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突然沟通了天地,是一件再大不过的事,书院正厅里的人都有所感应,纷纷出来观望。
正看到在在一片黑暗中的佛光普照,佛子如一粒发光的种子,在枝繁叶茂的菩提树下唇角含笑,闭目参悟。也像一株垂丝茉莉,随便开出哪朵,都是万德吉祥。
佛子这一闭眼,就是整整三天。
宁执有意在中途和华阳老祖谈谈,华阳老祖却并不接招。唯一庆幸的是,他对谢观妙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厌恶之情,就好像之前的忌惮都不过是大家的错觉。
华阳老祖就这样一直站在菩提树的不远处,小心翼翼的看护着光晕里的佛子。
一直等慈音再睁开眼,华阳老祖这才激动的上前,刚想一诉衷肠,却看到心上人满心欢喜的跑去找道君表达崇拜之情了。
这一回,慈音再没有压抑自己。曾经的他,是拒绝这样的自己的,可是,他又控制不住私下里想要寻找快乐的心。日积月累,他就变态了,准确的说是像被撕扯出了两个人,一个是线下的大师,一个是线上的道人,一个口中有佛,一个笔走龙蛇。
照那个趋势下去,慈音早晚有天会叫一个自己杀了另外一个,只剩下一个彻彻底底纯纯粹粹的他,亦或者玉石俱焚、自我毁灭。
但道君的一语惊醒了梦中之人,佛子是他,道人亦是他,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形式,而是心中是否存有善念。一个每日念经百遍的杀人犯,和一个穷其一生修桥补路的吃肉者,谁更具有佛性,谁对这个社会更有存在的意义呢?
他不应该拒绝自己的,应该用更广阔的心却接受,去接纳。大爱无疆,爱世人,也爱自己。嘴遁道人就是慈音佛子,慈音佛子也是嘴遁道人。
为了感念道君,慈音觉得自己无以为报,只能从道君的个人爱好入手,也送道君一个圆满。
道君之前说他喜欢看他的文章,过去的他不信,现在的他信了!
他当下就决定要开始写文。
写它个十万字!
宁执对于这种自觉又勤奋的太太自然是欢喜的,简直捧若珍宝,直至他发现嘴遁太太更的是早已经成坑的《魔尊往事》。
宁执:你是在报恩还是在报仇?你不是都坚定的转成我攻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瞎扯淡小剧场:
当修士学会上网,世界将会怎样?
佛子带头磕cp,道君自己看自己和魔尊的同人文,魔尊和华阳老祖无fuck说。
第24章 打工人的第二十四份工作:
对于嘴遁道人重填魔尊旧坑一事,除了宁执本人以外,大部分读者的反应还是热烈且欢喜的。
问道上的同人文化刚刚兴起没多久,大家对一对道侣里的攻受概念,还没有那么旗帜鲜明的喜好憎恶,不存在什么可拆不可逆,又或者可逆不可拆。毕竟粮真的太少了,有的看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等后面圈子大了、热了,才有可能会出现不同的声音与演变。
反正就目前来说,读者对于《魔尊往事》的接受度颇高。他们唯一困惑的,大概就只有嘴遁道人到底是有多硬的后台,才敢如此顶风作案。
而且他竟然真的没有被封!
就离谱。
嘴遁道人的名气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审查队不可能发现不了。
在还没有白玉京赛文会之前的过去,嘴遁道人充其量只是在一个小圈子内有一定知名度的作者,他文里的各种隐喻与暗号,真就只有懂的人才会懂,想要不被审查队发现还是很容易的。但是现在嘴遁道人拿下了赛文会的魁首,读者群体急速扩张,哪怕不是粉,也是知道他名号的路人。阅读量大了,也就很容易出事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拿名人开文的事。
可是偏偏嘴遁道人从重新开文到现在,问道上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审查队宛如集体放了个年假,又或者选择性眼瞎。
审查队队长明明子: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觉得会让道君开心的事。
嘴遁道人也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只是说自己最近经历了一些事,对道君的理解更加深刻了,于是灵感爆棚,重新开坑,他还可以再写十万字!
宁执:不,你不可以,老老实实把《以杀止杀》先写完啊朋友!
