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户人家的运气不好,那户人家后面那栋房子的住户可能是不想惹事,或者脾气好,并没有说过什么,前面那栋,也就是简初他们后面那户,好像是姓黄的,一开始也没吭过声,好像被多占了地盘也没所谓的,直到齐家人的院墙都做好了之后,姓黄的那家男主人,直接拿着大锤子,将占了他们家公共过道的那面墙整个给敲了。
  敲墙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齐家的人,于是一场打斗不可避免。
  齐家的人不少,五个老人,齐家老两口,一儿一女,女儿带着女婿,还有女婿的奶奶,儿子带着媳妇,还有媳妇的父母,女儿生了个儿子,儿子家的是个女儿,一大家子整整十一口人,但是真正的武力值只有两个,儿子和女婿,上面的老人除了奶奶是年纪真的大,其实父母那一辈也才五十左右,不说壮年吧,也是能出力气的年纪,可是熬过了一年的极热,又经历过了一次地震,不说环境上的极端,就是面对这种末世绝望的心态,早就将人的那份精气神给消磨光了,身体自然大不如从前。
  而黄家本身就是附近的住户,算是城中村的那种,他们是两家人住一起,就跟简初和徐茗他们那样,一家住一层,兄弟两个拖家带口的,一家两个儿子,一家一个女儿,加上两兄弟年纪本身不算很大,才四十出头,还是那种以前就是干苦力出来的,光是体能上,齐家的就比不过,这对上了,哪怕齐家的老弱妇孺都出动,那也是他们吃亏,现在这环境,可不是你年纪大往地上一趟别人就不敢动你了,更何况齐家还真没办法出来那么多人,因为衣服不够,外面太冷了,哪怕凭着那一股火气,也扛不住这么低的温度。
  最后齐家的院子被敲了,那些砖都砸的碎碎的,一点余地都不留,前后两家算是撕破脸,但齐家不敢招惹黄家的,因为黄家兄弟两是本地的,除了他们家,这附近还有几户跟他们家很熟,算是有点沾亲带故的,真要大闹起来,绝对是齐家的吃亏,所以这口气也只能忍了。
  如果只是这事,倒也不至于让他们家太出名,争地盘这情况,也不是就他一家有,主要是他们家的人员太复杂了,分开住吧,负担不起那么多的租金,住一起又整天矛盾不断的,哪怕他们这边的房子隔音不错,但据说周边的几户还是能天天听到里面的吵架声。
  最夸张的一次是齐家的儿媳妇,可能是受了什么委屈,毕竟是带着父母投靠夫家的,不说仰人鼻息,多少还是有点人在屋檐下,那天他们夫妻两从小吵到大吵,最后竟然闹到院子里开始脱衣服,还说不给人留条活路,那就干脆冻死在你们家门前算了。
  动静闹得太大,他们对面楼栋的自然躲在屋里围观看热闹。当时还没停电断网,整个过程都被人拍下来了,那脱衣服的视频还被发在了社区的网站上,虽然很快就被上面清理掉了,但看到的人可一点不少,最后齐家的媳妇脱到就剩一套内衣的时候,被人拉进去了,而他们家也因为这事出名了。
  根据住在他们隔壁的那户人家爆料,说是那女人的老公偷偷藏了面粉给他父母做饼子吃,而让老婆的父母吃能当镜子照脸的稀米汤,连粥都不算,还说两个老人成天家里待着,不消耗什么,家里也只有这条件了,让媳妇多担待一下。结果当时是担待了,亲家父母也不是很过分的人,知道他们现在靠着女婿,少吃点就少吃点,饿不死人就行了,结果没想到,她公婆躲屋子里吃饼子被她发现了,同样都是待在家里不能外出干活的,她男人的确是在外面赚积分,但她在家里的家务事可一点没少做,凭什么她爸妈只能喝稀汤水,你们却躲在屋子里吃面饼。
  这一下可把人委屈的不轻,替自己委屈,替父母委屈,苛待她她无所谓,可是她忍受不了父母跟着她受这份委屈,这才闹起来,甚至不惜用那种方式冻死在他们家门前,看他们以后还有没有脸面见人。
