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就在于,这种感觉为什么会出现在闻越的身上?
  他提前调查自己,叫自己的名字,难道也是因为藏着极端的恶意不成?可这种恶意到底从何而来,两人分明就是毫无关系才对!甚至他刚刚不都还在替自己解围吗!
  无数的问题骤然涌进孔缉远的脑袋,孔缉远实在分辨不清,只能紧紧地盯着闻越的脸,有那么刹那竟是产生了种不管不顾的暴躁与冲动。
  原因无他,这两天的意外实在太多了。
  就好像每件事都在跟自己作对一般,到现在为止孔缉远竟是破天荒的没能顺利走好任何一步,这令他觉得非常危险,更是逐步的失去耐心。那他还不如直接摧毁掉出现这种感觉的人,崩坏掉这个世界的关键节点!
  想到这里,孔缉远眼底陡暗,他开始确认闻越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对自己怀揣恶意,倘若真是如此的话,要不要直接动他,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如何才能动得了他
  这个时候的孔缉远,倒是很习惯自己能力受控的情况。
  这真没办法,他现在的力气很小,若非是闻越自愿停留在这里,他压根没有办法把他钳制住,所以他在任何地方都必须得小心谨慎,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直铤冒进。
  但是除此之外,他竟是完全没有记起来,自己身上还挂着个人设的事情。
  孔缉远现在什么人设啊,那是又乖巧又软糯,不管心里再是怎么凶狠,脸上的表情和说出口的话语也不会产生改变。于是,就在他的杀意不经意间乍泄时,闻越像是察觉到什么,漆黑的眼睫倏忽抬起,手臂蓦地压下。
  这本来是一个极其寻常的反射性动作。
  闻越的反应并不过激,即便是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杀心,他也只是将他钳制在角落而已。
  可几乎就在同个瞬间,孔缉远痛得所有念头唰地消失,颤音脱口而出:疼
  骤然间,空气凝固。
  所有的紧绷烟消云散,孔缉远第二个字蓦地哽在喉咙,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闻越:
  孔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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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第 10 章
  此时此刻,倘若这里有一面镜子,孔缉远必定能够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那张金贵乖巧的脸,眼底已经因为疼痛而升腾起了些模糊的雾气,骤然间呈现出来的纤弱,几乎令人心肝剧颤。
  但其实就算没有,他也能想象得出来。
  那必定能够令他在心里面无表情,耻辱得滴血。
  片刻后,孔缉远突然听到自己面前传来一声不可自抑地轻笑,那笑意极低,低得几不可闻,可孔缉远几乎是在瞬间血液倒涌,无声暴怒,差点就要砸东西了!
  坏事,坏事,就他妈知道坏事!
  这到底是个什么甘霖娘的辣鸡世界!
  骂声震天,只可惜闻越半点都听不到。
  直到现在他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特别用力,可能对于孔缉远而言是有点疼了,松手以后还能看到他小臂上清晰的红痕,但孔缉远现在这样的反应
  刚开始的时候,闻越都还是只在阴影里寂静看他,可随后突然像是觉得非常好笑般,就连在离开的时候,那股子愉快的笑声都还在不受控制地溢出来,愉快得最后孔缉远拳头都捏紧了,要不是不知为何没有触发反击规则他没法动手,他接下来绝壁要捏爆对方的狗头!
  而闻越的笑声,直到他离开走廊回到车上,终于慢慢消散。
  他将手随意地搁在窗边,慵懒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就在刚刚两人照面的霎时,闻越清晰地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其相近的气息:暴戾,锋利明明那个人所呈现出来的所有外表和气质都是骄矜脆弱,宛如需要精心呵护的珍宝,可对方的眼底,并不是这样写的。
  同样的眉目,同样的矜贵,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闻越搭在车窗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敲击着窗沿,一下下地,轻而缓慢。直到良久过去,终于处理好了所有事情的舒夜阑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看到他这个模样还不由得愣了下,道:舅舅。
  片刻后,闻越忽地出声:去给孔缉远送张驻海宴的请帖。
  驻海宴?
  舒夜阑猝不及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给孔缉远?
  事实上他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已经后悔了,因为闻越侧过头来看他,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心情竟是比刚刚出来的时候还要好,唇边噙着的笑意几乎是掩盖不住,嗯?
  舒夜阑:
  他莫名的心惊,接下来的话不敢再问,只能折回身去再跑一趟。但不知道为何这次花的时间有点长,闻越见到他出来时,还微微侧头问了句:要去这么久?
  嗯舒夜阑抿了抿唇,还在车边顿了顿,像是想要解释什么,但看着闻越好像也只是随意问问而已,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终还是默不作声地走向了副驾驶。
  直到车辆缓缓地启动,后座再也没有了声音,舒夜阑在原地坐了会,猛然倒抽了口气。
  不是,可这是驻海宴的请帖啊!
