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坏事。
扶笙疯狂且着了魔地做着fouetté,脚趾一次次顶推地板,每旋转一圈,双臂双开保持平衡,享受着痛苦般的迷恋。
她幻想着封驭的所有,驱动身体产生旋转力量的不是她,而是他的耳语。
也许当时她被看穿了小心思,但扶笙丝毫没感觉害怕,她的胸腔中流动着蠢蠢欲动的鲜血,一种异样的快|感油然而生。
陶醉之时,门被轻推开。
扶笙像是被打破了美梦般清醒,脚尖瞬间停住,缓缓优雅地放到地面。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你好像不乐意看到我?”
扶笙忙不迭走了两步,刚才因麻痹的神经而忽视的脚趾,这时才阵痛起来。
“周老师别多想,我就是在想动作,和你没关系。”
“嗯,我也就随口一说,你别紧张。”周寂越穿得是一身便服,把帽子摘下来后,随手丢在地上,这打扮像是刚从家里出来。
他边走过来,边赞叹方才扶笙的动作,只有一个字,绝。
“看来你为了这个角色,下了不少功夫,有点儿魔王女儿那味儿了,怎么开窍的?”
“啊......”扶笙眼神忽然躲闪,周寂越捕捉到她的神色,轻笑,“如果你再不开窍,我原本打算亲自调|教,但看来是有人先我一步了。”
扶笙腆着小脸,直愣愣地站立,让首席亲自教导,她可不敢承受这般殊荣,而且光是和周寂越搭档,就有不少女演员背后议论,说她不配。
“既然你找到感觉了,那来试一次。”
*
杂杳的电话忙音被切断,远离耳廓,男人把手机塞进兜里。
“封驭,你迟到了,要罚酒哦。”
“滚。”
“耍什么酷,臭小子,几次缺席我们的非正式高端人士聚会了,不把会长我放在眼里!”
封驭的指尖已经摸索到裤兜里的烟盒,冰凉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恍惚的白色一闪而过。
他将夹在两指的烟蒂咬在两齿之间,偏斜过脸孔点燃烟头。吸了一口,才拿稳在两指间。
眼神短暂地迷离后,恢复清明。
啪嗒一声——
封驭把刚想塞进裤兜里的烟盒,慵懒地扔在金属质地的桌面上。
“正好想退了,什么狗屁俱乐部,没点儿正经事儿。”
姜来边刷着手机,边恶劣地附和道:“对啊,方魏尔,你也不搞点新鲜的,搞活动不积极,交会费最积极。”
“哇你们两个还有脸说我,哪次活动没喊你俩,自己不来怪我喽!”
“你那些活动,我隔壁家二大爷都会。”姜来瞥了眼气鼓鼓的方魏尔,继续用手机打游戏,“品茶、下棋、听音乐会,是不是下次我们集体去跳广场舞、打太极啊。”
封驭坐下后,借着灯光吐出一圈圈缭绕的烟雾,迎面走来一个女人,贴着他就要落座,手划过裙摆,缓缓坐下。
“方先生,我们继续喝酒。”
封驭轻笑一声,迎上女人谄媚的眼睛,那双眼睛开始无措、到躲闪、甚至有几丝羞赧。
方魏尔忽然冷道。
“还不过来?”
女人有些惊慌地瞄了眼封驭,赶紧往另一侧的沙发走去。
这一幕把姜来逗得哈哈大笑,他也不是外向的性子,但如今真的憋不住。
“方will,谁让你一直模仿封驭,还模仿不到他的精髓,你的妞也看出你是盗版。”
方魏尔一脸忿忿不平,狭长的单眼皮,特意卷过的刘海,白衬衫上系着花纹繁复的宝蓝色领带。他看向封驭随意的仰躺在沙发上,同样一件短袖白衬衫,上面系宝蓝色领带,唯独不同的是,卷曲的头发是天生的。
听到姜来的话,封驭夹着火星明灭的烟,坏坏地笑。
“方will一天不模仿我,浑身不舒服。”
“闭嘴吧混蛋们。”方魏尔也没了和女人调|情的想法,赌气地闷了口酒,“说点正事,我和苏嘉艺分手了。”
“......”
封驭像看傻|逼的眼神瞥了眼,“真够无语。”
“但是我放不下她。”
就在方魏尔再一次准备来一场失恋后的哭诉时,封驭穿过摇|曳的人群中,指尖一疼。
手指没注意掉落的烟灰,被烫了下。
他呼出最后几口烟,薄雾般地洋洋洒洒在周身,用手挥去。
“你们听过扶笙这个名字吗?”