  当时这事慕楠也是知道的,毕竟没事可干只能抱着手机刷,很巧不巧的就刷到了那个视频,刷到的时候还扒拉着秦淮一起看,看完了才发现里面的主人公竟然是住在他们后面楼栋的人,距离他们这么近,那时候就有人在爆料这件事的前后因果,他还跟秦淮感叹呢,说他们家虽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但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尽管日子要靠自己没人帮扶,但也能免了很多糟心事。
  但野猪的事他们就不知道了,所以简初好奇的看向徐茗:你怎么知道的啊,现在都没电没网了。
  徐茗道:昨天铲雪的时候,我们不是把院子后面的积雪清理了一下么,当时黄家的人正在清理他们家大门口,大概难得看到个人,就聊了两句,感叹说姓齐的那家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拖回去了一头野猪,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发现的,不过好像是冻死的,并不是他们猎杀的,那野猪不大,但也不小,凭他们家的人,真未必有那个狩猎本事。
  慕楠看向秦淮:冻死的能吃吗?他好像记得秦淮说过,冻死的动物不要吃。
  秦淮道:最好是不要,因为你不知道它是扛不住寒冷冻死的,还是因为生病熬不过去冻死的,有些病不是高温烹煮后就能杀死的。
  简初道:所以我们这附近有野猪出没?那要去打猎吗?说实话,他有点蠢蠢欲动了,距离上次放开了吃肉,又是几个月过去了,那还是夏天的时候。
  徐茗:我就这么一说,我倒是希望能有一些可以吃的动物路过一下咱们的院子,这样从楼上远程射击,说不定还真能捕杀。
  简初啧啧摇头:想象太美好了,这跟天上掉肉有什么区别?
  这事也只是徐茗想到就顺嘴一提,至于打猎,他们虽然有武器,但谁也没干过,就连上次那只羊驼都是妞妞咬死的,当然如果邻居们有这个想法,他倒是挺愿意去实践一下的,待在家里也是待着,整日无所事事的,他之前在商圈的废墟里面找回来的那些书都快要看完了,这个冬天还不知道要熬多久,要是能多磨练出一个生存技能来,那也是挺不错的。
  吃饱喝足,简初帮着慕楠将碗给洗了之后才各回各家,走之前还表示,等他的扑克牌做好了,以后下午就有事可以干了,至于那副扑克牌,都做了一个星期了,材料都还没集齐。
  他们走了之后,慕楠就躺回了炕上,把自己往被子里裹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一个小垃圾桶开始嗑瓜子,一碗腊肉豆丝只能说吃了个半饱,他特意留着肚子好吃零食,等晚点还能来一场宵夜,这么跟秦淮两人坐在炕上看着电影撸着串,想想就觉得舒服。
  秦淮将灶台里面添好了碳和柴火,比起柴火来说,碳要耐烧的多,这会儿添好了,等晚点要睡觉的时候再加一点,一晚上都不用管了,续费了温暖,秦淮撩开厚实的棉帘,就看到慕楠跟个小仓鼠一样往嘴里塞东西,忍不住笑着道:刚吃完饭呢。
  慕楠往旁边挪了挪,给秦淮挪了点地儿:瓜子又不占肚子。
  秦淮脱掉厚重的外衣上了床,现在停了电,差不多四点左右外面就开始黑了,为了不让光源外泄,秦淮专门在炕床外面一点的地方搭了两根绳子,一根挂了窗帘做遮掩,靠近炕床的这边搭了一层后棉芯的遮帘,挡风又保暖,厚实又不透光,灯一点,整个炕床的范围都亮了。
  等秦淮整个人都坐上来之后,慕楠道:你是不是想去打猎了?
  秦淮道:有这个想法,不过要先把家里楼上暖棚的供暖搞定了才行。
  慕楠有点好奇:这么冷的天,外面还有动物吗,冬天也能捕猎?
