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絮被他弄得不好意思, 不停地往他怀里钻,想要挡住她自己的容貌,毕竟方才是在人行道上接吻,虽然路人寥寥无几, 她对于那档事还是脸皮薄。
“回家了。”他含笑侧头在她耳边私语。
再不好意思也得硬着头皮走完这条路,直到坐到地铁她才敢抬起脸。
现在正是返家高峰期,就算在很偏僻的八号线, 也没有空余的位置,就连站立的人也很多,两人勉强在门边找到站的地方。
开了一站后,车厢又上来三两人, 温絮被挤往里面, 因为身高不占优势,没抓到可以稳住身形的东西, 眼看就要顺着人流往里,紧握着门边铁栏杆的陈青玙眼疾手快搂住她腰身。
她被带往他怀里,两人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
温絮不好意思红了脸,但在拥挤的车厢里大家见怪不怪,她垂着头掩盖脸上不自然的红晕。
再一站,挤进来三个中年男子,就更拥挤了。
他们三站后要转乘,万万不可往里走,所以只能继续呆在原地。
陈青玙的大掌放在她背后,感受到中年男子身体要贴上来,他搂着她换了个位置。
温絮靠在车厢,陈青玙一手握住她腰边的铁扶手,一手撑在她胳膊旁的车厢门边,形成了一个窄小的空间。
她就被稳稳地护在其中。
“还可以吗?”他关心问。
温絮掀开眼皮,跟前的男子离她特别的近,和他们平日里亲吻的距离一样。
“嗯……”她微微撇开头,不太敢看他盛着关切的双眼。
车厢里纵然拥挤,但温絮丝毫感受不到,她就无恙地呆在陈青玙辟出来的一块静地。
她脑海里浮现电影里陈旧滤镜,记忆被缓慢倒放。
似乎每次她遇到窘迫的事情,他都会站出来替她化解,不让她太难堪。
像别墅蒋勤挥来的那一巴掌,像海旅覃曦来找她麻烦,像现在……
“我家里人的事……谢谢你。”她小声说。
音量不大不小,凑得极近的陈青玙刚好能听到。
“嗯?”车顶的白织灯反光在他镜片上,看不清他的情绪。
温絮咽了咽口水,解释说:“谢谢你帮我解围,还有……希望你别把他们的行为放在心上。”
她是不安的,她不停地猜测陈青玙会怎么想,他生活在一个充满□□里,碰上她这种扭曲人情的家庭关系,他会嫌弃吧……
其实,她更多是害怕。
害怕他会讨厌,连带她的那种讨厌。
他语调上扬,下巴微微抬起:“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温絮迷惑看着他。
他沉沉笑了笑,矮了一点身子,让温絮看他没这么累,撑着的手不知道何时放到她腰间,借着地铁转弯受力不稳倾斜到她身上。
温絮嗅到他衣衫的味道,干净夹杂冷漠的烟味。
她知道不是烟味,是他偶尔会喷的一款香水,味道比烟味清冷,闻起来不让人讨厌。
陈青玙:“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震撼人们的心灵,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标准,另一件是我们头上灿烂的星空。”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头上,却被白织灯晃了眼,无奈的耸肩。
读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缓缓解释:“我们心中的道德标准,不应该是别人心中的那个标准,他们给你的道德枷锁,震撼不了你,就不要套在自己身上,所以,我更不会放在心上。”
声音很轻,却字字句句叩在她心上。
温絮:“但……再大的道理,我面对这些还是觉得疲惫。”
他不在乎就好,但她怎么都逃离不了这个枷锁。
陈青玙也知道亲情的复杂性,没有逼她非要怎么做,面对露出失落情绪的她,陈青玙活跃两人之间的气氛。
陈青玙:“还有一句话。”
她再次仰起脸,好奇看着他。
他淡笑说:“有三样东西有助于缓解生命的辛劳,希望、睡眠和笑。”
温絮对于他的鸡汤不感冒,不确定问:“谈起大道理开导我,你要给我一个希望?”
陈青玙摇头:“我是想让你笑一笑,希望是自己给自己的,才是真的希望。”
艺术家开导人,开口都是文绉绉的名言名句,她不太能共情,却也被他带来的氛围感染,缓解了不少愁绪。
温絮看了一眼地铁显示屏,无奈道:“笑是笑不出了,我们坐过站了。”
陈青玙才回过头,发现果然超了一站,在车门开启后,护着她及时下车,跑进对面开往反方向的地铁。
上车后,他有条不紊确认两人回家的路还有没有差错,剑眉拧在一起,神情变得坚毅,脸部的线条性感,她一时间看痴迷。
拉了拉他衣角,陈青玙缓过神。
“嗯?”
