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门,就透过大窗户看到妹妹正蹲在角落里洗衣服,她老公赵正伟一家坐在正中间的桌子上在吃饭,饭桌上还有个不认识的年轻女人。
这一幕让李远看了就火大,忍住怒火,上前敲门,正在吃饭的几个人这时候才看到他,在角落里洗衣服的李媛也手足无措的站起来。
此时的李远全身打扮有些可笑,胸前因为塞了饭盒高高鼓起,还戴着小学生墨镜,脸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冷空气中,加上生气,变得通红,可是在场的人没一个人敢笑。
一米八几的身高,加上身材壮硕,光是站着都给人压迫感,赵正伟那弱鸡身材可不敢跟他硬碰硬。
“媛媛,他们都吃饭,你怎么不吃饭?”平静的语气,也没有办法掩盖话语里的愤怒。
“我……我洗衣服呢……洗完就吃……”被李远盯着,李媛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这女的是谁?”别以为他没看见,刚才在饭桌上,这个陌生的女人跟赵正伟的关系看起来可不一般,普通的亲戚可不会喂饭。
“这是我儿媳妇。”
“我怎么没听说赵正伟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她大舅哥,这是正伟新媳妇,现在怀着孕呢,可受不得冲撞。”赵正伟的妈面色不善的看了李媛一眼,仿佛在埋怨她把她哥招来。
“她是赵正伟媳妇,那我妹呢,你们这是重婚罪,可是犯法的。”李远都要被这一家气笑了,感情可着他妹妹欺负呢。
“谁犯法了!”赵母声音很尖锐,说的话更刺耳,“我们现在就休了李媛,不下蛋的母鸡占着窝有什么用。”
这话一说出口,李媛的表情瞬间惨白,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行,我记住你们这话了,录音我会一直保存着,以后敢来我家找,打不死你儿子我不姓李!”
从看到李媛家这种情况开始,李远就开了手机录音,这会儿正好用上。
第29章 林长城和孙双双
回家的路上, 李远拉着李媛,后来因为胸前实在太不方便了,让她自己走, 嘴里还不停的叨叨着。
“回去你就等着爸妈骂你吧,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怎么也不知道跟家里人说一声,我们忙, 你也忙呀,忙着给人洗衣服啊。”
“哥,我回去, 家里又要多个人吃饭, 爸妈,你还有嫂子侄子,再多张嘴,家里怎么过, 而且, 正伟原来不是这样的……”
李远乐了,原来不是这样的,杀人犯原来大家也看不出来他是杀人犯呀,咋的,三岁还真能看老了。
低着头的李媛没看到李远的表情, 接着说:“你要是不来, 他们也不会让我回去, 还能给家里省点粮食。”
“可不嘛,免费的保姆,谁不喜欢。”李媛说一句,李远呛一句。
“不过他还真敢在外面找人啊, 还怀孕,呵呵。”李远的表情很奇怪,跟他当时说自己有录音一样。
“妈一直……”
“还妈呢,那是他妈,不是你妈!”
“他妈和他一直觉得他没问题……”就连药都是给她开的,让她喝。
喝药的事情李远知道,那时候他还以为就是脸上过不去,让她妹妹跟着喝,没想到人真觉得自己没问题,这来个怀孕的,还当成宝了。
李媛和赵正伟结婚两年,一直没孩子,按理说,两年不算长,没孩子也正常,可是李媛的婆婆急呀,带着李媛去检查。
结果医生说李媛没问题,到现在没孩子也可能是男方有问题,让李媛婆婆带着她儿子过来看看。
结果李媛婆婆大闹医院,差点挠花人家医生的脸,还说医生不要脸,她儿子健康的很,就是李媛有问题,说医生是庸医,李远没想到,赵母是认真的呀。
不是他吹,现在那女的怀的孩子,十有八九不是赵正伟的,不过那干他们老李家什么事,后面敢再找上门,打不死他。
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他家没出嫁妆,不过也没要赵正伟家彩礼,这会儿更是什么都没拿就回来了,改天还得回去,至少把李媛的私人物品拿回来。
李父他们在家没吃饭,等着李远回来了,大家一起吃,左等右等,等回来两个人。
“媛媛怎么回来了?”全家都很惊讶,这送饺子,怎么还把人送回来了?
