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哪儿都是一样啊!”夏平安闷头猛冲的劲儿很快停歇下来,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中间,看着周围脑袋发晕。
“管他呢,找个门躲进去!”槐岳总算双脚着地完全站了起来,但面对后方耸人的声浪,还是久违地有了一种想要飙眼泪的冲动。
夏平安双手抓住头发,转着圈儿朝四面看:“往哪儿跑啊?”
“随便找个没声音的厅先进去躲一躲不就行了!”
“可要是厅里有人呢?”
槐岳气得想抡棍子上去敲他的脑壳儿:“都说了找没声音的厅!没声音的地方丧尸再多能多得过后面追我们的大部队?”
身后的丧尸已经拥挤得快要堵住整个走廊,追赶而来的跑步声也像是地震一般轰鸣。
“跟我走!”祝宁继续往前跑。
槐岳闻言,报仇一样一把揪住夏平安的衣领,拖着他往前,跟着祝宁拐过一个弯。
祝宁跑到走廊中段侧身一撞,六个人转眼间消失在了墙壁里。
丧尸如洪水在走廊奔涌,轰鸣声延续了几分钟,才逐渐远去。
六个人背靠门,瘫坐在地上,汗水糊了满脸,喘气喘得肺都在烧。
“宁、宁哥厉害啊!居然能在一片一摸一样的墙壁上找到门!”夏平安侧身瘫在祝宁的腿上,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祝宁丝毫不跟他客气,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骂道:“也就你蠢!门把手都看不见!”
“啊?原来有门把手吗?我就看到墙上一模一样的花纹,还真没注意到这个……”
魏芣闻言冷哼一声,气得快要两眼一翻背过去。
走廊每一面都有门把手,她们很早就想要找个门先躲进去,无奈夏平安只顾着一路猛冲,还拖着槐岳,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她们也只能追着跑。
按照常理判断,灾难时刻人们都不会举行什么大型活动,连政府的安全区也就是组织大家包了个饺子,其他就没有了,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宴会厅不会有人。
然而富豪们的兴致实在超过了她们的想象。
玛丽莲大酒店已经沦陷三天,那些丧尸估计也已经蹦了三天的迪。在逃跑过程中槐岳还听见了“今天你要嫁给我”和“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从其他宴会厅的门缝里传出来,或许那些人也已经结了三天的婚、过了三天的生日。
如果这些宴会厅里的丧尸全都冲出来,他们十有八九必死无疑。运气好一点,或许会在死后加入他们的队列,但要是运气不好,他们大概会直接被撕成碎片、拆吞入腹。
丧尸追奔的轰鸣从他们背后远离,然后又在旁边走廊响起,然后逐渐分散开来。
夏平安忽然后悔了,他还瘫在祝宁的腿上,眼眶泛红:“宁哥,我后悔跟你来了……”
“啪!”
祝宁一巴掌呼上他的脸:“你还有脸说,该后悔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要不……我们也找人来救我们吧?”夏平安忽然坐了起来,看着其他人眼睛发光,“我们去末世论坛发布任务,然后就待在这里等别人来救我们!”
魏芣见鬼一样看着他:“你知道我们自己就是救援队吗?”
