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医馆盈利高,所以之前也不是没有寻常人家开设过。
  他们都是从其他丹修手里买来丹药,再转手倒/卖,只是这一来一回成本太大,于是都倒闭了。
  渐渐的,会这么尝试的人就再没了。
  现在看来,苏广白他们要么是要请来丹修坐镇,要么就是要和前人一般走岔路。
  有些人的心思却活络了起来,苏广白出手阔绰有目共睹,若是能在他手下谋差事,那必是有利可图。
  尤其这烟州城医馆不少,但都是卫家产业,其中坐镇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丹修。
  一些不出众的,就只能蜗居在王家的两家药铺内,日子较人家可差远了。
  众人心思各异,但苏广白却不在意。他开了医馆的门之后,便转过身来,看向长街上的人群。
  诸位邻居。苏广白行了个礼,笑道:我们安康医馆今日开业,今后若是有不足道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那些商户急忙回礼,道:苏公子客气了!
  一心想做的事终于做成,苏广白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轻飘飘的。他一时有些恍惚,不知不觉,他居然已经来这里三年多了。
  从漓北到了烟南,从孤家寡人,到拥有小憨和卫存。
  从今天起,他的心终于是定下来了!
  开业第一天必然不会有生意,尤其是苏广白了解如今百姓对丹药的依赖性,他若是贸然提出草药也能治病,定会引起反效应。
  所以,他需要找个可以证明的机会,不过这机会可遇不可求,心急不得。
  而如今当务之急,是解决他们三人的早饭!
  唉,谁让他和卫存都不会做饭,这半月吃酒楼都要吃腻了!
  心里这般想着,他面上却兴高采烈道:小憨,阿存,今日开业,咱们三个去吃大餐庆祝一下吧!
  嗯。卫存点头。
  小憨:啊呜~好呀~
  三人关了院门和医馆的门。住在这街市上虽有些喧嚣,但却有一点可以放心,那就是治安。
  在这街上住着,谁都不必担忧和防备扒手,这一点让苏广白很是舒心。
  两人一狼来到了街口的一家盛宴酒楼,这酒楼奢华,有三层楼,其位于街角,正连接着另外两条街市口,地段极好。
  而且二楼和三楼还有外阳台,由横栏拦着,阳台上有好几桌,苏广白他们最喜欢在这里坐着。
  因为坐在这里可以看到相邻的芙蓉坊和清韵坊,这两条街也非常热闹。
  赶上上午和晚间热闹的时候,几乎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人,修士、百姓、富商、乞丐,人间百态。
  这时间酒楼人不多,苏广白他们点了几样清淡小菜,之后便慢悠悠喝着茶水。
  不过一刻钟时间,这街上就已经热闹起来,来往的行人说笑着,烟火气十足。
  苏苏,你看那个小孩,鼻涕泡都哭出来了。小憨看着一个穿着锦袍,长得白胖的小男孩道。
  苏广白和卫存闻言看过去,下一瞬都笑了。
  那小孩竟为了烤鸭还没烤好就哭成了这样,实在好玩。
  三人慢吞吞吃着,一边瞧着楼下的新鲜事。忽然,自清韵坊街巷中传出一阵喧闹声。
  随即,苏广白他们便看到一辆马车从那边赶来,速度不快。那马车修的精巧,上竖着一个黑色旗子,上面以暗金色绣线绣着卫字。
  是卫氏药铺的马车。
  待车子走近了之后,苏广白才看到那马车后面还跟着两人,是一个妇人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那妇人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口中还哭喊着:大人!求您救救我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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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妇人的哭喊声不小, 再加上这事和卫家药铺扯上了关系,于是路边的商户和行人都好奇张望过去。
  那架马车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跟在车边的一个护卫停下了。
  那妇人见有人过来,立刻跪下来, 抱着孩子磕头。
  她边嗑边哭道:大人!求您救救我儿子吧!他再不吃药可真就没命了呀!
  那卫家的护卫走上前, 蹙着眉,粗声粗气道:叫你别跟了听不懂吗!再跟着我可就要动粗了!
  大人!求您救命啊!那妇人哭得快喘不上气, 挣扎着去抓护卫的鞋尖。
  可就在这时, 她怀里的孩子忽然抽搐了一下, 随即开始呕血, 呕出来的血不是红色, 而是黑色!