李远把自己在赵家沟看到的事情跟二老说了,二老也是一阵沉默,他们之前只是以为李媛瘦是因为他家没粮食了,全家都在挨饿,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傻啊,家里再难,能没你一口吃的,真过不下去了,少你那一口吃的能活多久……你就留在家里,住我们那。”
李家是两套房子挨着的,李父李母住一套,李远一家住一套,让李媛跟他们一起住,也是顾及到李远媳妇的感受。
既然人回来了,那就吃饭,饭桌上,李媛才知道,家里等下半年就不缺吃的了,下个月村里还会通沼气,情况比她之前知道的好太多了。
原来觉得自己回来拖累了一家人,现在也被安慰着爸妈年纪大了,回来跟爸妈住在一起,要出什么意外也好照顾着。
家里的鱼菜共生她也逐渐上手,帮爸妈分担一点工作。
李媛重新开始新生活了,李远可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找了村里的表兄弟堂兄弟十几个,带上棍棒,直奔赵家沟。
到地方直接说自己过来收拾妹妹的东西,临走的时候,还把他家打砸了一通,还放下狠话,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过程中,赵家沟有不明真相的人出来要制止,听说原因之后,默默回家,这种事,要是自己亲戚碰上,自己也得去助威,怪不得人家。
赵正伟家也只敢等李远走远之后,才骂骂咧咧的,但是他不知道,这事还不算彻底结束。
林子成现在正在一楼收拾种子,上次唐清拿过来的白芷种子他留下了一些,卫生所这么大,一楼可以做鱼菜共生的地方更多。
除去自己生存必须,以及要攒下来,以后有机会拿给爸妈的,剩下的空间他打算全部用来种植中药。
他毕竟还是个医生,不管什么时候,靠着他医生的身份,只要有药,肯定还能活下去,也能在云村过的更好。
“林医生!你爸妈来了!”
正在他忙活的时候,就听到上面有人在喊他,一个人在卫生所就这点不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每天只能忙里偷闲,稍微收拾一下。
“怎么了?”噔噔噔,几下上到二楼,之前在一楼没听太清楚。
“搜查队的人又来了,送来的一对夫妇说是你爸妈,我们也不太记得,你快去看看吧。”
林子成刚来他们村上班的时候,他爸妈来看过他一次,顺带着看看他的工作环境。
就那么一次,大家也都忘了他爸妈长什么样子,这会儿也就觉得两个老人特别陌生,没人认识。
林子成跟着去村口,远远的就看到站着的人就是他爸,还推着一个轮椅,轮椅盖的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
“爸!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在防空洞吗?”他家就住在市里,防空洞最先搜索的就是市里的人。
“先回去再说,这次不止我来了,你妈也来了,先找个地方让你妈透透气。”低头看看轮椅,从一个小孔里隐约可以看到轮椅上是个人。
“村长,这真是我爸妈,我带他们住在卫生所,我的工资就当是房租,要是还不够,您说个数,我交粮食。”卫生所毕竟是村里的公共财产,他住可以,就害怕他爸妈住,村里人有意见。
他们几个外乡人,如果被村里排挤,那就活不下去了。
“嗐,咱们这房租没那么贵,你带着二老放心住吧,不收你粮食。”
陈建民之所以松口这么快是有原因的,通过唐清他们,他知道林子成的爸是个老中医,他们村就缺这样的专业人才,多多益善。
本来还想着,村里医生太少,要是有个中医就好了,没想到这就来了,还不要粮食,这便宜,岂能不占。
“谢谢村长,我先带着我爸妈回去了。”他能感觉到,他妈的状态不是很好,不然不会一直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
从他爸林长城手里接过轮椅,推着和他爸一起去村卫生所,卫生所在村子中间,很快就到了。
卫生所的大门已经被埋在积雪中,现在也是只能看到二楼,打开自己卧室门,然后赶紧关上。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存热气,屋里可以更暖和,外面零下四五十度,屋里通常是十几二十多度。
