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筠:冷静冷静,对了,寂明呢?
  系统气鼓鼓,我才从小黑屋里被放出来,哪里知道,说不定接受不了自己是个禽兽的现实跑路了。
  程沐筠此时恢复了点力气,昨夜乱七八糟的回忆也一点点清晰起来。
  系统的描述倒也没错,是挺禽兽的,禽兽到身为艳鬼的程沐筠都有些吃不消。
  他睁开眼睛,撑起身体适应一下后,勉强找回了失踪的下半身。
  起身,下床。
  掀开帷幔,外间已是天光大亮。
  房间内空荡荡的,没有人。
  难道真被吓跑了?
  程沐筠沉思片刻,心想如果人跑了,接下来究竟是应该去找人还是去确认下唐希此时的状况。
  也没等他纠结完毕,门就开了。
  程沐筠转头看过去,见到站在门口的僧人。
  他穿了身白色的僧袍,看上去质地很好,是上次黄老爷的答谢礼,一直塞在马车里。
  你去哪了?程沐筠皱眉问。
  寂明手里端着个托盘,眼神却有些躲闪,见程沐筠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更是耳廓通红。
  他走进屋子,把托盘放到桌上,道:你现在,要吃点东西,凝聚半实体之后,还是和鬼物有些区别。
  此时程沐筠的状态,类似于画皮鬼之类的鬼物,只是画皮鬼是抢他人身体,而程沐筠用的是借七窍玲珑果凝聚的身体。
  程沐筠点头,起身坐到桌子旁边。托盘上放着一碗清粥,温度正好,正适合此时的程沐筠。
  他拿起勺子舀了粥送入口中,清香扑鼻,入口绵密,看来熬了很久。
  寂明却开口,轻声道:你昨夜双修助我恢复伤势,不该如此索求无度,这对你才凝聚的身体并无好处。
  程沐筠才放进嘴里的一勺粥,差点没喷出来。他瞪圆了眼睛咽下,才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你说我不该如此索求无度?
  寂明的神情却很是坦然,继续说道:此后你需我助你修行,我自会相助,只是过犹不及,还需控制好度。
  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程沐筠直接开口道,把衣服解了,心口那里给我看一下。
  寂明不解,见程沐筠眼神坚定,却还是解开僧袍,露出心口处的肌肤。
  肌肤光洁,一片白皙。
  程沐筠指尖点上去,问道:你这里有一道金色梵文,究竟是什么?
  寂明垂目,看着程沐筠指的地方,却是道:金色梵文?我不知此事。
  他这么说,程沐筠自然是信的,看来他确实不知道金色梵文的存在。
  他想了一下,又坦然说道: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
  寂明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叹气道:我猜到了,你忽然凝聚实体,引来天雷,自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这倒也不是坏事,有了实体,在天雷之下便有几分自保之力,只是你用来凝聚实体的方法,可沾染了其他因果?
  修行最忌沾染因果,尤其是如今程沐筠的状态,不在三界之中,跳出六道之外,最好的修行之路便是不染因果,不问尘缘。
  程沐筠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昨夜,去了唐希的房间,在他房间里发现了一颗七窍玲珑果。
  寂明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会?七窍玲珑果当初我已经给唐希用了,算是了断掌门收养我的因果。怎么会还有一颗七窍玲珑果?
  七窍玲珑果千年才得一颗,这世上自是不可能会有第二颗。
  程沐筠抬手,拍了一下寂明的手,又被反手握住。他没抽出手,而是继续说道:我拿到这七窍玲珑果时,上面还有血迹,应当是从唐希体内剖出。
  寂明皱眉,随后摇头,我不知,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沐筠笑了一下,随后道:那你当年,是怎么出家的?
  提到此事时,寂明的眉心微微一抽,握住程沐筠的力道加大,似乎是一段很痛苦的回忆。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当初,我带着七窍玲珑果回来,看到重伤的那些人,又从常青口中知道了发生的事情,便扔下果实离开。找了十年寻得你的踪迹,你却已经尸骨无存,我万念俱灰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道:之后的事,我不记得了,再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深山中的一处小庙中,庙中只有一不知年纪的高僧,他救了我,引我入了佛门。
  那位高僧呢?
