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倒成了她的优点,因为鼻子和卧蚕很立体,她一展颜,整张脸非常生动,热情像从心里涌出,盛放在脸上。
看到的人很容易受感染,不知不觉跟她笑起来。
就如现在,傅毕凯心里开始升白旗。
祖荷说:“我要是和他青梅竹马,他在营业厅办手机号当场我就有了。”
言洲一心二用,插话道:“你要当营业员了吗?开卡有没有熟人优惠?”
祖荷说:“叫姐姐就有。”
言洲嘘声:“你这个未成年。”
祖荷说:“说得好像你成年一样。”
傅毕凯找到拥趸,站在言洲后方,拍拍他肩膀,说:“我们虚岁成年了,知道虚岁怎么算的么?”
言洲隐晦发笑。
祖荷白他们一眼,准备争分夺秒回复消息。
傅毕凯一看她玩手机就烦躁,仍在负隅顽抗,指着祖荷晾在窗台上撕掉整张皮的菠萝包。
“一到星期六就放这个东西在这里,小心蚂蚁爬得到处都是,带回家喂狗吗?”
“冬天才没有蚂蚁呢。”
祖荷伸手去捏捏她的“菠萝包没有菠萝只有包”,半个早上过去,面包表面已然风干,硬茬茬的,到明天差不多就可以“收成”了。
“我明天要带去公园喂鱼。”
傅毕凯说:“我跟你一起去。”
祖荷说:“我还要去医院看喻池,跟他约好了。”
言洲发出“gameover”的哀声,抓了抓又长又乱的头发,将文曲星扔到乱糟糟的桌面,暧昧望向两人。
“主任,你这电灯泡超瓦数了吧?”
祖荷从他的桌面垃圾堆捡起一本薄书,往他门面砸,言洲笑呵呵,变身贪吃蛇,稳稳“吃”住。
傅毕凯臂弯扼他脖颈,言洲招架不住,狗急跳墙地喊“荷妹救命”。
第三节 课后的大课间已经敲响预备铃,祖荷不再理会二人,抓紧时间回复喻池。
「咳咳,登你q会不会看到不该看的消息啊?火辣告白啊什么的xd」
正式上课铃敲响,手机蓝色指示灯闪了闪。
祖荷趁热打开短信——
喻池:「不会」
班主任唐雯瑛走上讲台,手机又闪了闪。
祖荷第一次违规,掀开桌板掩护,躲在桌屉里看——
喻池:「q上的都拒绝过了」
祖荷扑哧一笑,差点让桌板夹了脑袋。
脖子忽然挨了轻轻一砸,一颗小纸团滚进桌屉,不用扭头,便知又是傅毕凯从后桌“好心提醒”。
祖荷把手机扔桌屉,顺便捞出纸团,摊开课本,摇身变回三好学生。
*
祖荷要到喻池q号便没加过,好奇喻池网名,希望不要是太颠覆形象的非主流火星文。
登陆成功,一大串的滴滴声袭来,windowsxp右下角图标不断闪烁。
祖荷瞄了一眼网名,险些以为电脑中毒,篡改了他名字。
喻池不再是喻池,而是“空”池。
网名什么也没有,估计打了一个空格键。
祖荷把他加上,左手倒右手,像操作自己的分.身。
喻池的好友分组比较机动,家人、小学、初中、高中、网友等等,名字也是真名,网友那一组每个昵称都带一个点号和小尾巴,大概是来源,国内大型游戏论坛bingofun的最多。
祖荷把自己分到高中那组,名字就懒得改。
她发短信问喻池,要不要把消息打印带给他;喻池让她把手机号留给一个叫《极客时间》编辑的人,其他不用处理。
《极客时间》是本计算机周刊杂志,言洲每周必买,祖荷经常借来翻看;不过技术性的栏目一概不看,她只喜欢游戏点评相关。
喻池难不成还是某篇的作者?
但两人关系生疏,祖荷也不好过度打听。
次日祖荷跟傅毕凯约在住院部楼下碰头,公园的鱼池相当于她的秘密许愿地,傅毕凯嫌弃她的“菠萝包没有菠萝只有包”,祖荷精神上不想让他靠近。
傅毕凯打着哈欠说:“这美好的周日不睡懒觉太可惜了。”
祖荷往住院部里指,大清早不少人进进出出,跟菜市场一样。
“你来这说想睡觉?”