  秦淮嗯了一声:能,并不是所有的动物都会冬眠,其实冬眠的动物很少,只是到了冬天,有些动物为了储存能量,活动的不那么频繁了而已,而且还有冬猎一说,现在就是不知道,这边还在活动的那些动物,是不是曾经动物园里面的,也不知道那个动物园里面动物的数量有多少。
  慕楠:那个动物园还挺大的,半野生动物园呢,狮子老虎,豹子狼,还有各种剪羽后的鹤啊之类的,有河马有鳄鱼,还有斑马群,猴子也很多,猴子那些被圈在猴山上面,特别可恶,专门跳到人的身上抓着人的头发要吃的,不给不撒手,猩猩黑熊大蟒蛇,除了海洋馆还没开放,一般动物园里有的都有。
  秦淮:没有野猪?
  慕楠摇头:我去的时候还没有,但我不知道后来有没有。
  秦淮道:那看来,地震后很多野生的动物开始活跃了,动物的繁殖比人类要快许多,当人类的生存空间被大自然缩小后,可能就到了它们的时代了。
  这一点慕楠是半点不担心:繁殖多好啊,繁殖的多,那能吃的就多,去年没能种出粮食,今年也没能,一场场灾难拖住了人类自救的脚步,好不容易稍微平顺一点了,接下来的重点应该就是农业种植了吧,不然国库也经不起这么一年年的消耗,当食物大面积的被种出来之前,能多些肉吃,也是不错的,不过现在应该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了吧?再保护下去,我觉得以后的动物怕是比人还要多,那动物之间又不可能出台一个野生人类保护法。
  秦淮笑着道:我已经琢磨出了一套可以试试的办法,管道不能往外面做,外面太冷了,会被冻住,将一楼和二楼打通一个开口,我们不是准备了不少那些管子,直接接管子通热,外面就做一层砖包住就行了,如果快的话,两三天就能搞定,你可以跟简初他们说说,让他们现在多准备一点射击的工具,等我把家里搞定了,我们就出去转转。
  慕楠看着他:带我吗?
  秦淮:你想去?外面很冷的。
  慕楠道:想,反正我们衣服穿得多,好几层防寒保暖服呢,本来每天就要在外面扫雪,打猎也就是走更远一点,试试?
  这秦淮倒是没反对,答应的很干脆:那就带你去试试。
  秦淮和慕楠在家动工改造管道的时候,吃了野猪的那户人家出事了,他们拖回去的那头猪应该是一只还没成年的小猪,体积不是很大的那种,一家十一口人,剥皮去骨的,肉也没多少,加上现在天寒地冻的,吃不完的在院子里挂着,一下子就能冻的实实的,所以那头野猪他们自己留下来了,一点都没去换积分的。
  这头猪是他们家的女儿和女婿发现的,当时女儿和女婿将院子门口的雪往外面的道路转移,就发现了雪堆里面冻成冰棍的野猪,两人本来有些犹豫,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猪是怎么死的,但还是给拖回去了,哪怕上交,那也是能换到一点积分的,结果家里老老少少的,这么久没有看到肉了,根本舍不得换积分,这将近快有一两年没见到什么油水了,于是一咬牙,把野猪解冻了,自然就成了盘中餐。
  因为上一次的事情,齐家的儿子和他媳妇有了嫌隙,在院子里脱衣服还被发到了网上,这是个男人心里都会有点介意,当时闹的那么凶,要不是两人还有一个女儿,双方的父母也在劝和,外面的环境又是这样,这日子当真是过不下去了,但表面看上次的事情翻了篇,可心里的刺依旧在,这次为了野猪肉就又闹上了,那个男的直言说,这是他妹妹和妹婿弄回来的,既然都要分家过了,这家务也不做了,饭也不弄了,那就别来凑这一口肉吃,还说要不是念在女儿的份上,早该把她赶出去了。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个女人,也就是王惠,再馋肉也不可能为了一口吃的把自尊心这样放在地上踩,她甚至都想好了,等下次士兵来巡查的时候,她就要带着父母和女儿去暖棚,哪怕跟人挤大棚,她去扫雪,去打扫卫生,去干最累最脏的活,也能养得起自己的父母和女儿,与其贪图这么一砖片瓦的把自己过的不当个人,不如在外面有尊严的活着。
  以前闹是心里还有指望,连闹都不闹了,那是真的没指望了。
