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心这么坏,谁知道会不会在面里下du啊。”
面馆一家还欲争辩,但无济于事。
这些人越想越愤慨,想到要多更花钱买衣裳,杀人的心都有了:“以后别让我在街上见到你们,见到一次我就骂你一次!”
*
秋收时节,城外的村庄格外忙碌。
钱木村是离上京城最近的一个村庄,村里良田肥沃,村民这些日子都在田里忙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此时正是午后,钱老头和钱大娘正忙着,忽而有人快跑过来,在田埂上喊他们:“大爷大娘,你们家来人了哩!来的还是个贵人!你们快去看看!”
钱老头和钱大娘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茫然。
他们都是普通农民,膝下也就一儿一女。当年生小儿子的时候,钱大娘亏了身子,此后就没再怀上了。
如今,小儿子从军去了,大女儿嫁到城里去了。
莫不是,和他们闺女有关系?!
两人连忙放下镰刀,擦了把汗,赶紧朝家里而去。
果不其然,还没到家,便发现家外的道上,停着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
两人加快脚步,刚跨进院子,便发现有三位女子在院中站着。
中间那位女子贵气逼人,一身的气派,让人不敢直视。
旁边两位,一位面色蛮横,一位沉默内敛。
钱大爷和钱大娘对视一眼,钱大爷问道:“三位姑娘,可可是发生了何事?”
钱大娘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不会是和我那宜秀闺女有关罢?是不是宜秀得罪了你们?”
纪云汐微微一笑:“两位不必惊慌,我确实是为你们女儿而来,我有些话想和她说。”
钱大娘用衣袖抹了把额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宜秀那孩子嫁到城里去了,你们要找宜秀,得去长松坊的榆树面馆哩。”
纪云汐态度很好,她缓缓摇头:“不,她此时怕是就在里头。烦请两位帮忙在家中能藏人的地方找找罢。”
钱大爷和钱大娘一惊,他们立马就反应过来。
钱大爷当即就怒了:“这丫头怕不是又偷了银钱买东西去了!”
他当即撸起袖子,就朝里头大步走去。
钱大娘有些慌神,忙跟着进去。
纪云汐淡然地在院外等着,没过一会儿,便听到了屋里传来了动静。
有老人怒气冲冲的骂声:“我上回怎么告诉过你的!你居然还偷钱,居然还偷钱,看我不打死你!”
有妇人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的声音:“行…行了,孩子他爹,你,你别下手太重了啊”
有年轻妇人的哭啼声:“爹,对不起,我就是没忍住,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别打我!娘救我呀呜呜呜呜”
不过没持续太久,钱家两位老人都知道院子外还有人等着,他们忍下怒气,将纪云汐迎进了屋里。
屋里简陋,只有一张小小的桌子。
钱家两位老人很是局促地在一旁站着,想让纪云汐坐,但看了看纪云汐那身衣服,又没好意思。
钱宜秀低着头缩着脑袋缩在角落,眼角挂着泪痕,身子一抽一抽的。
偶尔抬起个小脸,往纪云汐看一眼,然后又飞快垂下眼睛。
纪云汐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那钱宜秀身形带着妇人的妩媚,模样楚楚动人,能嫁入城里人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那夫家,能在上京城开起面馆,还买了个挺大的院子,在普通百姓中,也算个小康家庭了。
以钱宜秀的娘家,就双方家境来说,她姑且算是高嫁了。
纪云汐看了看两位老人,语气和善地问:“我能单独和她谈谈吗?”
两位老人自然同意,把此处空间留给了纪云汐和钱宜秀。
纪云汐从宝福那拿了个钱袋子,走到钱宜秀旁边。
钱宜秀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缩成一小团。
她并不认识纪云汐,以她有限的智商,也猜不出纪云汐的身份。
故而钱宜秀心里正纳闷着呢。
她昨日付了钱后很害怕,都没敢回夫家,索性直接跑回了娘家。
回夫家怕是会被打死,回娘家虽然会被爹打,但她爹不会下狠手就是了。再不济,还有她娘在呢。
不过她回来也没敢告诉她爹娘,而是直接到弟弟的房间躲了起来。
“这是你买衣裳的钱。”纪云汐伸手,抓起钱宜秀纤细的手腕,将那袋银钱塞进她掌心,“我还你了。”
钱宜秀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纪云汐,这才猜到来人的身份:“你,你你是纪三姑娘吗?”
