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康阳就这样一直坐在公寓楼下对面的便利店门口,买了个泡面吃。
  无关路人自然不会联想到什么,就连被监视的主角都没有想到坐在那里低头吃泡面的人,竟然就是一个月未见的何康阳。
  如今是下午五点多,何康阳这桶泡面生生吃了三个多小时,连汤渣都喝完了,他还是没有看见时怀。
  由于他在便利店买了不少东西,堆在脚旁,便利店的店员自然也不会出来赶走他,可就这样坐在那里,一直盯着公寓看,总是可疑的。
  何康阳想了想,又买了一包瓜子坐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磕了起来,桌面上打横放着手机,他的头微微低着,让人以为他在一边看手机,一边吃瓜子。
  等到何康阳嗑瓜子快把门牙都给磕掉时,终于见到了时怀出门。
  何康阳连忙放大屏幕,录了下来。
  被录下来的期间,顾经闲和时怀说话,两个人凑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过很遗憾,录了没多久,时怀便和顾经闲一起坐公交离开了。
  何康阳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屏幕,才收拾东西离开。
  何康阳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离开之后,被他录的两个人竟然从旁边的店铺里出来,直直地往便利店这边来。
  顾经闲进去买东西,问店员:刚刚是不是有一个带着口罩,墨镜,鸭舌帽的男生一直坐在你们店门口?
  店员点头。
  顾经闲笑了下:可以问一下他刚刚买了什么吗?他是我们的朋友,因为得了一些精神病,在服药期间,我们怕他吃的东西与药物有冲突。
  店员脸色大变:啊?精神病怎么还跑出来啊?
  顾经闲无奈道:他不是精神病,但是如果吃的东西与药物相冲的话,可能会发作。
  店员被顾经闲三言两语就给忽悠了,连忙调出了购物记录,一一复述,此时顾经闲已经将脑袋凑到了电脑面前,假意点头,实则眼神一直盯着角落的某个数据,默默记下。
  店员说完后紧张地问:应该不会出事吗?就算出事应该也不关我的事吧,他自己买的,我总不能不卖吧?
  顾经闲安抚他:放心,这些没事的。
  店员这才放下心来,此时顾经闲两人已经出门了。
  顾经闲将方才记下来的数据打在了手机屏幕上,点了右上角的搜索键。
  查无此人。
  顾经闲皱眉,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怀怀,你在你的微信搜一下这串数字。
  时怀按照他说的搜索。
  发现跳出来的竟然是
  何康阳的小号。
  真的是他啊。时怀皱眉。
  今天他们并不打算出门,可顾经闲却说有人来看他们,时怀疑惑之下就出来了,谁知在出到门口时,顾经闲才告诉他,那个来看他们的人竟然是何康阳。
  他们假意上车后,躲进了旁边的店铺里,时怀就看见顾经闲说的便利店门口坐着的那个人。
  时怀问:你怎么知道他要来?
  顾经闲沉默了下才说:他前几天问过你,什么时候打算出门,我随便捏造了个时间,就是今天下午。
  时怀忍不住阴谋论:他是不是又想跟莫伦那边报告我们的行踪?可是最近我们接触的事也只有时德明的那件案子而已,若是时德明倒台,他们就可以蠢蠢欲动地推他们的人上台了,应该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顾经闲又沉默了很久,才说:可能是吧。
  他隐隐有一个不妙的猜测,在这段时间里,他明显感觉出何康阳不对劲,可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监视何康阳的人也反应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今天何康阳来,真的如时怀想象的那样么?
  何康阳回到家,房间里很安静,莫比躺在客房里睡得正香。
  何康阳静悄悄进了自己的房间,小心地反锁之后,才打开电脑,开始导入相册的视频。
  他打开文件夹,弹出了密密麻麻的照片。
  这些照片的主人公只有一个时怀。
  现在又添加了一个视频。
  何康阳耐心地一点点剪辑,把顾经闲给P掉后,才将新的视频放进了这个加密的文件夹中。
  他为了防止被人破解文件夹,他特地用了动态解锁,每一分钟的密码都不相同。
  直到退出文件夹后,何康阳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最后一次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偷拍时怀了,以后他不会给自己再做这种事的机会了。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对于时怀那种可怖变态的占有欲了,这将会影响到他一年后的计划。
  他必须得立刻终止这种感情。
  何康阳深吸了一口气后,拖动着文件夹,准备拉到回收站。
  右键,清空回收站。
  确认要永久删掉这1项吗?