  那护卫急忙后退了几步, 一脸嫌弃, 转身跟着卫氏的马车离开了。
  苏广白眉心蹙起, 立刻道:小憨阿存, 咱们下去看看。
  嗯!他们知道苏广白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便没有劝阻,而是跟着他一道下了楼。
  还没出门, 苏广白就听见了那妇人崩溃的哭声, 凄厉地喊着:欢儿!你不能丢下娘一人呐!
  与此同时,围观的众人也都摇头叹气, 却没有一人上去帮忙,或者说他们知道自己帮不上。
  请让一下!苏广白大声说着, 卫存抱着小憨在他身前开路。
  很快,他们就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进去。
  苏广白快步走到那两人身前蹲下,他沉声道:你好,我是大夫!让我看看这孩子。
  那妇人抬眼看他, 被他脸上的暗纹吓了一跳,但随即她便听清了苏广白说的是什么,立刻朝他磕头: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先让我看看这孩子。苏广白还是第一次见着这种病症。
  他伸手去探那孩子的脉象,发现他脉象紊乱,就好似他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实在可怖。
  孩子方才呕出来的血都沾在前襟上,是浓稠的黑色,一看便知是中了毒。
  苏广白这会儿也明白了,这孩子定然是患了这民间一种名为离毒的病。
  这离毒算是当今较为常见的病,也叫富贵病。
  因为患了此病之人,需要服食一种叫富贵丹的昂贵丹药,这丹药可以暂时压制病情发作,但最多可支撑十五日,须得长期服食。
  一但停药,就会立刻发作,且较之前更为严重。
  这病自古有之,只是一直未曾找到痊愈之法,这还是苏广白先前看医书的时候知道的,亲眼见的这还是第一次。
  先生,您有富贵丹吗?那妇人颤声问道:您能不能救救我儿,我们娘俩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
  说着,她就又开始磕头。
  周围的百姓都叹着气,他们平常人家谁都不敢得这个病,因为一旦得了,就是要命的事。
  富贵人家还能用丹药续着命,活到个七八十岁也不是难事,只是他们平常人哪能服用得起这一枚百两的丹药呢?
  苏广白暂时找不到治疗之法,便将那妇人扶了起来,孩子也被卫存抱着了。
  小憨蹲在苏广白腰间的布袋中,将脑袋探了出来,机警地四周看着。
  大娘,我这里没有富贵丹,咱们去前面的岐黄药铺买吧。说着,苏广白便扶着那妇人,往柳烟坊走去。
  四周的人群自发地为他们让出了路,那妇人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口都是感谢之语。
  苏广白若是愿意相助,那几枚丹药的事儿,还是能解决的。
  几人到了岐黄药铺之后,苏广白便从储物袋里拿出五百两的银票,买了一瓶富贵丹,共六枚。
  他从中拿了一粒,喂给了那孩子。
  欢儿?欢儿?妇人抱着孩子,颤着声唤着。
  这丹药药效快,不过半刻钟,那孩子便咳了两声,将喉间淤塞的血吐了出来。
  他慢慢睁开眼睛,低低地唤了声:娘。
  诶!娘在娘在!妇人又哭又笑,她好生安抚了孩子之后,才又朝苏广白和卫存跪下了。
  两位公子,您二位的大恩大德我们娘俩无以为报,您让我们做什么都成!
  苏广白急忙将人扶起来,温声道:大娘,我们没什么需要你做的。我本就是医者,救人是我的本分,你们不用这般。
  公子真是善人呐!妇人狼狈地擦着泪。
  直到这会儿,苏广白才分出心来仔细瞧他们,发现这两人都是面黄肌瘦,瞧着是没吃过几顿饭的穷苦百姓。
  苏广白叹了口气,道:大娘,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先带你们去吃饭,之后的事再说,如何?
  这可使不得呀公子!那妇人惶恐道:您救治欢儿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我们怎么还能再求别的呢?