纪云汐朝她微微一笑,颔首:“是。托你的福,昨日你丈夫婆婆砸了我一身鸡蛋。”
“啊?”钱宜秀愣了愣,那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她丈夫她婆婆确实是干得出这事的。
钱宜秀讪笑道:“对,对不住啊。”
纪云汐朝后头看了一眼,宝福拿着个包袱过来。
纪云汐接过包袱,把包袱也给了钱宜秀:“这件衣裳不是你昨日定下的那件,不过款式面料都差不多,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
“啊??”钱宜秀,“这也送我嘛?”
纪云汐:“是。”
钱宜秀是彻底茫然了。
还她钱还送她衣裳?
世上还有这好事?
纪云汐收回手,问道:“我听说,你从小就爱给自己改衣裳?”
钱宜秀拿着钱,抱着衣裳,没什么防备的点点头:“嗯嗯。”
钱宜秀在钱木村的名声一直不好。
她从小就爱美爱打扮,小小的小姑娘,就知道去摘花给自己插发髻上,衣服嫌丑,整日缠着爹娘要新衣服,后来还会自己动剪刀收腰,诸如此类。
钱木村的人家,都觉得这丫头是个祸水,不是能过日子的人,都不愿让她过门,哪怕家里儿子再喜欢。
钱宜秀也看不上,她一门心思往城里跑。
后来,她便嫁给了如今的夫婿。
因为人家会给她买好看的首饰好看的衣服,但婚后也就没怎么买过了。
故而她就自己偷钱买。
纪云汐一向认为,有些时候,垃圾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她看着面前的钱宜秀,又问:“那你为何从未想过当一名绣娘?”
钱宜秀理所当然:“我不喜欢刺绣啊。”
纪云汐点点头:“那成衣匠呢?”
钱宜秀疑惑:“成衣匠是什么啊?”
纪云汐有些无奈:“就是裁缝。”
钱宜秀更疑惑了:“可裁缝都是男工,女子也能当裁缝吗?他们不是不收女徒弟吗?”
纪云汐笑了下:“如果我说东蕴布庄收呢?你想来吗?”
钱宜秀眼睛一亮。
在东蕴布庄学裁缝?!
她甚至都不想纪云汐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当即点头:“想!”
纪云汐敛了笑,静静看着她:“但我有条件?”
钱宜秀一脸期待地问:“什么条件呀?”
?
纪云汐垂下眼眸,唇角勾了下:“和离。”
钱宜秀:“啊?”
和她丈夫和离?那她会被打死的!她不敢哇。
纪云汐嗯了一声:“拿到和离书,你直接去东蕴找掌柜。拿不到,那便算了。”
留下这句话,纪云汐没再说什么,转身就欲走。
钱宜秀忙拉住她,小鹿般的眼睛里一闪一闪:“三姑娘,你是说真的吗?”
纪云汐颔首:“是。”
钱宜秀又问:“那你能教教我,我要怎么做,我夫君才能和我和离啊?”她觉得,这三姑娘办法应该比她多。
可哪想,纪云汐微微一笑:“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而后,她甩开钱宜秀的手,便离开了钱木村。
*
吴惟安今日从翰林院回来,先去了趟吴家其他人住的院子。
平日,他很少踏足。
他来到这处院子,也没找任何人,而是去了鸡窝。
吴家夫人养的一群鸡,没养多久,都还不是很大。故而鸡群中有一公一母两只鸡,就显得格外突出。
这两只鸡也仗着自己肥,俨然成为了鸡群中的大哥和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