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看着岑轻衣的背影消失在大雾之中,有点想跟着她一起过去,但又觉得应该同她保持距离,再说洗脸这种事情他也不方便跟上去在旁边看着,于是将心中的担忧压了下去,留在了原地。
河水清泠泠的,但却一眼望不到底,看上去并不浅。
岑轻衣双手掬起一捧冰凉凉的河水往脸上一扑,企图压下脸颊两边的热度。
这样重复几次,她才终于觉得脸上的热度下去了一点。她就像是小猫一样快速地抖了抖头,将残留的水珠都抖了下去。
虽然有雾,但河水依然清清楚楚地将她整个人都照了出来。她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神思不由自主地游移起来。
白日里沈千山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啊?他……他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呢?
虽然说她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有那么一个任务是攻略沈千山,她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并不纯粹,但在这么久的相处之中,她也逐渐真的心动。
她毫不犹豫地对沈明明说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然而当沈千山问她之后,她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不再将沈千山看作是一个单纯的攻略对象,因此当系统二说出要播报沈千山的好感度时,她会觉得有一些反感,想也不想地拒绝了系统二。
就像是她对沈明明说的话一样,她愿意用全部去换他的全部,她想要让他喜欢上她,不是因为系统二让她做出的刻意的动作,而是让真正的自己站在他面前,真正地让这个她喜欢的男人的心彻底属于她。
她盯着水中的倒影慢慢出了神。
可是师兄完全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呀,她一个母胎单身又不会撩人,不靠系统二,她真的可以让师兄彻彻底底地爱上她么?
岑轻衣忽然伸手拍散了水面上的倒影。
想什么呢,既然说了,要用全部换全部,用真心换真心,那她就必然不会再依靠系统二。
不然这不仅是对她自己自尊的侮辱,更是对沈千山的折辱。
水面缓缓地平静下来,岑轻衣静静地盯着自己的倒影,深吸一口气,鼓励地笑了笑。
加油啊崽,你可以的。
岑轻衣给自己加油打劲之后,看着水中的倒影,撸起袖子把脸上擦干,又理了理头发,打算回到沈千山那里去。
然而她的动作一顿,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她又低下头,水中依然清清楚楚地映出她的倒影。
她轻轻地眨了眨双眼。
水中的岑轻衣也轻轻地眨了眨双眼。
她笑了笑。
水中的岑轻衣也笑了笑。
岑轻衣眼神一凝,落下唇角,又轻又缓地咽了口唾沫,缓缓地将右手抬了起来。
水中的岑轻衣却依然笑着,嘴角咧到了两腮,嘴唇里面没有牙齿遮挡,露出了黑中带红的内里。
水中的它随着岑轻衣的动作,缓缓地将左手抬了起来。
岑轻衣顿时后退一步,两手凝起灵力球,一个接一个地往水中砸去。
她终于知道顿时哪里不对劲了,她眼角的红痣长在右边,而水中倒影脸上的红痣却是点在左眼角下的!
灵力球接连不断地砸在水面上,炸起一片片水花,而水中倒影终于从水下出来,站在水面上同岑轻衣面朝着面地对峙,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它只顶着岑轻衣的上半张脸,眼睛被黑色的瞳仁完全占领,冒着不详的凶光,而下半张脸从嘴往下全部和黏腻腻的黑色物质融为一体,岑轻衣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仅是下半张脸,它的整个身体也都被这种黏糊糊如同石油一样的物质包裹着,偶尔透出来一点点诡异的暗红色,而黑雾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它的身周。
几乎不用思考,岑轻衣就确定这是太子和师父曾经遇到过的凶物。
灵力球打在这凶物身上如同牛入泥潭、石沉大海,稍微打伤它一点,瞬间又愈合了,几乎是一点都伤害不到它。
这凶物左右扭了扭脖子,身上的黑泥成块地往下掉,随即像是活动开了一样,瞬间就伸出手来,朝着岑轻衣的脖子攻去。
岑轻衣反手抽出长鞭,劈头盖脸地冲着这凶物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这凶物看着臃肿,却异常灵活,它从岑轻衣密集的鞭影中躲过,眨眼之间就到了她的身前。
一股血腥气混合着死人腐败脂肪发出的恶臭扑面而来,呛得岑轻衣几乎难以呼吸。
她长鞭猛力打向地面,借力一个后空翻,瞬间翻出了那凶物的直接攻击范围。
然而那凶物却如同影子,眨眼之间又缠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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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暗波涌动(五)
不好, 师妹怕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沈千山在听到水花炸开的声音时就迅速召来踏雪,顺着声音,从不远处的歇脚处往岑轻衣那里赶去。
当他到河岸时, 正好见到那凶物黏腻的手缠上岑轻衣的胳膊, 踏雪剑铮然出窍, 悍然攻向那凶物的黑手。
沈千山满是清气的冰冷灵力裹挟在踏雪剑锋上,雪亮剑光一闪, 那东西终于哀嚎一声,手像是被净化了一般,顿时如露水一般消散在空中。
岑轻衣眼睛一亮,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如此看来这凶物的克星竟然是清气。
她方才什么方法都试过了, 但是并不奏效,竟然忘了她闲来无事背书摸鱼的时候还研究过能不能像分离空气中的各种气体一样利用媒介将清气提取出来,因时日太久,她一时没能想起来。
她从怀里掏出来一叠符纸, 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她虽然不会像师兄一样直接将清气外化为灵力,但这不代表她不会用一些别的办法来牵动天地间的清气化为自己的力量。
一道符纸破空而去, 吸起许多的清气, 所过之处皆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同沈千山的剑气一前一后夹击, 那凶物避闪不及, 前胸后背被同时打出两道贯穿伤。
沈千山眼带惊异地看向岑轻衣,岑轻衣道:“师兄,我来帮你!”