“睡眠不错。”
陈青玙不解,眉头紧了几分。
温絮:“我说,回家睡觉了。”
睡一觉,确实可以暂缓一下人生的辛劳。
其实比起他搬过某位圣人的话用于开导她,他陪在她身边,她肩上的压力都少许多,心情没有以前沉重了。
这比希望、睡眠和笑有效果,起码她是这样觉得。
*
因为车子没开回来,一大早温絮挤地铁赶去单位,幸好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不然通勤时间就需要花费一个小时。
她去到司里,赶在每日例会前把赵立发的行程安排弄好然后和他确认,接着忙碌文件的收发和回复,期间许故还叫了她一次,她进门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卫茹看不下去,对手边工位上补妆的农悠乐说:“你去帮小温把等会会议的材料复印了。”
农悠乐放下唇釉,扫了一眼温絮,良久才说好。
但她却不着急起身,她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温絮。
今天温絮一身简单的浅灰色西装连体阔腿裤,她端正坐在电脑前,能一眼注意到她优越的曲线,前凸后翘都刚刚好,白色雪纺针织衫搭配一条棕色的丝巾,上面的图案能看出是c家的。
资料放置在身后的桌子,她脚下的羊皮小香风的细高跟鞋在地上微微一蹬,凳子滑到桌前,她伸手去拿资料,灯笼袖轻晃,露出她戴着腕表的细白手腕。
全身上下没有几万是置办不下来的,农悠乐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温絮不过也是个爱慕虚荣的人,人前装什么圣母,表示对身外之物不屑的样子真恶心。
“絮姐我帮你打印资料吧。”农悠乐走上前笑问。
温絮顿了几秒,拉开右边抽屉,递给她一份红头文件,“打印二十份,等会用,辛苦了。”
“好。”农悠乐捏着文件的力度重了几分。
本也只是碍于卫茹的吩咐去客套问一句,没想到温絮还把她用得这么顺手。
农悠乐走后,温絮停笔陷入沉思,卫茹正好打水回来,见她出神问:“遇到难题?”
“不是,开个小差。”温絮淡笑摇头,收拾好笔记本起身去司长办公室汇报。
二十分钟后,农悠乐打印回来不见温絮在位置上,注意到她桌子上有一台笔记本,屏幕显示的是ppt的界面,应该是一个项目的介绍,页面有个小点,表示尚未保存的意思。
眸子深了深,她问卫茹:“卫副,絮姐呢?”
卫茹忙着查阅文件,随口回答:“和赵司确定行程去了。”
农悠乐:“好吧,那我先把材料拿回去,等会给她。”
温絮半个小时才回来,急忙赶着回来拿材料,农悠乐抱着笔记本等着她一起去开会。
“絮姐,你的丝巾哪里买的啊?”农悠乐和她搭话。
温絮低头看了眼脖子上的丝巾,脸色不自在,“我先生送的……”
这条丝巾真的是陈青玙送的,说起来也是个糗事。
过年两人去陈家宅子住,除夕守夜喝了酒,当晚回房间都上了头,顺其自然做了某事,陈青玙没个轻重,她脖子上留了两个暧昧的红印,又没带高领衣,陈青玙就给门店打电话买了一条送到家,她才避免成了家里人调侃的对象。
今天为什么要戴……原因也一样。
衬衫领子只遮住了一半,她就用丝巾增加高度。
被她一提,她下意识地抬手抚在红痕的位置。
农悠乐打趣说:“姐夫出手真大方。”
温絮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点头:“还好……”
事实确实是陈青玙出手很大方。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农悠乐继续问。
正好到会议室门口,温絮说:“是同学。”
然后她就进去了,不打算和农悠乐谈及更多的私人话题。
会议涉及到最近的几个大型活动,一开就到中午。
温絮一直打字做会议记录,整场下来她手隐隐酸疼,她伸手扶着她腰,有些发虚。
突然羡慕陈青玙,晚上胡闹一整晚第二天可以睡个懒觉再工作,虽然他作息很规律不睡懒觉,不像她……
但又想到,每次结束他都跟没事人一样,只有她这里那里酸疼。
走回去的路上一面腹诽可能躺在家里软沙发工作的某男子,办公室传来一声低泣。
许故捧着笔记本跑出来,看到温絮她上前委屈吸鼻子,仿佛天塌了下来。
“絮姐,电脑没电了,做了一大半的ppt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