  何康阳看着这两个选项,最后移动到了其中一个。
  久久之后,他才点击了取消。
  算了,放着吧。
  何康阳猛地合上笔记本,颓败地往后靠。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我要哭一会儿,呜呜呜呜呜为什么会有姨妈痛和偏头痛这种东西??呜呜呜呜
  第八十四章 晋江独家发表
  春意阑珊,细雨绵绵,湿润的绿叶垂着,晶莹的雨珠顺着清晰的叶脉滑落,啪嗒溅开黑乌乌的小水洼,碎了一小捧映在水中的深邃容颜。
  随后,滞留的男人才迈开脚步进了旁边的店面。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五金店,男人朝着前台的人略点头后,又比出一个手势,确定了人就在地下室后,唇角才缓缓勾起了冷笑。
  顾经闲再次有意识,已经又一次进入了这个光怪陆离的梦中。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一回他一点都不慌忙,顺从地跟着躯体前去楼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做过上一世的梦了,他有相当强烈的预感,这次的回溯与他这段时间来一直忧心忡忡的疑惑相关。
  压下黑色门把,男人进到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面尘味满满,男人不适地咳了咳,一把打开了灯。
  屋内瞬间明亮起来,狭窄又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坐在墙边,低垂着他的头。
  男人搬了张凳子坐在那人面前,毫无感情地假笑了下:还不肯说吗?我都查到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自己去自首,还是我把这些证据带到时家那边和于家那边去呢?回溯中的男声是顾经闲熟悉的声音,因为这正是回溯中的自己。
  坐在顾经闲对面的人听到后面的话,如死人般的头才动了动,喉咙嘶哑得像个破拉风箱似的:你查到了什么?
  这个人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顾经闲才看清楚这个人竟然是何康阳。
  何康阳与平日里见到的样子实在是相差甚远,顾经闲一开始看到他还真没有联想到他身上。
  顾经闲伸出一只手掌,长且瘦的手指一根根地折了下去:疑点很多,我自然是顺着疑点找了。一,明明遗嘱中是指意外身亡,可时怀却是在雨街被当街捅死,这个能叫意外身亡么?加上遗嘱的存在,这分明是谋财害命,莫伦做了这么多事,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么?
  二,既然排除了莫伦,那么第二个嫌疑人自然是落在了时家身上,可就他们葬礼表现来看,嫌疑减低,但不排除演戏成分,毕竟这在遗嘱中是有利于他们的事件,所以我顺着他们调查。
  顾经闲闷笑了声:结果猜猜我调查到了什么?
  他一面说,一面从兜里拿出一张相片,将照片正对着何康阳。
  那一瞬间,何康阳的五官狰狞无比,连紧缚他的绳索都被挣得发出与木凳相割的刺耳声音。
  顾经闲似是淡然般,又把照片收了回来:别激动啊,不就是你家全家福么?
  空气安静了许久。
  何康阳忍不住问:这只是你的猜测,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指明是我指使人杀害时怀的?我有必要么?我坐拥渔翁之利不好?反正时怀到底是要死的,莫伦总会让他死,我为什么要脏了我的唔!
  何康阳话还没说完,就被猛踹了一脚。
  他本就背靠着墙壁,被踹也冲击不大,只是腹部剧痛,痛得他那与时怀八分像的精细面容皱成一团,美感全无。
  他痛得弯下腰来,却无法用手捂住下腹,拉扯间,本就是小版的木凳一歪,他整个人轰然倒地,侧脑狠狠撞在了地上,起了一片飞尘。
  顾经闲还不解气,本就偏硬的五官现在添上了几分煞气,他伸出手,死死抓起了地上人的头发,往墙边摁:谁脏了谁的手?
  太痛了,何康阳本就不是个刚烈的人,当下立刻改口:我,我脏了你的手啊!