沈千山点头道:“好,你负责它的后方,我负责前面。”
话音刚落,两人身形顿时动了起来, 十分默契地向那凶物攻去。
那凶物被打得连连后退,身上的黑泥被削得一块一块地往下落。
它愤怒地咆哮,喉咙里冒出水烧开的咕噜咕噜声:“可恶!可恶!”
沈千山的长剑和岑轻衣的符纸同时攻向它的脑袋,眼看着就要把它的脑袋打爆,它的头却忽然从脖子上拔起来,脑袋下只拖着一根白森森的脊梁骨,顿时消失不见了。
而它巨大的身体失去了脑袋,轰然倒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接着就化为丝丝缕缕的黑气,消散在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岑轻衣觉得自己仿佛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味,就像是勾人的罂粟一般,叫人忍不住多吸几口。
难得一次并肩作战,她甚至觉得身上都有些发热,毛孔都尽数打开了来,畅快地敞开在空气中,让她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被放到了一池蒸腾的温泉水里,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沈千山闻到这个味道却脸色一变,他分明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但却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有一种厌恶感深植在他的脑海之中,甚至让他胃里涌上了一股干呕的感觉。
他脑中忽然涌入了无数细碎的画面,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猝不及防地被拽入了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记忆里。
在这段记忆里,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又像是变成了一个手无寸铁、瘦弱矮小的男孩,孤身一人站在青石长街之下。
这个时间是他娘为客人献舞的时间,他娘说那些客人都很无聊,像往常一样给了他一点银子让他自己出去玩,不让他在这个时间回去。
现在他的银子被人抢了。
“哈哈哈哈,你们看看他,他都不会反抗的么?”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男孩颠了颠手上的石头,试着石头的确有它该有的重量,于是用力打了出去。
瘦弱的小男孩面无表情地躲开了飞来的石头,然而却被另一个孩子一把推倒在地,裸露在外的手和膝盖顿时擦出一大片血痕。
推人的小孩“呸”了一声,趾高气扬地在小男孩身上踹了一觉,道:“你还敢躲!像你和你娘这种不干净的,就活该低我们一头!以后你每月都要在这里给我们交银子,听到了没有!”
小男孩原本低着头,脸上毫无波动,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神色冰冷道:“我娘很干净。”
那推人的小孩被他冷如刀刃的眼神盯着,不由自主话语地哽塞在喉,害怕地倒退了半步。
然而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只觉得脸上无光,挺着胸脯,声音尖细得像一只被捏着脖子的鸡:“我娘说了,你娘就是花楼里的脏人、烂人,什么下三滥的人都能跟,你也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野种,你们就是不干净!”
说完,他一步上前,仗着自己比小男孩高壮上一倍,伸手就薅住了小男孩的头发,将他的头往地上猛地一掼,随即喊着围观的小孩们劈头盖脸地冲他打去。
推人的小孩一边打一边嘴里还说:“你个小野种!你娘就是个狐狸精!”
小男孩像是一只暴怒的小兽,在他们的拳打脚踢之下愤怒地反击。
那些小孩被他一人打了几拳,只觉得自己的自尊收到了挑战,打在他身上的拳头更重了,也学着那推人的小孩骂出不堪入耳的话语。
小男孩呼吸沉重,眼睛都红了起来,握成拳的手上竟然迅速缭绕起许多黑气。
他瞪起眼睛,眼中红光闪烁,那些小孩一时之间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齐齐停了一停。
小男孩抓住这一停的机会,伸手揪起为首的那个小孩的领子,拳头仿佛含着万钧之力,迅速地冲向他的脑袋,将他的牙直接打掉了三颗。
黑气张牙舞爪地兴奋起来,仿佛立马就能见到鲜血,催促着小男孩赶紧下手。
小男孩森森地看了一眼那些吓呆了的小孩,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他:“杀掉他们,杀呀,只要杀掉他们就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他顺着这声音向小孩们走了一步,周身的黑气顿时化为无数只手,掐住小孩们的脖子,要将他们直接扼死在这里。
然而此时,他眉心中央忽然爆发出一阵清冽的力量,顿时将他心中的那些杀意给全数压了下去。
小男孩耳边响起他娘的嘱咐:“记住,控制住你自己,千万不能杀人。”
黑气还在蛊惑着他:“来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就再也没有人敢说你娘的坏话了,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这样不好么?”
不行,要听娘的,娘进来身子不适,不能再让娘操心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杀了他们呀,难道你还想被人欺负么,你还想让你娘被他们骂么?”
小男孩咬着牙冷冷道:“不用杀他们,我一样能让他们再也不敢。”
那些捏着小孩们脖子的黑气转而捂住小孩的嘴,小男孩将他们狠狠地揍了一顿。揍完,小男孩宛若凶神,冷冷地问:“你们敢不敢再说我娘?”
小孩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就在黑气出来时就已经被吓尿了裤子,此时一个接一个地对着小男孩磕头道:“不敢了,爷爷,我们不敢了!”
小男孩冷冰冰地说:“再有下次,我一定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