  舒夜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要知道,所谓的驻海宴,就是闻越那个圈层的人合资在一片海岛上开发项目举办的庆功宴,随便哪位嘉宾单独拎出来,都是足以震撼四座的存在,是换做其他任何人都是挤破了脑袋都要疯抢的东西!
  至于他刚刚到底为什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事实上就在他进去办这件事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茶室内所有人露出的诡异的寂静与惊恐,自己的心脏也都在跟着控制不住地发颤。因为就连他自己现在都没能拿到这张请帖!
  可是他舅舅就这样轻飘飘地拿去送人?
  当然,舒夜阑不是说他偏心的意思,舒夜阑知道他舅舅在生意上向来希望自己独立,他自己也是同样,若不是靠自己争取而来得请帖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
  可问题就在于,孔缉远他跟闻越很熟吗就要送请帖给他!
  舒夜阑实在想不明白,心里还莫名焦虑起来,到了最后实在还是没忍住,扭头问道:舅舅,你到底是为什么
  话刚刚出口,舒夜阑又是一阵后悔。
  他真的不应该问这句话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舅舅向来随心所欲,即便问了他为什么,他多半也只是忽然笑一下,随后微微眯着眼说一句:因为我愿意?
  他就是这样极端自我的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眼睁睁看着闻越噙着点淡淡的笑意侧过头来,并没有说话,可意思也非常明显了。舒夜阑半晌没动,随后才慢慢地回过身去,砰地声将矿泉水的瓶子轻轻砸向了自己的额头。
  看吧,还是别再胡思乱想了。
  不论再往什么方向想,都不会对他有半点好处。
  最后,舒夜阑松开警醒自己的矿泉水瓶,手指不自觉摸着膝盖上发热的笔记本边缘,反反复复平复了好几次,最后才终于专注投身到了工作里去。
  *
  而刚刚的那间茶室内,这张请帖的出现,令所有的气氛到现在都还呈现出诡异的寂静。
  孔缉远并不在现场,大家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在收到这张请帖的时候只能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但偏偏摸来摸去,手里面的质感与送来请帖的人又真得不能再真。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原来孔缉远不仅自己深藏不露,就连这么牛逼的大佬也是在罩着他的是吗!
  啊啊啊啊啊!扬灵!顿时间,茶室内的气氛轰然炸开,坐在孔扬灵身边的小姑娘拼命摇着她的胳膊,简直要疯:你为什么从来都没说过你哥居然这么厉害!
  孔扬灵:
  说实话,孔扬灵是真的挺能理解大家此时的心情的,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抑制不住的亢奋,她的脸颊上带着可疑的红团,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心脏怦怦狂跳
  问题就在于,她为什么从来都没说过呢那当然是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啊!明明她哥在半个小时前还说自己跟闻越没有半点关系呢,这到底是怎么突然变天的!
  孔扬灵,简直就是满脑门震惊和迷茫!
  带着这样诡异而复杂的心情,在孔缉远回来的时候,大家哗啦啦地就激动围了过去,叽叽喳喳地问他这份请帖的来源,问他跟闻越的关系,眼睛里面亮晶晶的,都快要溢出来啦!
  孔缉远不由得微微顿住。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料到,闻越最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低头将请帖的内容翻看片刻,慢慢地眯起了眼。
  是啊,所以闻越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他到底是不是这个虐文世界里真正的反派?
  没错,真正的反派。最近这两天发生的各种意外,实在是不得不令孔缉远改变自己的想法:本来应该是在前期虐待他虐待得很惨的孔扬灵,所作所为却是比以往接触过的任何人都要纯粹;而本来看似毫无瓜葛的闻越,在初次照面的时候就出现了如此强烈的气息
  孔缉远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这么多的意外集合起来,就已经不能被称作意外了,更多的可能,像是一种暗示。
  想到此处,孔缉远的指腹不自觉轻轻摩挲了下请帖的边缘,觉得还是得想办法验证些东西比较好,倘若真的就像是他猜测的那样那这个世界可就有得玩了。
  *
  当天晚上,驻海宴请帖的消息在圈内骤然炸开了锅。
  孔扬灵的前脚刚刚踏出茶室的门,各方消息就已经源源不绝地涌向她的手机,她当时并没有去管,心里激动得都快冒出泡泡来了,只想跟着她哥一起回家!
  可是直到最后,孔扬灵还是没能回去成,因为孔郁集团的某个推广合作商老总突然递来邀约,说是想要见她。
  本来孔扬灵是真不想去的。
  这种推广商对于孔郁集团来说实在有点泛滥,不足为道,来邀约她的那位更是普通中的普通,在这种时候突然联系她,想也知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但左右权衡,孔扬灵最终还是选择了赴约。
  见面的地方约在附近极为昂贵的饭店,孔扬灵才刚刚坐下,就听到对方老总笑眯眯地问道:孔小姐,听说最近你哥哥已经回国了,你们相处得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