  苏广白笑了下,道:无妨,就这么说定了。
  你们二人估计也累坏了,这样,我让酒楼做些好酒好菜送家里来,你们也随我们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
  那妇人还要推辞,却被苏广白三言两语劝住了,几人便就这么回了府。
  苏广白带着他们母子去了后院,将后院的西厢房收拾了一下,孩子此时似乎已经缓了过来,眼神也较之前清朗了许多。
  而卫存就去烧了热水,又搬来了一个新的浴桶,放在了西厢房内。
  大娘,你们先洗漱一下。完事之后来前院正堂找我们吧。苏广白将两身崭新的衣物放在了桌上,道:家里只有我们俩人的衣裳,你们先对付穿着,晚些再出去置办。
  那妇人又是好生感谢了一番,苏广白和卫存便先去了前院。他们没进屋,而是站在屋外说着话。
  苏苏,你要留下他们吗?小憨从布袋里跳到了苏广白怀里。
  苏广白揉着他的毛,叹了口气:不知道啊,只是瞧着他们的样子,我实在狠不下心赶他们。
  你不担心他们是四大世家派来的吗?小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苏广白抿了下唇,道:担心。但即便如此,那孩子的病却是真真实实的,总不能见死不救。
  他看了看小憨,又看向卫存,心虚道:我是不是太滥好心啦?
  不是!卫存果断摇头,认真道:哥哥!很好!
  小憨笑了声,柔声道:苏苏是善良。而且我刚才注意了,他们俩应该不是四大世家的人。就算是,也有我保护你,不用担心。
  苏广白失笑,又开心又感动。
  他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太自以为是了,而且他也不可能见谁都救,所以并不是完全的大爱。
  但即便如此,他最亲近的两人却也都不介意,还都支持他,这让他如何不动容?
  没多久,酒楼的伙计就把他们定下的菜品送过来了,那妇人也很快就牵着孩子的手,从后院走了出来。
  妇人穿着苏广白的衣衫,居然都有些空荡,更别说那七八岁的小男孩了,更是连衣袖和裤腿都卷了起来。
  他们母子二人走近了之后,就又要跪下来,被苏广白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大娘,你们别再跪了。我才十六岁,再这样要折寿的!
  他这话说得活泼,那妇人听了忍不住笑了。
  好啦,先进屋再说。苏广白带着他们进了堂屋,堂屋里摆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方桌,此刻已经摆满了一桌美味佳肴。
  那妇人眼眶又红了,而那小孩扯着他娘亲的衣袖,瞧着那一桌菜后忍不住咽了口水。
  苏广白失笑,道:快吃吧,不要客气。
  妇人连忙对孩子道:欢儿,快谢谢两位哥哥!
  欢儿抬头看着苏广白和卫存,脆生生道:谢谢两位哥哥!
  那模样,竟是一点也不怕生的,实在好玩儿。
  吃饭途中,苏广白也听了这对母子的来历。
  妇人随夫家姓白,孩子叫白小欢。
  他们本是烟州附近郡县的猎户,孩子的爹还是修士,平常还能替卫家办点事,拿些补贴。
  本来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只是后来孩子不知如何得了这富贵病,一家人便将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
  很快,他们本来富裕的生活就捉襟见肘,而孩子的爹为了多挣些钱,便趁着晚上出去打猎,就在上个月,出去之后就再没回来。
  而他们母子为了生活,就将家宅变卖了,这才给孩子又续了一个月的命。
  只是他们一路奔波到烟州城时,孩子的病就又发作了,幸得苏广白他们所救,否则真就没了希望。
  所以,白姨你们原本就是来烟州谋生计的?苏广白问道。
  白姨叹气:是啊,只是没想到刚进城,就遇上孩子发病,唉......
  苏广白一边顺着小憨的毛,一边道:那,白姨你要不就在我们府上做活吧。
  白姨一怔,立刻明白苏广白这是在接济他们,连忙道:公子,我们已经很麻烦两位了,万不能再受两位接济了!
  白姨你先别急着推辞。苏广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你也看到了,这府上就我们三个,而且我和阿存都不会做饭,这一个月光是吃酒楼都要吃腻了。
  而且我们平日里事忙,这家里家外经常是顾不过来,你要是在我府上,那就替我们将院子打理一下,再给我们做饭就成。
  苏广白笑着道:当然,我们也不亏待你们。包吃包住,而且我会尽全力给小欢治病,每月再给你十两工钱如何?
  你可千万别再推辞,就当是照顾照顾我们几个小辈。
  白姨捂着脸哭出声:这是老天开眼啊,让我们母子俩遇上您二位公子。
  白小欢想必是饿坏了,囫囵吃了这一会儿,听了苏广白的话后,他也立刻擦了擦嘴道:哥哥,我也能干活!你是大夫,肯定要采草药,我对野外很熟悉,我可以帮你!
  说完,他连忙又补道:我不要工钱!
  苏广白笑出声,探手揉了揉他的头,温声道:好啊,那就这么定了。
  又聊了一会儿,苏广白才后知后觉,小憨和卫存好像都有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