“我知道啊!但是……”
“咔哒!”瓷盘碰撞的声音在宴会厅的某个角落响起,夏平安瞬间噤声缩到了祝宁身边。
这个宴会厅约有一千平米,只有舞台那里有一盏黄色的灯亮着,其他地方都异常昏暗。
他们跑进来时也就粗略瞥了一眼,也没听见什么声响,外加上注意力全在门外,也就没仔细搜寻这里究竟有没有人。
这一下响动着实是把他们都吓到了,身体紧绷地挤在一起,谁也不敢轻易抬头越过圆桌往远看。
“咔哒!”又一声响。
祝宁捂住夏平安的嘴,眉头紧皱。
“咔哒!咔哒!”声音很有规律。
槐岳抱着铁棍,四肢并用悄悄朝有光线的地方爬。爬过三张桌子的距离,她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探头往上,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年轻人正低着头,从推车上取下盘子碗筷,仔细摆放在圆桌上。而他身边还有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儿,同样低着头,从另一辆推车上取下餐巾,双手折来折去,很快将餐巾折成一朵花,端放到餐盘中央。
两人似乎没有发现他们,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走廊上的声音太大,大概就这么盖过去了。
灯光泛黄,两人又低着头,大半的脸都隐没在了阴影里。槐岳又在地毯上爬近了些,悄咪咪地打量着他们,但就是看不清他们的脸和肤色。
在这种情况下还在这儿摆餐盘,几乎可以断定就是丧尸了,但为了以防万一,槐岳还是想看清楚再行动。
于是她在桌椅间慢慢靠近两人,棍子有时拖到地毯上也没有任何声音。
两个人的头一直低着,槐岳依然没看清他们的脸,却逐渐看清了餐盘和餐巾。
餐盘摆放得歪七扭八,餐巾折得活像是直接随手攒成了一团。槐岳抄起棍子,想起以前在便利店看到的那个把货架越理越乱的丧尸,忽然还有些感叹。
这时她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再从桌子旁边的过道爬过去很容易被发现,她犹豫了一下,干脆直接把拖到地的桌布一掀,钻进了桌底。
平安爬过两个桌底,再往前就是两个丧尸正在布置的餐桌了,槐岳已经做好了准备,铁棍在手直往最后一张桌底一钻。
桌布尚未完全掀开,昏黄的灯光隐隐约约地照过来,一双眼睛在漆黑的桌底发亮,直勾勾盯向掀桌布的槐岳。
“卧槽!你谁!”槐岳吓得大喊一声。
那双眼睛瞬时朝她扑过来,而与她只隔着一张桌子的两个丧尸也瞬间抬头,隐没在黑暗里的半张血脸突然暴露在昏黄灯光下,血肉被照成参了些橙色的暗红色。
槐岳登时爆发出强大的跳跃力,双手一撑跳上了背后的桌子。
而另一边,祝宁突然出现,长棍在空中划出残影砸向男丧尸的脑袋。
第67章 男孩儿
“砰!”男丧尸的脑袋被砸歪,却并没有丧失行动力,歪着嘴大吼,伸手就朝祝宁扑过去。
而女丧尸也“唔啊”怒吼,一下跳到桌子上,无神的瞳孔紧紧盯住冲从桌底窜出来的人影,倒头跳到了他背上。
槐岳刚跳上桌子就脚底一打滑,差点儿连人带桌布一起滚下去,桌底的人影也差一点就抓到她的脚踝了,而正巧女丧尸抓住了那人影,扭打在一起,她这才得空稳住身体,侧身跳下桌子另一边。
“唔啊!”女丧尸愤怒异常,骑在人影身上不断抬臂挥爪,报仇一样想要抓烂对方的脸。
等槐岳举着棍子又从旁边绕到它们身边时,人影的脸已经被抓得血肉模糊。
“滚开!废物!”人影双手乱挥,腰腹突然发力,一下子将女丧尸掀翻在地,“变成丧尸了还想找我报仇?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还在破口大骂,槐岳举起棍子站在他身后,丝毫没有犹豫地一棍子戳向他的后脑。
“噗哧!”
“西”字出了半个音,骂声就忽然顿住,人影窝成爪子的手抬到半空,然后无力地垂落下去。
又“噗哧”一声,槐岳抽离铁棍,他没了支撑,倒头趴到了女丧尸身上。
槐岳脸色冷峻得没有任何表情,抬起棍子再度朝地上狠狠戳过去,女丧尸刚抬起半个身子就也彻底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祝宁已经把男丧尸的脑袋割了下来,并踢到了远处。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敬业的丧尸了,但是这个人是干什么的?”钱溢率先跑到了槐岳身边,秋明和魏芣跟在后头,夏平安则跑到男丧尸那颗还会动的头颅边上,蹲下身子用扳手狠狠砸。
槐岳闻言,刚才冷峻的脸色瞬间变了样,慌忙蹲下摸上那人的胳膊。
“啊!是凉的!太棒了!”她立即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脸上漾出了笑,“吓我一跳,幸好不是活人,否则我良心都要过不去。”
“他从桌底钻出来的?刚才是不是就想守株待兔等你呢?”祝宁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不知道,或许有这个可能。但刚才这个女丧尸没有扑向我而是扑向了他,而且他也说这个女丧尸要找他报仇,那是不是也有可能他是在躲她呢?”
