?
哦,现在不住也没关系了,邹总说了,孙总一家人不会再找自己麻烦了!
安可儿问安奶奶:“你为什么不让医生给你看病呢?邹总请的医生,一定极好。”
“我没病!”安奶奶略有些怒,声音都加重了。
安可儿立马安抚:“好好好,奶奶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