宁执目前能够想到的把书带到现实里的办法,就一个死记硬背。嘴遁道人写完的越早,就越能给他留下更多熟读并背诵全文的时间。周六的晚上要是背不完,他周日还得继续,真的挺折磨人的。
慈音佛子没事了,华阳老祖也就终于腾出来时间,准备接受宁执的聊一聊了。两人约在宁执的书斋见面。一进门就能看见谢因给楚兮撑伞的工笔画,天是青的,伞是白的,画中的男女是温柔又美好的。如今这幅清新隽永的画上,还多了一行小楷题字:我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虽然这话很抖音,但宁执也得承认,它确实挺适合他师兄和嫂子的。
华阳老祖依旧是一身如跳跃的火焰般的金线红袍,袖扣绣着凤凰尾羽做的装饰。他披了一头长发在肩后,玄色的发梢随着步伐而动,显得随意又洒脱。当他在墙上看见与谢观妙有七分相似的谢因时,他就自我感觉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个关系户。
人均长寿的修真界就这点不好,你既能做了亲眷的靠山,也要做好亲眷在惹了旁人后,旁人也有个大靠山的准备。
而就目前来看,全北域再没有比谢观妙的靠山更吓人的。
有这背景你早说啊,要是知道自家孙女是和道君的亲戚争男人,他宁可打断她的腿,也不会让她去挑衅谢观妙。
如今的书斋里,只有宁执与华阳老祖两人,宁执请华阳老祖坐到茶桌前,一起先品了杯静气凝神的灵茶,然后这才打开了话题。
宁执并没有着急祭出大招.慈音佛子,只是准备先自己摸一下石头,看能不能过河。
谢观妙已经对华阳老祖道过歉了,就在前些日子的书院正堂,谢观妙当着三派众人的面,郑重其事的为玄田生一事给华阳老祖请了罪。不管玄田生是不是个畜生,人毕竟是她动手杀死的,而只要玄田生还是掌珠仙子的未婚夫、华阳老祖的准孙婿,谢观妙就得走这个礼数。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对吧?
当时的华阳老祖既没有发难,也没有轻易说出我原谅你了的话,他只是眯起一双凤眼,深深的看了眼缠绕在谢观妙周身深厚的气运福泽,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然后宁执就来了,佛子就顿悟了,再没有谁顾得上谢观妙。
如今宁执旧事重提,跳过了事件本身,直接谈起了赔偿问题。他把装有名誉系统的玉瓶,推到了华阳老祖的面前,在对方不解的看来时,解释道:这是玄田生华阳老祖可有可无的看了眼瓶子:烧的够干净的啊。
不,你误会了,这里面不是玄田生本人,是玄田生的机缘。玄田生的尸首比这烧的还干净呢,连灰都没留下。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宁执只是又往华阳老祖的手边推了推瓶子。玉器划过木桌的声音,漫长又沉闷。
华阳老祖一听说是玄田生的机缘,总算是来了点兴致,他拿起瓶身,运起灵力刺入,把玩半晌,然后便直接拔出了瓶塞。不等宁执说小心,华阳老祖已经并指聚气,把几不可查的系统像倒水一般倒了出来。他说:真已经死了啊。
华阳老祖没和宁执废话,死物已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宁执略显尴尬,他也是没想到系统这么脆弱。
幸好不需要宁执再说什么,华阳老祖已经进行了自行脑补,对宁执道:看来您也察觉到了,玄田生身上的气运来的委实奇怪,想必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宁执心下一惊,面上倒是不显,只是试探道:你也知道了?
华阳老祖微微昂起了略显倨傲的下巴:这是自然。
实际上,是华阳老祖的血脉天赋发挥了作用。他从一出生起,就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气运。
华阳老祖以前从未特别在意过这些东西,因为气运并不是恒定的,有可能今天还是紫气罩顶,明天就是印堂发黑,他无意蹭别人的运道,也没想过以此牟利,更不会只是因谁的运道好,就死乞白赖的和对方做朋友。
凤凰的骄傲,让华阳老祖从不信命。
他真正开始关注起这方面的异常,是他在发现不断有本来气运特别好的天之骄子,被夺取了本应该属于他们的机缘之后。大气运者每少一个,天地间的灵气福泽就会减弱一分。
这里要解释一个概念,大气运者的气运都是天道给的。
就像是天道给予了它特意偏爱的生灵一些小小的礼物,天道注视着他们带着礼物投胎到人间,就像一粒饱满的种子,生根发芽,茁壮长大,开出让世界更加绚丽多彩的花。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这些气运并不会让他们生而知之,也无法让他们不劳而获,大气运者也只有通过勤奋和努力才能走向成功。
他们的成功,也使得自己的气运更加浓厚了起来。
每个修士身上其实都有一些气运,不然他们也无法从凡人变成修士,踏上一条逆天而行的路。
大气运者不过是初始的气运比别人的厚一些罢了,但这不代表着他们遇到什么事都会特别幸运,相反,机缘往往伴随着危险,大气运者因意外而不幸夭折的不知凡几。
若大气运者身死道消,他们的气运一般也就只是会重新回归天道,等待着眷顾下一个人。就如鲸落,一鲸死,万物生。
可以说大气运者和天道形成了一个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完美闭环,谁也离不开谁。
但是,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些气运就不会再反哺天道了。相反,它们会流向很多奇怪的地方。华阳老祖在发现不对后,便开始了进一步的关注,然后就找到了它们最终的目的地一些被突然改变了命运的人身上。
