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回到长极殿,宋廷饿的咕咕叫,他觉得非常有必要改改这上了朝才能吃早饭的规矩,这么折腾下来,是真饿。然他正准备传膳,却听陆炎冷声对刘元等人道:全都下去。
  忽听陆炎如此吩咐,刘元不安的看了宋廷一眼,这才带着一殿的人退了下去。
  等长极殿只剩他们俩时,陆炎这才对宋廷道:今日上朝,皇上走神是在想什么?说出来,与本王同乐如何?
  不是吧,自己走个神他都能知道?
  没想什么啊,朕一直在听摄政王议事。宋廷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陆炎看着他,不说话。
  被这么看着,宋廷知道非说不可了,好吧,但是,我说出来,你会生气的。
  陆炎这才开口:是么?那皇上试试看。
  宋廷道:那你保证听了后...
  不生气么?陆炎像是得知了他的套路,接过他的话茬。
  宋廷呵呵笑道:王兄真是英明神武。
  又听宋廷这样唤自己,陆炎长睫轻轻颤了一下,心房蓦地就柔软了一些,但出声时语气仍旧那般淡漠,好。
  宋廷转了下眼珠,想了下自己的人设,随口道:朕在想,凭朕现在的身形相貌,和你比起来,谁更胜一筹?赶明儿得让人弄个京城美男排行榜,看看朕能否压下王兄。
  陆炎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微变,薄唇抿了抿,半晌才道:你想压下本王?
  宋廷啊了一声,心道这个时候如果说不想,这段子扯得就不成立了啊,故而宋廷看着陆炎,正色道:对,朕想压下你。
  陆炎的耳垂又红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休想!
  宋廷看他似乎是生气了,笑呵呵的扯着他的袖子道:说了不生气的啊,王兄消消气,谁让你生的这般俊美,是朕一时想岔了,但朕坦诚啊。
  陆炎看着他,面上情绪还是那般无波无澜,只眼神里的火光几乎要冲天而起了,但他开口时却只说了一句:传膳,话落,转头就走。
  你不吃么?宋廷顺势问道。这几天他们俩一直同吃同住,可以说,陆炎是他来这个异世接触的最久,生活的最久的人了,两个人一日三餐一起吃,觉也一起睡,多少都有点习惯了。
  陆炎道:本王还有奏折要批,皇上自己吃吧,吃完了傅大学士会来给您上课。说完,陆炎又补了一句:本王会抽查的,所以皇上千万别为难大学士,否则罚你的时候,本王不会留情。
  宋廷一听,内心N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会,朕定会潜心学习。
  陆炎嗯了一声,可往前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膳食按时按量的用,皇上一天吃了什么,本王会比你自己还清楚,别想着这不吃那不吃,只吃那个...那个...
  宋廷瘪了下嘴,接话道:白水煮鸡胸肉。说完,他心里叹了口气,不就是那几天,自己因为想着要减肥搞节食么,山珍海味都不吃,油腻荤腥也不碰,非要吃白水煮鸡胸肉,结果被陆炎盯着,硬生生的让自己连着三天,每日三餐都指着一大桌的山珍海味可劲儿吃。
  皇上,记得保重龙体。陆炎沉着脸,将这句话咬的极重。
  宋廷心道,能拿山珍海味引诱你,让你减不了肥,较真到了这种程度,这样的人,你是真惹不起。
  放心,别说白水煮鸡胸肉,不是金子买来的鸡,朕都不吃。
  宋廷故意膈应陆炎,一锭金子能买几百只鸡了,可陆炎听了他这话,竟十分安心的嗯了一声。
  宋廷:......看来,节食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只能每天坚持运动了。不过,他这样是不生气了吧?果然废材荒唐人设走到底极有好处,越是这样,陆炎对自己的戒备也就越小嘛。这可真是百试不爽的法子。
  ******
  早膳过后,那位傅大学士按时而来。
  这本书里的角色很多,宋廷因为看的时间有些久,不是印象特别深的都没记住。
  所以,这位傅大学士,宋廷不认识,按照脑子里对大学士这类官职人员的固定印象,他以为对方一定是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但令他惊讶的是,来人竟是个与陆炎年龄相差不大的青年。
  臣傅长雪叩见皇上。傅长雪进殿向宋廷行了一礼,却不是跪拜礼,只是拱手一揖。
  宋廷也不在意这个,反而好奇的打量了他几眼,因为这个傅长雪长的实在是有些过于雌雄难辨了。要不是他束着头发,穿着一身紫色官服,衣领处露着喉结,宋廷一定会以为他在女扮男装。且他一身出尘脱俗之气,让人觉的,这样的人不该当官,该去当神仙才对。
  傅大人免礼。
  傅长雪谢恩后起身,然后一句废话也不多说,温声道:皇上,我们开始吧。
  对于学技能,宋廷还是十分认真,那小篆他虽然认识的不多,但很多字还是跟汉字有些相像,加上这些日子,陆炎也教了他不少,现在学起来,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吃力。
  而在傅长雪看来,这小皇帝除了认字有些困难以外,其余书籍,诗词,于他一讲,他即刻就明白,甚至有些诗词还能接上。这么看起来,这小皇帝倒不像是传言中那么荒唐不堪。至少尊师重道是做到的。
  一天的课上下来,宋廷乖觉的完全出乎陆炎的意料。
  课业结束,他还将人礼貌的送到长极殿外。
  看着宋廷,傅长雪拱手行了一礼,皇上留步,臣担当不起。
  担得起,朕要多谢傅大人耐心教朕才是。宋廷真诚的道。
  傅长雪微微笑了一下,并不多寒暄,说了声告辞就走了。待他走后,宋廷才问一旁的刘元,这个人朕怎么上朝时没见过?