  王惠的父母也是看出来了,这女婿就不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以前齐康民家境一般,不说很差,比起他们家肯定是差一点的,连他妹妹毕业后的工作,都是他们王家帮忙安排的,但太平盛世的时候,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齐康民安稳的工作做着,工资不算低也不算高,反正夫妻两没有房贷车贷,孩子的教育资金也有两家的长辈帮扶,当然因为他们家的条件稍微好点,帮扶的多一些,像是课外兴趣班之类的,一直都是他们在给,反正他们就这一个女儿,不对他们的外孙女好,又能对谁好。
  这灾难一来,起初可能是觉得世界早晚会回到曾经,刚开始女婿还挺好,但日子长了,本性就渐渐暴露了,尤其是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他们年纪大了,这亲家两老没有出去工作,女儿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出去工作,那最后能在外面赚积分的,只有齐康民和他妹妹的丈夫,这一下,本来还挺好的女婿,一天天变得面目全非,家里的大小事务,那么多人的衣服饭菜,全都是他们女儿在操持,虽然齐康民的妹妹也会帮个忙,但她的帮忙只是管好她自家的调皮儿子,在那个家,姓齐的才是主人,而他们,只是累赘。
  王父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觉得女儿嫁人了,不管怎么样,劝和不劝离,他要是迂腐,当初就不可能白手攒出家业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一个外孙女,从小娇养大的,哪怕现在日子难了,可以苦可以熬,但不可以被人作践。
  看着已经有了决定的女儿,王父叹了口气:那就走吧,你爸我还能动,养活你们母女还有小宝儿没问题。
  王惠眼泪止不住的掉,不管心里已经做出了怎样的打算,但那种面对未来的未知和茫然不是能说没就没的,她不知道她的决定对不对,但在这个所谓的家里,被人像佣人一样使唤,甚至觉得是拖累一样看低嫌弃,她的自尊和骄傲都是无法容忍的。
  正想着,女儿从外面推门进来,看着才七岁大的女儿,王惠的眼泪越发忍不住了。
  小宝儿扑到妈妈的怀中给她擦着眼泪,小小的孩子,本该是正犯熊的年纪,却已经被一场场灾难磋磨的懂事又乖巧了:妈妈不哭,以后我长大了,给妈妈赚钱买肉吃,我们不吃他们的肉。
  王惠叹了口气,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妈妈没事,你去吃吧,吃完了,妈妈有事要跟你说。
  小宝儿摇头:我不去。谁真心疼爱她,她是懂的,以前疼爱她的爷爷奶奶,现在已经不疼她了:我不要去,他们才是一家人,我才是那个外人。
  王惠顿时搂紧了自己的女儿,这也是她想要带着父母和女儿离开的另一个原因,如果齐康民只是对她不好,为了女儿,她也能忍,这世道,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只会过的更艰难,可是齐康民身为小宝儿的父亲,却恨不能将他妹妹的儿子捧在掌心宠着,就像小宝儿说的,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这一家子对齐家的人来说只是外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的男人,她还能指望什么呢。
  巡查并不是天天巡,基本上三五天巡查一次,王惠将整理好的东西偷偷藏好,等着士兵巡查过来的时间,就等着离开了,但没想到,吃了肉的第二天,最开始是齐母身体不舒服,有点上吐下泻的低烧,如果只是齐母一个人生病,他们或许还不会多想,但紧接着是齐康民妹妹的儿子,开始呕吐发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小,吃的肉又多,情况比齐母还要严重,发作的时候那小孩整个人都不太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