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应是终点站,公车自此处开始向都心地方向返程。车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三个乘客,光线透过玻璃窗撒在嫩绿色的塑料联排椅上,照出一块块澄黄。
  三个人习惯性走到车尾最后,这样彼此能挨着坐不必隔开。钉崎靠窗,正拖着下巴不过脑子的看景色变换,旁边是伏黑,虎杖坐后排最中间,直对着过道。
  像只有打破缄默共识后呼吸才顺畅些。钉崎猛一扭头,突兀开口,“绝对有问题。”
  虎杖把脸埋进两手里,伏黑试着接话同时脸又红起来,“我也认为那个人私德差劲,但是就别逼虎杖解释细节成因了,他脸上血管快爆炸了。”
  “没说非要我解释吧??”虎杖立刻抬起头,表情里有些绝望的意味。
  “虽然刚刚半天都没说清,但答应过不继续问为什么做那种事时会发抖了,别瞎紧张,小孩子们。”钉崎翻翻眼睛,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她很怕五条老师。上周咱们看的恐怖片,还记得吗,第一直觉就是氛围超像,这两个人之间有问题。”
  “女主角变成僵尸破土而出复仇那个啊……”虎杖闻言侧过脸,听起来颇为认真,“所以钉崎准备怎么做?”
  和你取得联系?向知情人求证?替你寻求帮助?钉崎低头看着手机倒映出自己的脸,说不出话。
  “如果深思熟虑后还是觉得有必要,那就报警。虽然希望是误会,但我们也愿意相信你的判断,毕竟执意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理由。”伏黑说,指尖在屏幕上轻敲了两下,“问题在于报警之后。”
  “即便钉崎是对的,然后呢?”伏黑抬眼望过来,“你认为谁有能力阻止那个人。”
  鸡皮疙瘩从后背一路炸到头皮,只感觉所有的惴惴不安瞬间归根溯源。钉崎没说话,虎杖睁大眼睛问,“伏黑也觉得老师可能……做了什么吗?”
  伏黑掏出手机,两人一同凑近。
  “刚刚收到的信息提示,”伏黑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起伏,“副卡额度被翻了一倍。”
  “这意味着……”虎杖倒抽了口气仰着身子后退,“老师已经收拾完伊地知先生了吗!”
  “笨……”钉崎瞪了虎杖一眼,小声问,“封口费?”
  伏黑摇摇头,意思应该是他也不知道。
  感觉过于微妙。
  有必要只凭着直觉就这样轻率的指控老师吗,最值得信赖的人有可能背地里做了非常糟糕的事吗,即便自己站不住脚的指控是真的,目前存在任何方式制约那个人的行为吗——如果那个人就是存心想做些糟糕透顶的坏事,即便哪天一拍脑门便要兴高采烈的消灭全人类,大概也没人真的有能力阻止他。相比之下,就算是他做实了秘密绑架多年洗脑折磨监禁驯化了某一位女性,也似乎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此时才意识到,约束世界上最强力量的,仅仅是他个人的价值选择,而世界能做的,仅仅是祈祷这个人永远对毁灭全人类不感兴趣。
  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老师也应该不至于道德败坏到这种程度啦!”虎杖拍了两下手,叹了口气作结,“不放心的话,等晚上回来咱们一起去问他本人就是了。”
  “离开前你没听到那个人说他要接孩子去么。”伏黑说完,看了钉崎一眼。
  总之得先再见一次面。钉崎想了想,说“应该不至于”,重新扭头望向窗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