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同时也是队伍里的大师兄,他理应保护比自己更弱小的师弟师妹,这是他的责任。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欧阳非这样说着,但心里同样涌起一种无力感。还有什么办法呢?噬灵蝶所在的区域,连空气中的灵气也尽数被吞噬殆尽。他们无法使用任何法宝,符阵,体内的灵力也是用一点少一点。
  正当欧阳非犹豫之时,宫羽曦御剑而起,体内爆发出灵力,把噬灵蝶引向远处。
  宫羽曦吞下了一整瓶提升修为的丹药。丹药驳杂蛮狠的灵力远超宫羽曦能承受的范畴,反噬之力毁掉了她的灵根,在她身体里残存下大量的丹毒。
  她撤开防身的剑气,任由噬灵蝶群把她吞没,噬灵蝶吞噬了丹药提供的灵力,也同时吸走了宫羽曦身上的丹毒。
  等欧阳非和齐景找过去时,宫羽曦虚弱地躺在地上,身上尽是噬灵蝶咬出的伤口,在她周围,散落着大量中毒死去的噬灵蝶。
  宫羽曦!欧阳非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为了同门做到这种程度。明明她的天赋并不比自己差,他们当时并不算熟悉,她却为了救他们,放弃了自己的未来。
  你怎么这么傻?他把宫羽曦抱进怀里,第一次发现这个贪吃又爱玩的女孩,轻得仿佛一片羽毛,风一吹就会随着晨光一道飘走。
  宫羽曦却说:这下可以理直气壮地不修炼了。大师兄,你以后可得好好修炼,成为最厉害、最厉害的人。我以后就跟着你混啦。
  她咧着嘴笑起来,阳光散落在她脸上,不见一丝阴霾,仿佛她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似的。
  但欧阳非却自此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他无法原谅当时懦弱的自己。事后一直觉得愧疚万分,每一次修炼,眼前都会浮现出宫羽曦被噬灵蝶咬得遍体鳞伤的样子。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宫羽曦拿自己的天赋换来的。他内心充满罪恶感,几乎生出心魔,修为也一度停滞下来。
  姚谷长老没想到这件事对欧阳非的伤害这么大,剑阁已经失去宫羽曦这一个天赋卓然的弟子了,不能连着欧阳非也失去。所以姚谷长老在得到宫羽曦的同意之后,封印了欧阳非的记忆。
  再次回忆起一切的欧阳非脸色惨白。
  难怪师尊在那段时间以后,总是对宫羽曦格外关心,还总让自己带着她,原来小师妹竟为自己做出过这么大的牺牲。
  现在的欧阳非已经对宫羽曦产生了爱慕之情,便更没法原谅自己当初的让宫羽曦做出的牺牲。
  曦儿,对不起。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欧阳非想起自己以往督促宫羽曦修炼,说她性子太过惫懒,说她白白浪费天赋。
  那时她总是不在意地笑着说:我有大师兄就足够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自己如何配得上她这一句大师兄?
  欧阳非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一无所知地活着,自负是剑阁最出色的弟子。却连面对自己过错的勇气都没有。
  欧阳非的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他低声问:她现在,情况恢复些了吗?
  殷寒剑知道他想问的是宫羽曦的情况:掌门闭关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找仿佛,恢复宫羽曦的灵根,但是他尝试很多办法,却也无法完全让宫羽曦的灵根恢复如初,她现在可以继续修炼了,但是终其一生,最多也就止步元婴。
  元婴吗?欧阳非握紧了拳头。他现在已经是元婴期了,这个级别对于底层修士来说,或许也算得上厉害,但对于真正想要攀登巅峰的人来说,不过是刚刚来到山脚。可宫羽曦的修仙之路,至此已经到尽头了。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宫羽曦的灵根恢复如初。殷寒剑眯起眼睛。
  欧阳非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萍,眼里含着希冀,急促地问:什么办法?
  见鱼儿上勾,殷寒剑嘴角向上扬起:不知你可曾听说过乾天秘境?