  刘元是伺候先帝的,朝中大臣几乎都认识,忙道:这位傅大人虽说是大学士,但只是挂了个名头,如今只在翰林院负责编书。
  挂了个名头,为什么?
  刘元道:奴才不知,只知傅大人与王爷相交甚好,那也是王爷的意思。
  宋廷听后,只喔了一声。
  皇上。忽然,刘元唤了他一声。
  什么事?
  刘元道:再过两日是端午节,按往历,这一日您要出宫到护国寺祭天酬神,您去吗?
  宋廷一听出宫两个字,眼睛都亮了,他来这么久还没出去看看呢,去,当然要去。
  刘远忽然十分严肃的道:摄政王也会同行,这一去事关国体,皇上要考虑清楚。说着,刘元摊开自己的掌心,上头画了一幅简笔画:一把刀捅进了一头鹿的身体里。
  宋廷能出宫的喜悦心情,蓦地一沉。
  是了,按照剧情走向,原主登基没多久就被闻太师撺掇着杀陆炎,时间好像就是端午节那天。
  皇上,您去么?刘元收回手,再次问道。
  宋廷心道:肯定要去啊,别说自己想出宫从此天高海阔;就凭自己刚登基就遇上这端午祭天酬神的大礼,陆炎是无论如何都会让自己去的,哪怕当个吉祥物坐在那儿。既然都要去,那就去吧。
  自然。宋廷故作高深,一副懂你的意思,朕知道怎么做的表情。
  刘元看着,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替闻太师向宋廷传递了这消息,若宋廷已和陆炎站在一条线上,那他必死无疑,幸而不是这样。
  奴才定会全力相助。刘元发自内心的道。
  这忠心表的,宋廷觉得异常尴尬......
  第10章 下落要一起
  宋廷仔细回想了下原著剧情,当初原主是怎么杀陆炎来着?
  要知道,这端午节往护国寺进香酬神是大禹传了几代的规矩,皇室贵胄,文武百官皆出席,加之护国寺又在京城之外,所以护卫十分森严,别说刺客,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这一回又正好赶上是新帝登基第一次去筹神,陆炎会亲自调派沿路护卫,将整个出行队伍守的水泄不通。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要杀陆炎是不可能的,但是原主当时还真就差一点成功了。
  宋廷将手指放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他想起来了,当时原主和陆炎同坐一辆马车,两人挨的极近,他就是用手上戴的一枚指环险些杀了陆炎。
  那指环的环扣有开口,轻轻一触,那镂金的指环就会冒出一枚由剧毒淬成的毒针,只要将毒针刺穿陆炎的皮肤即可。
  据说那种毒十年才能练成一小瓶,所以才能达到刺穿皮肤即死的效果。当时,要不是陆炎警觉性极高,那原主只要把他手背上的皮肤刺破,他就得去见阎王。
  但陆炎没事儿,反而原主经此一事,被陆炎吓的惶惶不可终日,最后一条白绫勒了脖子。
  哎。宋廷叹了口气。
  皇上,太后想请您去一趟安宁宫。刘元见宋廷方才已经答应共谋大事,此刻便不再那么顾忌。
  宋廷看着清清秀秀的刘元,用一副外来人不知本地习俗的表情和语气问:搞半天你是太后他们的人啊,够厉害啊,能在陆炎的眼皮底下藏得这么好。
  刘元一听,赶紧跪了下去,奴才...奴才是皇上的人,遵循皇上的意思。
  宋廷撇撇嘴,都这种情况了,说是谁的人也没意思了。
  那就走吧。宋廷站起身,见就见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安宁宫内,太后因着这几日天天用上好的珍珠磨成的粉末糊脸,肤色已好了许多,看着不再那么蜡黄没精神。只是看到宋廷的时候,心里不免有几分愤懑,到底是因为他才让自己无法上妆。
  太后有事?宋廷直接了当的问,面前这女人可险些让自己沾上毒瘾,想在她面前装装样子都装不出来。
  太后此刻见宋廷也有一些尴尬,但那件事谁也没有说破,便是大家都知道,说破了对谁都没好处,故而就此翻篇,但隔阂是有了,不过他们之间本就是利益关系,隔阂什么的倒也不那么重要。