  他已经圆寂了。
  之后便是程沐筠知道事情,寂明为他修来世,四处修塔,助他凝聚魂魄,求一个来生。
  如今看来,却是处处不对劲。
  常青说纪长淮十年后回过一次闾山派,折了铭牌掷于山前离去,寂明却是不记得这段往事。
  再加上昨日的异常状况。
  程沐筠叹气,在脑海里幽幽说道:系统,我告诉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系统:啊?你让我喘口气,再来刺激我。
  等了片刻,系统道:好了,你说吧。
  程沐筠:我怀疑,纪长淮被那些往事,刺激得人格分裂了
  系统:???
  第83章 万人嫌师弟人设崩了
  程沐筠垂下眼,又舀一勺粥喝下。
  粥的味道很熟悉,是多年前纪长淮常给他熬的。
  他抬眼,对上寂明的眼。此时外面起风,裹着闾山派独有的松林味道送入房内。
  一切都似曾相识,不同的只是眼前人。
  程沐筠虽说方才说纪长淮是人格分裂,用这个世界的说法,纪长淮应当是差点入魔。
  得知程沐筠的死讯之后,纪长淮被刺激得厉害了,心中曾经坚信不疑的原则和如今的遭遇产生了距离冲突。
  这冲突,令他开始自我怀疑,怀疑一直以来坚持的事情是否是对的。
  纪长淮是正直温和的大师兄,在他心中,师门乃是最重要,做事情皆恪守原则。也正是这份恪守原则,过于公正,会让韦耀那样的人觉得他不近人情。
  在程沐筠入门之后,他唯一的私心,悉数给予了程沐筠。即便如此,他也遵守底线,对程沐筠的道术修行严加要求。
  那时的纪长淮,可以说是一个完人。然而,恪守原则却几乎是导致一切悲剧的源头。
  他记住对师父的承诺,善待唐希,对门派尽心尽力。他因恪守原则,自认对师弟程沐筠产生旁的感情是不对的,选择疏远对方。
  然而,这一切,却导致程沐筠入魔身死,之后还尸骨无存,连来世都没了。
  无尽的痛苦和挣扎,还有仇恨,足以让一个正常人入魔。然而纪长淮不会入魔,也不能入魔,这几乎是世界规则。
  他的欲望感情和仇恨,便分离出来,成为了另一个纪长淮。
  这个纪长淮肆意妄为,没有拘束,他在仇恨中占据上风,控制了他的身体,做了许多纪长淮不知道的事。
  如若放任这般下去,肆意妄为的纪长淮终有一天会把本身的纪长淮吞噬,而他便彻底成魔。
  纪长淮是世界的支柱,不能成魔,于是便出现了那个无名高僧。
  他制服了半人半魔的纪长淮,带回庙中,以金色梵文压制了代表欲望和仇恨的那部分纪长淮。
  此后,留存于时间的便是无欲无求的寂明大师。
  程沐筠在脑中分析完毕之后,叹气道:总之,都怪你乌鸦嘴!
  系统:心虚,可是把纪长淮刺激成这样的不是程沐筠吗。要不是当初他把纪长淮给睡了,后面这一系列的事都没了。
  不过它没胆子说,只得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程沐筠:我哪里知道。对了,看看进度条。
  好嘞。
  一看之下,系统大惊失色,啊!进度条开了!进度条它支棱起来了!现在进度0%了!
  程沐筠倍感人生艰难,曾经何时,他都看不上30%的进度,现在居然为进度条变回0%而欣喜不已。
  别无所求,只求下个世界千万不要崩得这般离谱了。为此,程沐筠愿意念他最不喜欢的佛经十天。
  系统又问:进度条开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是不是可以开始修剧情了。
  程沐筠冷笑一声,你告诉我怎么修?
  系统小心翼翼地说道:找,找唐希?
  你猜另一个纪长淮,在见到唐希的时候会不会再来一次掏心。
  系统:啊,原来那七窍玲珑果是那个纪长淮剖出来的啊?
  程沐筠觉得自已还是太高估系统智商了,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推测吗?
  唐希是这是世界的支柱,除了剧情和另一个支柱纪长淮外,你觉得还有谁能让他受这么重的致命伤?