  欧阳非一愣,老实地摇摇头。他只听说过天地间有一颗独一无二的神木,名叫乾天木,不过听说很久以前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它在哪,至于乾天秘境,更是从未听说。
  乾天秘境是乾天木最初孕育生长的地方,也是大陆与神界灵气交汇之处。殷寒剑说起乾天秘境,一向冷漠的声音里,有些轻微地颤抖,似是压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传闻那里便是天地之初,万物根本。浩荡的神力滋养一方生灵,使死者得以生,愚者得以智,甚至有传说只要在那里修炼,就能悟道飞升。
  真的存在这样厉害的地方吗?若是有,为何从没听人提起?欧阳非半信半疑,若是平时,他是定然不会相信的,但现在,他却希望殷长老说的地方存在,这样,他才有机会弥补宫羽曦的遗憾。
  当然是真的。殷寒剑十分笃定地说:我已从百商盟买到了准确情报,魔尊宴沉,就是从乾天秘境里出来的。
  宴沉?欧阳非变了脸色。宴沉极少在外露面,但作为大陆上唯一已知的渡劫期修士,这修真界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更令人称奇的是,宴沉此人来历极其神秘,没人知道他从哪出生,在何处修炼,师从何人。他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一样,而且一出现,就已经是渡劫期巅峰的修为了。
  百商盟作为大陆第一的情报组织,卖出的信息还从没出过错。联想到刚刚殷长老说的话,欧阳非喃喃道:总不会他那一身修为,就是在秘境里养出来的吧。
  殷寒剑:不排除这个可能。所以只要找到乾天秘境的入口,你就有希望帮宫羽曦恢复修为。
  欧阳非点点头,忙问:那我们要如何寻找这个秘境入口呢?
  说来也巧。殷寒剑朝欧阳非幽幽道:我最近在一个身上,发现了乾天木的气息。
  欧阳非眼睛一亮:谁?
  殷寒剑:聂无双。
  第49章
  那些被顾清远带回来的孩子,一部分父母还活着,就在被救的血奴之中,被救出后直接送到父母身边团聚,也有几个已经失去了父母。便照个人意愿,送去一些世家和门派修炼。
  聂无双整理随身物品时,从储物空间翻出了左护法送他的果酒,他拧开盖子闻了闻,味道清润,是上好的果酒。
  但他和师尊都不好酒,未免浪费,他想了想,用果酒做了一盘子酒酿点心与顾清远送去。
  聂无双在青石峰绕了一圈,没见到师尊,散开灵识才发现师尊在后山山崖上。
  他找来是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顾清远静立于青石峰峰顶,脚下就是断崖,今日山中没有雾气,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山风在林间穿行,卷起他的衣角与袖摆。隔着宽大的道袍勾勒出他清瘦的腰身。
  他看起来仿佛随时要乘风而去,从此杳无影踪。聂无双想起自己寒潭里做过的那个荒唐的梦,没来由地害怕起来,他怕师尊也如梦里那人一样,一去不返,他遍寻天地再也找不到对方的身影。
  他迫不及待地想与顾清远说点什么,想听他的声音,好驱散那个可怕的联想。
  师尊是在想那些孩子吗?聂无双问。
  只是有点放心不下,他们自小困于囚牢,出来以后可能会不太适应。顾清远说。
  师尊不放心的话,为何不把人留在山上?聂无双不解地问。以顾清远长老的身份,破例把这些孩子收为记名弟子,等他们金丹期后,再转为正式弟子也是可以的,或者他不想教徒弟的话,也可以把这些孩子抚养成人再送他们下山。
  自己虽然不愿与旁人分享师尊,倒也不至于小气到跟几个孩子吃醋。
  没这个必要。顾清远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似的。
  顾清远不想和这个世界产生太多羁绊。接触主角是任务所迫,其他人便没有必要了。
  毕竟在他心里,这个世界始终不是他的归宿,他是外来之人,甚至连身体都是鸠占鹊巢。他想,自己终归是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在任务完成以后。
  他俯视着山下的方向,视线飘得很远,说: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他们,他们总要学会自己长大的。我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安顺遂。
  聂无双心里莫名一阵窒闷,明明师尊说的是那些孩子,他却不自觉地对号入座了。他低喃着问:为什么不能永远?
  嗯?顾清远没明白聂无双的意思,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聂无双掩饰般咽下没说完的话,他又有什么资格要师尊承诺他呢?
  他故意岔开话题:师尊,我方才想起,那天魔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曾说过一句话。他说,魔尊宴沉要抓我,是想得到我身体里的力量,而他可以帮我释放这种力量。
  他是这么说的?顾清远转过身来,从崖边往回走。这句话和他先前得到的线索完全能对上,只有一点不同。
  顾清远一直认为,天魔降临时,聂无双身上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是属于天魔的,照天魔这么说,这力量原本就属于聂无双,只是被他释放出来。
  当然不排除天魔在说谎的可能。但如果不是的话,隐藏在聂无双身体里的这股力量,又是从何处来的呢?
  或许只有宴沉才知道答案。
  嗯,聂无双垂下眼睛,表情有些难过:如果天魔真的会借用我身体里的力量伤害师尊,我希望师尊可以杀了我。
  别胡思乱想,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顾清远按了按聂无双的肩膀:倒是我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及时清醒过来,我只怕已经成了天魔刀下亡魂。
  可是聂无双想说,这一次是他及时醒过来了,万一下一次醒不过来怎么办?