  叫皇儿来,只是为了跟皇儿确定一下明日进香酬神之事。太后笑眯眯的说。
  宋廷喔了一声,这些事摄政王在打点,用不着朕操心。
  太后一听,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
  反正宋廷是明白了,这皇宫上下都先入为主的把他和陆炎看成了死对头的关系,否管自己说什么,听在他们耳里,都是恨陆炎恨的咬牙切齿的,好话都能被他们听成含沙射影的坏话。
  皇儿已经做好决定了,是么?太后确定般的再问了一遍。
  宋廷点点头,是啊,决定好了。
  话落,他便见太后掩面笑了一下,随后就拿出了一枚装首饰的绒盒,里面装的什么,简直毫无悬念。
  想你登基多日,母后也没送过见面礼给你,这是一点心意,皇儿定要收下才是。太后意有所指的打开了绒盒,那枚藏着毒针的镂空指环便安静的躺在那绒盒之中。
  宋廷接过盒子,正要去拿里面的指环,太后身边的曹通却先他一步将指环拿出来,然后给他示范了一下如何露出毒针。
  宋廷瞧着那冒着寒光的毒针,背脊发寒。
  皇儿,陆炎最近监视你愈发的紧,明日他定会和你同坐銮驾,机不可失。说着,太后把指环拿起来套在他的食指上,并道:这针啊,只要刺穿一点点皮肤,那人必死无疑!
  宋廷看着右手食指上扣着的指环,只觉一阵寒气从脚心起冒至头皮,让人瘆得慌,这个时候,他才有一点自己真是穿了本权谋小说的觉悟。
  端午节进香酬神那天,场面果真盛大恢宏,全城百姓都来围观,大家都好奇,陆炎立的第三位皇帝又会是什么货色,能坚持多久。
  要知道,前两个加起来都没坚持两年。所以被官兵拦在外围的百姓们全都梗着脖子往前看,只想看清銮驾中那位威名远播的小皇帝长什么样。
  王爷,一切就绪,可以出发了。徐流溢检查好一切,赶来向驻足在宫门口的陆炎禀报。
  你注意些,我总有些不安。傅长雪站在陆炎身边,看了眼这车马仪仗,不放心的对陆炎嘱咐。
  陆炎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傅长雪听他这样说,温声道:如此就好,我看那小皇帝也不是真的无可救药,比起前两个的昏庸,他算是不错的,但愿这回能如你意。
  你倒是很少夸人。
  傅长雪笑了下,你看中的人我哪能不尽心。
  陆炎嗯了一声,看了眼前方的銮驾,道:你身子不好,回去吧。
  傅长雪点了点头,目送陆炎离去。为了大禹,陆炎也是呕心沥血,但也极钻牛角尖,换了旁人,早在废第一个皇帝后就自己登基了,偏他要死守着对先帝的诺言。
  宋廷坐在銮驾上,看着食指上的指环,看的都有些出神了,直到陆炎上了銮驾,他这才收起手,可以出发了?
  走吧。说着,陆炎顺势在他身旁坐下。
  由于銮驾四周乃是纱帘设计,街道两旁的百姓们便能清清楚楚的看见銮驾内并排坐着的两个人。看清之后,不由得对那副画面抽了一口冷气,议论起来。
  从未见过两个男子坐在一起如此养眼的,明黄的龙袍,玄色的蟒袍;赤金的冕旒,乌黑的翼善冠;一个精致灵秀,贵气生风;一个俊美不凡,冷魅摄心。两人端坐在一起,如何不成为一副极好的图画。
  议论的声音太多太嘈杂,宋廷倒是没听见,他也没练过什么内功,听觉不似陆炎灵敏,极远的声音都能听见。只是这一路上,他见陆炎的脸色似乎有点变化,但那变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好,到底是个什么情绪,估计只有陆炎自己知道了。
  傅大学士刚与我夸了你。陆炎冷不丁的开口。
  宋廷愣了一下,啊,是吗,朕一直好学。
  好学还斗大的字不识几个?陆炎睨着他。
  宋廷憋着一口气:朕写两个字出来,你也不认识!
  这话原本是脱口而出,宋廷说完就后悔了,但陆炎已经有了兴趣,凤眸一挑,冷道: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