“……”
傅毕凯殇了,搓搓胸口没说话。
*
刚挂上第二瓶药水,喻池看见祖荷和傅毕凯。
傅毕凯和他家住同一小区,幼儿园到现在一路同校,虽然一块长大,三观逐渐健全后,交际圈明显有了分别,就像他们都爱田径,傅毕凯喜欢短跑的速度感和爆发力,喻池更享受长跑的节奏感和忍耐力。
两个人在日常观点上也有各种微妙差异,微妙叠加成隔阂,加之学业上喻池一直占上风,两个人很久没有推心置腹,乍然被关在一个小空间里,久待难免敷衍而空虚。
所以傅毕凯是稀客,喻池从icu转普通病房后,他也就来了一回。
喻池跟祖荷间话题也不见得深刻,但青春期同龄男女间的特别情愫,暂时把他们维系到一起。
喻池也许气质天赋,跟他走得近的女生几乎都曾经告白过,无一不遭到拒绝。有些还能转换成友谊,有些只能不了了之。
他和祖荷聊的话题不暧昧不偏门,傅毕凯同样可以参与。
喻莉华主张去性化教育,有这样的家庭背景,喻池潜意识中没有将性别和能力挂钩,自然没有“男生踏足的领域,女生不擅长”的想法,反之亦然。
但祖荷和傅毕凯终究不一样。
在这个强调异性恋的社会,祖荷是一个喻池或傅毕凯可以正大光明喜欢上的异性,哪怕他们没有这样心思,周围风言风语也强化了暗示。
祖荷不小心变为猎物,喻池和傅毕凯互为竞争者。
尤其当傅毕凯的手搭上祖荷的肩膀,轻轻拍按几下,那种“这个人属于我”的领域意识在他脸上昭然若揭。
傅毕凯说:“下周我们班要去爬山,我和祖荷就不来看你了。——还有上次我跟你说新开那家蛋糕店,到时候顺便去,你不是最喜欢菠萝包吗,那里新出炉的肯定比食堂的好吃。”
两个发小间又多增一道裂痕。
祖荷发现意外般“啊”第一声,转身弯腰,一气呵成避开傅毕凯的手,眼神梭巡在喻池床头。
“喻池,你这里有没有psp充电线,我的好像快没电了。”
喻池给她指边桌抽屉,祖荷找到插头和线,但充电插座设在病床和边柜旮旯里,她弯腰费劲插上,自然而然坐到病床边缘。
从精神和地理上,祖荷和喻池站到同一边。
傅毕凯脸色发黑,得不到回答的问题悬浮空中。
祖荷触电般站起来,说:“哎呀,病床不能坐的吧,我一下子没注意。”
喻池受伤的下肢用被子盖严实保暖,上身穿一件衣摆敞开的灰色羽绒服,除了气色差一些,看起来完好又整齐。
“只要你不嫌病菌多,没大关系。”
祖荷坚定道:“不,我怕把外面病菌带给你。”
两个人的互相体贴落进傅毕凯眼中,难免显得过分做作和亲昵,祖荷和喻池什么时候熟稔到这个地步了?
探病结束,喻池单独叫住祖荷,傅毕凯自然同步停下。
喻池说:“回到家先把这身衣服换了。”
祖荷疑惑低头,打量自己一身行头,受祖逸风潜移默化,她在穿衣打扮的审美不费吹灰之力,一直在线。
“我这身衣服怎么了,多好看呀!”
祖荷甚至蹦跶一圈,给他展示360°全景。
傅毕凯附和道:“我们班花多好看啊!”
喻池不太自然挪开眼神:“医院病菌多。”
原来是这个意思。
祖荷的生动除了性格和模样,还有一部分衣着的功劳,她每回衣服鲜丽不重样,像质地绵软又漂亮的蛋糕。喻池终日灰扑扑,像一块霉在病床的过期蛋糕,对比强烈。
祖荷第一次接收到喻池的关心,像小鸟扑棱翅膀一样甩了甩大衣袖子。
“我每次来都穿不同的衣服呀!我下次再穿更好看的来!”
*
“我下次再穿更好看的来——”
出了病房,傅毕凯阴阳怪气反刍祖荷的话。
祖荷并非听不懂他的嘲讽,刚才的好心情冷却下来。
“有什么意见吗?”
傅毕凯说:“你知不知道这样子说很像那什么?”
祖荷扭头瞪他一眼,无声表示拐弯抹角的抗议。
傅毕凯深吸口气,豁出去般说:“无端端跟一个男人说什么‘穿好看的衣服’干什么呢?听起来像——要色.诱他。”
祖荷停步咋舌,道:“我说句穿好看的衣服就是色.诱?什么逻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