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周五下午的大课间了,教室里闹哄哄地一阵骚动,几乎没什么人还在一心向学。
  方苒同李扶风悄悄腻歪了一会儿,心想得安抚安抚小白菜,否则结果还得是李扶风遭殃,而且她也想问清楚出国是怎么回事。
  溜达到校园便利店,见几个跟纪钰关系好的同学正围着他说话,目光扫来都隐隐带着一丝谴责之色,似乎颇有微词。
  方苒脚步顿了顿,不紧不慢地向纪钰走近,神态自若,“摔到哪儿啦?没事吧?”
  不料她都这样宽宏大量了,纪钰竟硬气地将头扭到一旁并不理睬,倒是倚着墙根吸烟的一人冷冷开口了。
  “方苒,你刚才就在旁边看着他被人欺负?”
  “......”什么欺负,不就砸了一下么,怎么就欺负了!
  方苒微微皱了皱眉头,循声斜乜一眼,还道是谁这么大胆呢,原来又是赵临舟。
  这赵临舟都高叁了,比他们大了一届,生得五官端正,眉骨高耸,看起来狠戾异常。
  那一双叁角眼目光阴鹫,上眼皮塔拉了老长,总是直直地盯着方苒,仿佛要在她身上看出两个洞才甘心,瞧着就是不好惹。
  方苒平日都不与他打交道,他也不爱在她跟前巴结凑趣,但眼下面色阴沉,阴鹫的目光时不时翻来横一眼,委实是令人讨厌。
  她不免有些气恼,嫌弃道,“闭嘴!有你什么事!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赵临舟深吸一口烟,抖了抖烟灰,缓慢地抬起头,眼底充满了野兽狩猎时的锐意。
  “你也就跟我这显能耐,看你出去了还怎么骑别人头上作威作福。”
  “......”不是!怎么着了!现在是全世界都知道这件她自己并不知道的事了吗!
  方苒脾气一向不好,自然是不屑地嘁了一声,懒得同他废话,几步将纪钰拉到一旁开门见山。
  “我问你,你之前说的出国是怎么回事?谁说我要出国了?”
  纪钰低头看着她拉住他校服袖子的手,似乎是愣了愣,沉默了半晌才别开脸,闷声道,“我是听老纪和他副手说的...”
  “他们没事提我做什么?”
  方苒并不知道这回事,登时心里打了个突,昂起下巴点了点,“怎么说的?一五一十将原话告诉我。”
  “也没什么,就隐约听了一耳朵,说什么小陶在搜集留学相关的资料事项,方意凝的女儿可能会送出国之类的...”
  “什么!”方苒觉出不对味了,他口中所说的小陶正是她妈安排照顾她的生活助理。
  方意凝掌控着那么大一个集团公司,相应的代价自然是没什么心力来管束孩子的家庭生活。
  她全部的旨意,基本都是通过助理传达,方苒见陶助理的次数比见她妈的次数多太多了!
  方苒当即打断了纪钰,不悦道,“你是说你爸平时待方总这样大不敬的么?私底下竟敢直唤方总全名?”
  “......”纪钰措手不及地沉默了,但他这孩子就这点好,永远不记仇,瞥了瞥方苒又没忍住乐了,“这又是什么大事了么?”
  当然是大事了!纪钰他爹为什么要关注小小一个生活助理的日常事务?
  更且别说,这若是放在前世,他爹斗胆直唤女皇名讳,岂不是九族当诛!
  纪钰却不以为然地换了话茬,说话自带叁分笑,“之前和你说了周六舟哥生日,我们去霜湖山庄泡温泉,姐你到底来不来?”
  方苒一顿,霜湖山庄?倒是完全忘了这回事。
  平日为了不显得自己没什么见识她都极少出门,除了上学放学两点一线外,去过最多的地方也就是李扶风勤工俭学之处。
  但尽管如此,她也听说过霜湖山庄的几眼天然温泉是怎样一绝,先前还计划着待假期想法子哄骗李扶风也去舒缓舒缓筋骨。
  不过好像隐约听闻那温泉山庄似乎并不对外开放,这赵临舟竟能将生日会办在霜湖山庄,想来本事是日渐见长嘛。
  方苒漫不经心地瞅了赵临舟一眼,“生什么日!我才不去,我怕疯狗咬我。”
  当谁还没有生辰了,想她那年及笄成人宴后,母亲第一次允她独自出宫去瞧一瞧坊间百态。
  她兴致勃勃地拉着那时还没被立储的李扶风在繁华市景中走了一遭,末了意犹未尽,又相携于洛水河上游了一趟船。
  那日初夏,新月皎皎,繁花簇簇,方苒快乐得不得了,李扶风却突然淡淡地告诉她,说他已经向天子请封离京做个闲散王爷。
  哈!少想得美了!她怎么会让他走,恩怨爱欲,颠倒缠绵,别说一生一世,还是几生几世,做鬼都不会放过他好吗!
  回忆蓦然潮涌,方苒没了再与纪钰说话的兴致,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回教室与李扶风继续腻歪,最好分分秒秒都不要再浪费!
  哎,人就是如此贪婪的生物。
  她兀自摇了摇头,正欲身随心动,说走就走,岂料一旁的赵临舟已经对号入座,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十分欠揍。
  “是,你说对了,出门注意安全。”
  方苒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搭这腔,也并不跳脚,但纪钰却像完全不会吸取教训,又想去抓她的手。
  “舟哥瞎说什么!姐你别听他的,你就来吧,好多同学的!”
  这傻孩子怎么就这么爱动手动脚,方苒劈手一把甩开他,瞪了一眼,“我看你还是被揍得少!”
  当机立断寻了个僻静处给方总打电话,打到第叁个,总算通了。
  方苒一开口,也并没有提及出国的事儿,她绝不信方意凝真会将自己送去国外。
  毕竟她连中国字一笔一划都还没写顺溜,更别提英语了,让她出国岂不是纯粹让她去死么。
  她只委屈巴巴地喊妈妈,问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大约是因先前心中忆起了母亲,娇滴滴的语气中便不由自主地带了些晚辈对长辈的恭敬。
  不过可惜,让日理万机、高高在上的方总陪她玩这小蝌蚪找妈妈的戏码,委实是有点儿太不像话。
  方总温情地问了问她的学习生活,以及佣人管家伺候得周到不周到什么的家常话,又细细叮嘱她出门得带保镖,就说忙去了。
  电话那头压根也没提留学一事,更不曾流露出一丝要拆散她与李扶风的意愿。
  吊在嗓子眼的一颗心顿时安然落回了胸腔里!
  方苒心情大好,对着手机甜甜地道了别,心道该赶紧回去寻李扶风,但堪堪迈步,纪钰这狗皮膏药又追了上来。
  “姐你就去吧,我们几个好歹是一起长大,但你现在天天只同那个李扶风玩...舟哥这都十八岁了,他也很希望你能出席...”
  方苒才不信呢,心道那厮每每一见到自己就差在脸上大喇喇写上“老子见到你就烦”几个大字,怎会盼自己掺和他的生日宴?
  但她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忽地促狭一笑,“可以,但我要同我风哥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