“这得什么深仇大恨才能变成丧尸了都不放过他啊……”钱溢看着那人被抓得稀烂的脸“啧啧”咂嘴。
祝宁微微皱了皱眉头:“会不会是……这两个丧尸生前都是被他杀死的,所以才会有这么重的怨念,以至成了本能反应?”
“可这么说的话……为什么他还有理智,他们却直接变成了没有理智的丧尸了呢……”
六个人一起沉默了,千头万绪也搞不清楚这个变异病毒究竟是个什么传染机制。
被静音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秋明急忙打开手机,数条信息不断在屏幕上亮起。
合作救援的群里——
宋钦安:你们到哪儿了?我在2661房间里,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雷霆救援队:我们来了,在走廊里,这里丧尸有点多,我们先解决掉一些再去找您,否则待会儿您出来的时候会有危险。
宋钦安:快点!把它们全弄死是最好!其他队呢?到哪儿了?
宋钦安:@神风团@502末世猎手你们到哪儿了?刚才还说话怎么现在没声儿了?
宋钦安:@祝你平安救援队你们来了吗?怎么一直没有说话?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
宋钦安:你们快来!有人在敲我的门!我要是死了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雷霆救援队:快开门!敲门的就是我们!
神风团:我们在电梯里!马上就到!我们在电梯口接应你们!
雷霆救援队:我们接到人了你们才来?早干嘛去了?救人的时候不见你们,人救到了你们倒想来分一杯羹了?怎么有这个脸呢。
神风团:你们还有脸问?说好一起进去,结果不守信用的是你们。我们早就问你们上楼的电梯在哪里,你们也不回答。现在我们来了,你们倒又开始责怪起我们来了。既然不想合作,那你们为什么要接这个单子?
“好家伙,吵起来了。”槐岳盯着秋明的手机,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但神风团这话应该我们对他们说吧,明明是跟雷霆一样心思,现在没抢到先机,倒开始委屈上了。”
“他们这意思是想自己单独把人救出去,然后独吞所有的钱?”魏芣问。
祝宁也在看夏平安的手机,他点点头,回答魏芣道:“应该是这个意思,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想要单独行动、抢先进酒店、还不回应我们的问题。”
“那我们可得赶紧了。我们要是没去,他们就是单独救援,但一旦我们跟他们碰上,就还是合作救援。”夏平安突然来了斗志:“走!我们上去!不能废了这么大劲儿还一分钱没有!我还想买房呢!”
祝宁一巴掌呼上他的脑袋:“你买房?你这尽拖后腿还想分到钱?”
夏平安揉着脑袋:“诶呦,我这不是先历练学习一下嘛,等以后我像你这么厉害了,能给你帮忙了,你再分给我。”
他举着大扳手,笑起来一副阳光男孩儿的模样。
祝宁无奈看着他:“你只要不再拖后腿我就谢天谢地了。”
“可现在我们从哪儿出去呢?出去之后又要往哪个方向走呢?”秋明提出了最实际的问题。
“我知道从哪里走……”众人身后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又把他们给吓了一跳。
他们齐齐转头,只见黄色灯光照射下的舞台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孩儿。
他穿着服务员的衣服,年纪看着不大,大概十六七岁,一双眼睛怯生生的看向他们。
“卧槽!又来!”槐岳举起棍子做好了架势,“第几次了?怎么我们今天老是被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