我管他们叫掠夺者。华阳老祖对宁执没什么隐瞒,因为这本就是他来白玉京的目的。
就华阳老祖的调查所知,一旦大气运者的运道被掠夺者锁定,这种单向的掠夺行为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对方不死,便绝不会停止,啃其骨,吸其血,恨不能连骨髓都给嘬干净了。
掠夺者就像是依附在参天大树上的藤蔓,吸食了对方的精华,壮大了无所事事的自己。但它们实在是太过贪婪,在简单粗暴到略显浪费的夺取了他人气运后,能真正吸收并化为己用的十不存一,不被吸收的气运去了哪里,谁也不得而知,但华阳老祖可以肯定的是,掠夺者绝不会再拿出一分一毫,来与这片天地分享。
华阳老祖曾抹杀过一个还没有来得及成长起来的掠夺者,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吞噬的气运就像人间蒸发了般,死后便是一了百了。
天道亏损的气运不会再被补全。
日积月累之下,天道越来越亏,修真界的灵气自然只会越来越少,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灵气枯竭的预兆,也就形成了各大仙宗心知肚明、担心异常的准末法时代。
这些掠夺者很不好找。因为一旦他们有了气运加身,他们就会和那些天生的大气运者非常相似,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哪怕是华阳老祖的血脉天赋,也很难起到什么辨别作用。我寻找多年,才好不容易又在玄田生身上发现了不同。
因为有抹杀掠夺者并不会回馈天地的前车之鉴,华阳老祖就没有再着急下手了,他把研究的方向聚焦到了玄田生的机缘上。
可惜,华阳老祖研究了许久,也没什么结果,既阻止不了玄田生吸取别人的气运,也无法让玄田生把他掠夺的气运还给天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孙女和玄田生绑定,因为掌珠仙子的气运已经和玄田生产生了联系,这也是华阳老祖发现玄田生不对劲儿的契机。他还发现,只要掌珠和玄田生在一起,她气运的流矢就会相对减少,甚至偶尔还能得到一些反哺。
妖修都是自私的,华阳老祖在能救天下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救不了,他也就只能先顾一下自己的家人了。
如果没有这一回的白玉京之行,华阳老祖的下一步,就是用自己的气运去做实验。
他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救掌珠。
可惜,一场白玉京法会,改变了太多人的未来。幸好,结果是好的。华阳老祖不可思议看着被掠夺的气运,要么重新回归天道,要么重新回到了被掠夺的大气运者身上,深刻明白了一人记短两人计长的道理。
若不是我敝帚自珍,早些告诉您,说不定情况会更好。华阳老祖坚信是道君改变了这一切,也就开始了反思自己过去的行为,我不应该因为不想暴露血脉秘密而隐瞒这些的。
世界是一个整体,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华阳老祖看上去气势汹汹,其实并不是来寻仇的,只是想来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亲自告诉青要道君。他相信道君会让世界变回它原来的样子。
宁执反而很体谅:血脉的秘密确实不能随便告诉外人,我邀你前来,也只是想说清楚谢观妙的事。
她能杀了玄田生,夺回气运,那是她的本事,我为什么要找她的麻烦?华阳老祖疑惑反问。这就是妖族了,他们本能的就觉得,她强,她便可以杀了他,完全没必要请罪。当然,同理,他如果比她强,那他也就可以杀了她。
宁执只能挑破最后一个伤口:掌珠
啊,她啊,不用管,她现在不知道多开心。白玉京法会之后,掌珠仙子就一口气带了两个小白脸回华阳仙宗,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对此,华阳老祖没有任何想法,他对孩子的教育一向信奉的是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他能护住她,他就会护,护不住了,那就是她的命。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无关小儿女的感情,而是这个世界的气运。
宁执这一刻的三观颠覆,不比华阳老祖少。看来谢观妙重生前的情况,远比她所知道的要严峻的多。
不过,仔细想想,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如果把自己的梦看做是一个故事,那么,哪个主角的故事写到最后不是拯救世界呢?宁执甚至对脑海里进度条的理解,都有了全新的思路,也许它代表的根本不是什么平权,而是补救世界。
他当初无意中破坏了掠夺者玄田生的行为,打破了世界滑向毁灭的轨迹,进度条也就动了。
这个梦真的是越来越刺激了。
你还知道其他掠夺者或者大气运者的消息吗?宁执非常想要尽快拉满进度条,他准备再找个掠夺者试试。
说来也巧,曾经华阳老祖找也找不到一个,如今一进白玉京就发现了:我之前在入城时,在章台街附近,观察到了有大量的气运在快速流动。不过,不好说是真的遇到了大气运者,还是掠夺者,我们很难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