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 忽然又觉得他很好。
“彤彤。”云潆把头靠在彤妹肩上,小声问,“你也想我走吗?”
彤妹想了想,说:“阿源说你要出国嘞,好厉害的嘛!你就问问自己,想不想去就行了,我的意见不重要噶。”
云潆却不理解:“你们为什么都不留我?”
彤妹摸了摸她的脸,笑得很老实的样子,却并不说话。
云潆深深叹了口气,收拾心情,握拳:“排骨锅好吃吗?我要吃好多!”
“是腊排骨嘛,当然好吃噶!”
“市里有奶茶店吗?我要喝珍珠奶茶!”
“有!我还没喝过。”
“我请你我请你!”云潆急哄哄,“还要给阿金带回来,让他也尝尝。”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云潆差点吐在车里,一下车,蹲在路边缓了好一会儿,往嘴里压颗桃子糖,发愁回去该怎么办。
办完正事后正值饭点,彤妹知晓哪一家腊排骨锅最正宗,他们打算买好珍珠奶茶再进去。
买奶茶的人有点多,云潆是路痴,到了陌生地方就有点怕,一直贴着彤妹,站在队伍最尾巴。
彤妹笑她:“小娃娃一样。”
她脑袋到处转,看这里的街比县里宽一点,车也多一点,路上的人穿的时髦一点。
这么一看,就看见了店里坐在靠窗位置的一对男女,桌上是香喷喷的腊排骨锅。
那个男生,穿单位灰扑扑制服,那个女生有一头厚厚的长发,也穿同样的制服。
他们似乎聊得很愉快,锅子里的排骨还是那么多,顾不上吃。
彤妹就感觉自己袖子湿了,低头一瞧,吓了一跳:“云云,你怎么哭了?”
云潆低着头,吸了一下鼻子,问:“你看看那边,是不是方清源?”
彤妹一看,没了声音。
...
方清源昨天到的,送古老来所里办事,可没想到被支到这里。
老人家就一句话:“你就去见见,不然我死了眼睛都闭不上。”
这话太重,所以方清源现在坐在这里。
桌子对面的女孩他认得,一个单位的,但没说过话。
他来,是想解释一下情况,张口便是:“实在抱歉,我有女朋友。”
那个女生笑了一下,脸圆圆的,是很温和的长相,有些腼腆:“你的情况我知道。”
方清源一愣。
女生鼓起勇气:“你应该不知道,是我求古老安排今天这样见面的。我是本地人,我一直知道你,可以说,没有人不知道你,我去镇里也见过你的女朋友,她很漂亮。”
方清源想起了云潆在太阳下开心笑着的模样。
“我可以等。”女生的脸上微微红起来,眼神很坚定,“如果你们最后没有走下去,请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等。”
方清源拒绝了她,告诉她,他不会改变心意。
女生看起来并不意外,甚至有些高兴:“你果然是这样的,这样就好。”
方清源没有将这顿饭进行下去,付完账先走了。
他突然很想云潆,想马上见到她,抱住她,哄她不要再生气。
车停在对面街上,解锁上车后,方清源突然发现右边有两个女孩。
彤妹一脸要出大事的表情隔着车窗朝他招手,指了指身边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
方清源立马跳下车绕到对面,牵住云潆:“是个误会……”
确实是个误会,这是个非他本意的相亲宴,但他不想让她知道古老对她的偏见。
云潆很用力甩开他,哑声问:“你是不是在等我提分手?”
他那些她一直弄不明白的话,现在全懂了。
方清源咬着后槽牙:“不是!”
云潆哽咽着:“那你说一句,说让我留下来别走。”
方清源:“……”
“说啊!”云潆急得跺脚。
可方清源说不出口。
云潆慢慢后退,脸上那样哀伤。
她只是要他一句话,只要这一句。
为什么不说?
“那我问你,我们会分手吗?”
方清源的答案已经在那个温泉庄子跟她说过了。
“我去看你。”他喉间苦涩,重复这样任他也觉得毫无用处的话。
云潆已经不期望了。
方清源往前一步,她说:“你不要过来!”
她仰头看着他,看着她那么喜欢的人,心跟被劈成两半一样,血肉模糊。
她说:“方清源,你跟我父母一样,不要我了。”
这句话,成了方清源的梦魇,午夜梦回,想起的全是云潆站在这里哭泣的样子。
...
云潆打定主意要走,那就真的走的很快,她在车上噼啪打几个电话,精神振奋得似乎一点也闻不见车上难闻的味道。
珍妮接到电话时都哭了:“我肌肉掉了好多,都是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潆也在哭:“你来接我,马上来!”
回到宿舍,云潆交给彤妹几样东西。
大箱子里装着方清源送的那套彝族服饰,连戒指和手镯她都一并放进去。
小箱子里全是方清源压过的化妆品。
云潆两大箱子来,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她的小象和相机。
...
怕影响孩子们期末考,她要走的消息老师们捂得严严实实,考完那天,孩子们发现上次那个肌肉很大块的哥哥又来了。
还从车上卸下一箱又一箱物品,全部堆在空教室里。
连校长让云潆与孩子们做最后的道别,明天,她将离开支教了四个月的小学。
云潆站在红旗下,握着话筒,说着大人才说的话,忍着不哭。
她讨厌离别,永远都讨厌。
站在最后的老师们都背过身去,怕娃娃们看见了要跟着哭。
但娃娃们已经开始哭了,云潆在前面和他们做约定:“我们不要哭,开心地送老师回家,好不好?”
两百多个孩子齐声道好,六年级的三个男孩吼着:“不要哭噶,老师心里难受。”
都是早熟的孩子,听了忙捂住眼睛,不想让老师难受。
考完试就正式放寒假了,以往娃娃们跑得比兔子都快,这次却不肯走,全都赖在校门口,连校长劝了几次,好不容易劝走了。
云潆没露头,躲在食堂里放声大哭,阿金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偷偷给方清源打电话。
其实他就站在学校门口。
蹲在那里哄最后几个不肯回家的孩子,终于,太阳下山前,孩子们都走了。
学校空了。
当晚,珍妮轻车熟路睡空教室,睡之前和云潆一起把带来的东西规整规整,每个袋子里都装一套她用惯的那种写生装备,有水管笔、颜料、小水杯、画架。
还给每个孩子都买了羽绒服,可以跟单贝贝买的替换着穿。
最后,他们塞很多写字本在袋子里。
珍妮边干边说:“哦对了,之前害你的那个小贱人退圈了,当初直播事故也弄清楚了,那天品牌方有个员工正好听到了她说被性骚扰的话,还录音了。”
云潆已经不关心那些了。
“你登微博看看,你置顶评论下又涨了五千留言,全是道歉的。”
骂都骂了,杀了人还能把人变回来?云潆一点不想说话。
珍妮小心打听:“你和方校长分手啦?”
云潆:“……”
“明天就要走了,不去见见?以后就很难见到了。”
这句话叫云潆鼻尖一酸,差点哭出来。
她的眼泪憋太久,一定很苦很苦。
珍妮叹了口气,不说了。
...
办公室的灯一直亮着,老师们一直坐在那里,云潆提了几袋东西进去,一一送到手边,一张嘴就带着鼻音,平时那么爱哭,这下却不哭,叫人看的心里难受。
她说:“赖老师,这条裙子送给你,你能穿进去后就不要再减肥了,祝你特岗一切顺利,你是个特别好的老师。”
她说:“李老师,你的保温杯早就不保温了,这个杯子你拿去,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说:“吴海,这是jagj的签名,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