姜来顺着封驭余光的视线,突然一笑,“您老有过那么多女人,你都记不住,我们哪里记得住。”
“别开玩笑。”封驭的指尖缠|上自己的领带松了松,对上对面方魏尔身边的女人,女人的眼睛慌乱地眨着,赶紧移向别处,“我只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说:
名词解释:
“弗韦泰”fouetté芭蕾术语,一腿一直像鞭子似的挥动,身子则有规律地在另一腿的支撑下旋转
短|小的一章(抹泪),明儿见!
第5章 接近
扶笙凉白的手臂,搭在酒吧大理石的柜台上,手腕上缠绕了条星月链子,脚下踩了双黑色的小皮靴,根部翘在地面,小巧的下劾贴着透明玻璃杯,抿了口淡蓝色调的伦敦一号。
发丝沿着面部轮廓,垂在深邃的颈窝处,冰块碰撞之间,酒杯被搁到了桌上。
她卷了一块冰含在口腔内,舌尖驱动,让它上下左右刺|激着齿|面。
里头未融的冰块,在扶笙的舌尖滑过,留下清爽的栀子花香气。
周寂越宛若欣赏某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微不可察地露出赞叹。
他的指尖点了点桌面,斜视不远处的三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和扶笙交换过眼神,“想要一直保持那种感觉,需要找点刺激的事情。”
“舞剧里,假扮奥杰塔的奥吉莉亚在舞会上诱|惑王子,让他着迷,从而迷失自我,你现在缺乏这种诱|惑力,可能就是没有切身体会过,现在有个现成的机会,你要尝试一下吗?”
冰块冻得扶笙牙疼,她咋了咋舌,咬碎了咽下喉咙。
直往胃里钻。
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幽|暗隐|秘的人与事,碎冰块经过咽喉,沁凉,扶笙踟蹰了会儿。
对于周寂越主动帮助她找感觉,她固然感激不尽,可这种方法...会不会...太过了。
但周寂越可没耐心等扶笙做好心里准备,他扳过扶笙的肩膀,让她的视线对准那桌的人,指了指其中一个男人。
“看到没,把那人当作王子,想象自己此刻是魔王的女儿奥吉莉亚,需要对王子欲擒故纵,让他答应娶你。”
“......”
“众人对于黑天鹅的出场,比白天鹅更加关注,容易让人魂不守舍,如果不能做到,这个角色就是失败的。”
这个酒吧的灯光很奇怪,三百六十五度一刻不停地在头顶旋转,红色的直束光扫过扶笙的脸孔,下一秒扫到男人微敞的领口。
她的心里在发生一场海啸,潮水气息的狂风弥漫在心脏的山谷间,一片狼藉。
她不确定封驭有没有发现她。
男人的脖颈由于转头和人谈笑,一道凸出的颈线暴露在外,随着吞咽酒的动作,和喉结一同颤动。
耳边响起周寂越的循循善诱,眼前翻转变化的赤色光束,如同一种魔力,拽着人往堕|落的方向坠去。
扶笙痴迷地拖着腮颊,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但她在他那儿的印象,早就变得非常奇怪了吧。扶笙黯然失色地继续坐在高脚凳上,周寂越不解,难道他这个方法不够刺激?
“唉......”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周寂越象征性地拍拍扶笙的肩头,“我们作为演员,必须要对自己的角色负责,如果不能呈现最好的舞台给观众,我们就是失职。”
“明白的前辈,我会尽力尝试。”
扶笙知道,在她看到封驭的那一眼,所有的纠结都是迷惑周寂越的,她心里的天平毫无预兆地倾向了他。
她要保持一定的矜持,不能让人看穿了。
或许在这一点阴暗面上,她和奥吉莉亚是有相似之处的。
她一口灌入剩余的金汤力,身体持续发热,唇边沾了湿|润的酒液,向周寂越点了点头。
扶笙的脚步冲动中带着克制,自相矛盾地冲破自己过往乖顺的一面,想象着舞剧里的黑天鹅,还有那天看到的妖娆的红|唇女人。
*
卡座上的几个人,有玩没玩地玩着国王游戏,骰子点数最小的人就要被惩罚。
远远望见有人走来,原以为是酒保,没多加注意。
等扶笙显山露水,封驭才下意识收了下刚才被烟丝烫到的手指。
方魏尔吃惊地张大嘴,用手理了理发型,刚想伸出手打招呼。
扶笙先他一步发声了。
“嗨,又见面了。”
在封驭把眼神横向她时,扶笙只觉得两腿一凉,今天为了来做周寂越所说的特训,特意拿出了压箱底的超短裙。
“......好久不见,扶小姐。”
她这才发现除了封驭,在场的还有四五个人,这么冒失地跑过来,果然是酒精上了头。
说不失望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