  剧痛加强。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嘴巴脏了时怀,是我脏是我脏
  现在肯自首了没?顾经闲皱着眉问,松开了手,厌恶地往墙上抹了一把。
  还是说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见到我把你跟那个人的聊天记录交给时家你才肯松口?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茬,能像我一样就困你几天,还给你水喝给你饭吃。
  再说,你知道的,当初怎么查到你和莫比的聊天记录,我现在就能怎么查到你跟那两个亡命天涯的人的聊天记录。
  我自首、我自首何康阳终于求饶。
  虽然在这几天他有饭吃,但都是非常粗糙的硬包子和脏水,根本填不饱肚子,加上方才又被狠狠踹了一脚,他现在虚得不行,又求道:你给我松绑,带我去自首吧,我现在真的没力气。
  行。男人也相当痛快地给他解开绳索,双手反剪住他的手腕,在准备带他出去时,男人又将都已经迈出门半步的人硬生生拽了回来。
  等下,为了避免你在警局乱讲话,你先把你要到警局自首的话术说一遍给我听,我看看你是不是又要作什么妖。
  何康阳一哽。
  因为他确实是打算这样做来着,去到警局他直接大骂顾经闲绑架囚禁他,威胁到了他的人身安全。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精明。
  可现下也没有办法,他只能顺着顾经闲的意说话,得先从这个房间出去才行,去到警局再想办法。
  何康阳被身后的人按住脸抵在门板上,整个人狼狈不堪,还要坚持说着自首的内容
  我会跟他们自首说,当初在莫伦透露计划时,我就已经做好了横插一脚的准备,但没有十足的准备,只是想要碰碰运气,就找了个人。
  反正时谦给了我不少的演戏费我给点那个人,就算是上当受骗我也没什么损失。
  何康阳斟酌着措辞,言行间都想把自己给摘出去,又不敢太明显,怕背后的人不放他去警局,便真假参半这么说。
  没想到后面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这个也很出乎我的意料
  何康阳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后面人的情绪,小心翼翼的。
  他还没有把真相完全说出来,因为他不确定说出来之后顾经闲还能不能放他走。
  没想到顾经闲竟然没什么反应,只问了一句:时谦给你的钱?
  听样子似乎是把仇恨值转移到了时谦身上。
  何康阳连忙承认。
  令他没想到的是,身后的人置之一笑,将人丢回去,又重新把人给绑了起来。
  何康阳不敢置信: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你怎么
  顾经闲挑眉:我说过一定要送你去自首么?
  啧啧。男人蹲下来,从身上拿出一支录音笔,笑了下,把这个交给时家和于家,应该会很有趣吧?
  此时,何康阳哪里还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竟然想要借着时家和于家的手来解决自己!
  这个录音一旦被时家那个疯子知道的话
  你带我去自首吧,真的,我不搞小动作!青年的眼泪说流就流,本就挂满污垢的脸被泪水冲刷得泥泞不堪,快点,我立刻去自首!!
  他去自首还有可能争取个十年出来,要是落在时家手里
  自从时怀的葬礼办完,时家就跟疯了一样,尤其是时谦,跟杀疯了一样,要不是顾经闲带他出来带得早,估计他已经落在时谦手上了,那个家伙简直不是正常人。
  何康阳继续哀求道:真的,你相信我,而且你不想把害死时怀的凶手绳之以法吗?我认错,我真的认错!我、你送我去自首吧!
  我不光要给时家,我还要给莫伦。顾经闲悠悠道,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录音笔收入袋中,你害得莫伦苦心策划的计划全然泡汤,相信他会有很强烈的跟你交流的欲望。
  何康阳目眦欲裂。
  若是说时谦已经够疯,那么莫伦就是更疯,他的作风向来不是正常人可以揣测的,当初洗脑催眠时怀,就已经违背了人伦道德,更别提后面的一系列策划。
  生不如死。
  何康阳已经预测到自己的下场,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顾经闲带上了门,房间再次陷入黑暗,他整个人几乎要陷入癫疯状态,突兀地发出怪笑。
  呵呵呵
  顾经闲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卧室陈设,只觉得恍惚。
  他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回溯的后劲实在是太强了,代入感也太强了。
  他将自己带入了上一世的身份中,切切地感受到了回溯中自己杀疯了的状态。
  他还没有梦全,他隐约觉得还有后续,可是现在他头痛欲裂,疼得他五官紧皱。
  心中的暴戾情绪再次如狂风浪潮般扑涌而来。
  杀了他、杀了他
  顾经闲的手指扒抓着被单,指节泛白,被单被扣得紧绷,险些撕裂。
  足足冷静了半小时后,顾经闲才反应过来,他自从破冰行动后察觉的异样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