  当初,程沐筠在得知唐希害得纪长淮重伤之后,不是没想过要把人弄死的。只是每次还没下手,总会发生些什么意外导致计划中断。
  总之,我不敢保证寂明见到唐希,会不会暴起一剑把人捅了,还是先搞清楚另一个纪长淮的情况比较保险,而且,程沐筠停顿一下,我的私心也不想他们再次见面。
  啊?为什么?
  嫉妒。程沐筠只甩下这个字,就端起碗开始喝粥,把系统给屏蔽了。
  吃完之后,他才放下碗,弯了弯眼睛问:大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寂明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你想去哪?
  我没想去的地方,所以才问你。
  程沐筠起身,表情扭曲的嘶了一声。寂明跟着起身去扶他,却被狠狠打开了手。
  闾山派的房间,布置得很是简单,根本不会像程沐筠桃花林中的宅子那样,窗前皆布置了软塌供赏景休闲。
  他只得到外面院中,想找个干净的地方躺着休息便是。
  一出门,却见外面树下,放置着竹制的躺椅,竹子还是绿色的,一看就是刚刚赶工出来。
  程沐筠回头,瞥了寂明一眼,多谢了。
  寂明颔首,道:应该的。
  两人此时的相处,倒是和多年前有那么几分相似。
  程沐筠歪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吹风,又用脚尖点了点在旁打坐的寂明,问:喂,方才问你的事情还未答呢?
  寂明睁开眼睛,难得有几分茫然,不知。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此前几十年,我唯一的目的便是修佛塔,如今
  程沐筠接着说道:我如今已经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佛塔也没什么意义了,算是功成身退了对吗?
  寂明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上次去找黄小姐,从她那里知道的呀,大,师,兄,程沐筠笑弯了眼睛,她说,寂明大师肯定和这个叫程沐筠人之间有一场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寂明表情一僵,手指微微动,似乎想拨动缠在左掌的佛珠,却又不知为什么停了下来。
  最终,他只是笑了笑,云淡风轻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在闾山派留一段时间如何?有些事情,或许在闾山派能得到答案。
  程沐筠见他眼中有些迟疑,好奇问道:我为何不愿意留下?
  寂明道:我以为你不想看到那些人。
  程沐筠挑眉,笑道:我觉得他们更不想看到我,如今我同几十年前一般无二,他们却是行将就木垂垂老矣,这般乐子,为何不留下来看。
  他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当初没有记忆的冥冥之中,我一心想来闾山派,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你不介意,那便就这般定下?
  程沐筠却又瞥他一眼,你能?不介意?我记得你上山之时,还带了帷帽遮住容貌,说不想见到故人。
  那不过是借口,此处之事我早已放下,当时只是担心你在熟悉的地方,看到我这种脸会想起什么。毕竟,如要转世,还是不要记起太多往事为好。
  他招了招手,示意寂明过来。白衣僧侣不明所以,却也听话起身弯腰。
  程沐筠一把揽住寂明衣襟,凑到对方耳边道:怎么?你真舍得送我去轮回?昨夜你可不是这个意思,明明喜欢我喜欢得紧,我要是去轮回了,你可怎么办呢?
  语气轻浮,言语之间呼出的气,皆是落在耳廓之内。
  白皙的耳廓浮起红润之色,寂明抬手轻轻拉开程沐筠的手,离开之时,还是安抚地亲了一下他鬓发。
  你今日身体不适,好好休养为好。
  随即,他便起身,道:我去同常青说一下借住之事。
  程沐筠在他身后笑出声来,大师,你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会愈发让我想把你剥光了绑在床上为所欲为。
  回应他的,是略微凌乱的脚步声。
  ***
  当日晚上。
  程沐筠就后悔了。
  他后悔白天那么肆无忌惮地调戏寂明大师,如果他知道,寂明的人格转换会这么不讲道理,就绝对不会做那些事情。
  程沐筠以为,寂明的人格转换应当和本体意识的沉睡有关。本来的人格受了重伤沉睡,另一人格就趁机出现。
  伤好了,便不会如此。
  程沐筠从来没有想过,寂明的人格转换,是以时间为界限的。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之后,便换了个人。
  他挣了一下,瞪着眼前的寂明,问道:你想干什么?
  寂明慢条斯理地又打了个结,随后才说道:你白日所说,想把贫僧剥光了绑在床上,为所欲为。
  程沐筠低头,看了下自已被绑住的手,所以?你就把我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