  他不曾与顾清远说起他自己在幻境里的经历,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愿回忆的东西。
  天魔先给他一场美梦,再亲手把他打碎,徒留一地狼藉的鲜血给他,那时他内心的恨意于绝望,简直能把自己逼疯。
  再来一次,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从那种崩溃的绝望里醒转过来。
  别怕,我会尽快查清天魔之事的原委,想办法彻底解决天魔。你现在只管安心修炼,再过二十年就是剑阁的梯试大比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把剑意化刃彻底领悟。顾清远温声安慰,同时在心里打定主意,尽快找时间与宴沉谈谈。
  是。收到顾清远布置的任务,反倒让聂无双觉得安心了许多。好像只要他能达到师尊的要求,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一般。
  顾清远注意到聂无双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眼睛不自觉地亮起来,声音也向上扬了扬:这是给我做的么?
  嗯。聂无双把托盘往前送了送,光顾着跟顾清远说话,倒差点忘了自己是来送点心的。
  顾清远捻了一块送进嘴里,点心入口即化,酥脆的表皮包裹着软糯鲜甜的果酱。还有种说不出的奇妙异香。
  很好吃。顾清远又拿起一个填进嘴里:你加了什么,味道很特别,好像还带点酒香?
  聂无双诚实地回答:是在马车上,师尊朋友给的那瓶果酒,我闻着味道不错,便用在点心上了。
  顾清远拿点心的手猛然僵住,是奉夜给的那瓶果酒?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他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忽然感觉身上有些燥热,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而且和焚血丹那种全身血液都如火焰在燃烧疼痛不同,他只觉得痒,像是骨头缝里有小虫子在爬一样地痒,又觉得渴,仿佛在沙漠里被太阳炙烤着,一寸寸皮肤都快晒成了灰。
  他脑海里被旖色的念头塞满,素日浅淡的欲,从未有过地猛烈燃烧起来。
  聂无双见顾清远脸上浮现血色,低着脑袋,似乎在忍耐很大的痛苦,心里咯噔一声:师尊,你怎么了?可是点心有什么问题?
  那酒,快扔了。顾清远一边努力运功压制,一边想,这媚毒实在可怕,自己只吃两块酒酿的点心就已经这样了,聂无双还是别乱碰地好。
  酒?莫非是酒里有毒?聂无双不解,这不是顾远清的朋友送的吗?那女人看上去也不像要害他的样子,为何要送他一瓶毒酒?
  顾清远抬头,只觉得心里烦乱地不行,没什么气势地,凶巴巴地瞪聂无双一眼,胡乱地朝他发火:我让你扔了。
  聂无双却被顾清远瞪得心神一荡。此时的顾清远眼尾带着红晕,眼中有水光浮现,嘴角不高兴地紧抿着,似难受,似委屈,往日的清冷尽数散去,反有种说不清的媚态。那声音也软软的,不像是骂人,倒像是在撒娇。
  聂无双控制不住地朝师尊看了一眼,又一眼。
  喉结耐不住地上下滚了滚,师尊这个样子,可真好看,不似他平时那般清冷寡欲,倒像极了幻境中,与自己举行双修大典时羞怯妩媚的情态。
  想到这里,聂无双灵光一闪,猜到了酒里的东西。
  师尊,可是这酒里掺了媚毒?
  师尊的朋友不会下毒害他,但那女人一身媚术,若是随身带些辅助的媚毒,却也说的通。她性格古怪,或许只是想与自己开个玩笑。
  虽然现在看来这玩笑的确有些过分了,这媚毒的药性霸道地可怕。
  呜顾清远已经被药性烧得快要失去理智了,根本不知道聂无双在说什么。这药似乎和自己给血修下毒的药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越使用灵力,药性就散发的越快,他方才使用灵力压制,没想到却反而让自己更难受了。
  聂无双见顾清远快摔到了,连忙上前搀扶,却没想到,顾清远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攀到了自己身上。
  闻着近在咫尺的冷香,聂无双感觉,自己才是中了毒的那个。不然为何心里燃起的欲,刹那间仿佛要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他想和师尊做完那幻境里双修大典后应该完成的洞房花烛,想把师尊从里到外打上自己的标记,想彻彻底底地占有他。他想打破师尊清冷的外表,想看到他更多的情感,想和他一寸寸贴在一起,抵死缠绵,永不分离。(就是想想,没有真的做。QAQ)
  嗯哼顾清远难受地哼唧了一声。
  聂无双从自己的幻想里回神。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生出了一些类似木藤的东西,他们正按照自己的意愿,掀开顾清远的道袍,朝里面探去。
  木藤缠绕上顾清远劲瘦的腰身,聂无双甚至能感觉到那滑腻柔韧的感觉。(就扶了一下腰没干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