林长城刚进屋,就感觉到一股热气,这比防空洞还要暖和,而且没有防空洞里奇奇怪怪的气味。
屋里暖和了,他才敢把轮椅上妻子身上一层又一层的毯子衣服拿下来,林子成也是近半年来,第一次见到妈妈孙双双。
原本总是光鲜亮丽,不愿意蓬头垢面见人的孙双双此时跟以前判若两人,如果说林长城看起来是逃荒的人,那孙双双就是逃荒路边等死的人。
即使浑身脏乱,也没办法掩盖她奄奄一息的状态,而且……林子成分明看到,他妈的右脚没了,左腿更是没了小腿。
“这……这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去防空洞了吗?”拉住孙双双满是裂口的手,他不敢想象,他妈到底经历过什么。
“咱们家是最早一批断水断电的,家里有块玻璃还破了,用硬纸壳堵上没什么太大用处,家里能烧的都烧了,这才坚持到搜查队来,但是来的时候,你妈身上冻的不行,只能截肢。”
林长城扭过头,快速的抹了把眼泪,接着说:“防空洞环境又特别不好,虽然伤口处理好了没发炎,可没有补充营养,你妈身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你妈就想临走之前再见你一面,我把能换积分的都换成积分,才凑够跨市防空洞的车费。”
接下来就是到山阳市防空洞,等到搜查队往这附近送人,他们才几经辗转找到林子成。
孙双双看到林子成咧开一个笑容,却让林子成更加难过,“爸妈,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先给你们做饭吃。”
在问诊室的门上挂上吃饭中的牌子,林子成就上厨房忙活起来。
“不用特地做饭,等你什么时候吃饭了,我们凑合着吃两口就行,我们来,拖累你了……”
林长城推着孙双双在厨房看着林子成忙活,妻子这会儿就想着多看儿子一眼是一眼,毕竟不定什么时候就在也看不见了。
“什么拖累,你们不也把我从小养到大,再说,我在这生活还过得去,村里人也挺照顾我的,对了,我们还弄了鱼菜共生,一会儿我做个鱼汤,好好给我妈补补身子。”
“不用了,我这身子我自己知道,还是你多吃点吧。”孙双双说话都费劲,一句话说完,要喘好久。
这顿林子成做了鱼汤,甚至没长几天的小鸡仔也被他杀了一只,做了小鸡炖蘑菇。
第30章 家里有粮心不慌
饭桌上, 林子成发现,不只是他妈,他爸林长城也少了几根手指头。
赶紧低下头, 不想让爸妈看到自己的眼泪, 但是一直关注着儿子的二老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个细节。
“你也别难过,好歹我和你妈活着找到你了,挺知足的, 咱们小区……冻死了不少人,对面你张姨家,就剩下你钱哥的儿子还活着……”
有的家, 甚至一家没留下一个, 他们只是截肢,确实算是幸运的。
从冰河时代到来为止,林子成一直呆在村里,听到的也只是收音机里报喜不报忧的广播, 也就梁想和王光回来的时候听过一耳朵外面的惨事。
之前不过是在心里唏嘘, 要说多感同身受,那没有,这会儿看到自己爸妈,才知道,有些人, 真的过的很艰难, 甚至没办法活下去。
“爸妈, 你们就安心住在我这吧,一会儿我把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你们就住在那。”
幸好卫生所足够大,即使他们夫妻过来, 也够住,就是林子成平时的床单被褥什么的不太够,这时候要到别人家换。
“旧的也没关系,只要能用就行。”村里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有很多床单被褥,不过大多数都是用了好多年的旧被褥,时间长了,被收起来,很久不用。
也能盖,虽然没有新的被褥暖和,可现在也顾不上什么新旧,能用就行,到时候他盖旧的,让他爸妈盖他的被子,他的被子还算比较新,是过来的时候买的。
“呀,你去李远家问问呗,他家原来就是专门卖这些的,这会儿应该还有很多。”
李远家没有开店,他家靠的是李父李母每天开着车子,四处赶集,在集会上卖布匹,蚕丝被什么的,周围的村子按照顺序转,每天也挺忙活的。
自从下雪,各村的集会不开了,他家也就一直没生意,东西都在家里屯着。
别说林子成这样的外地人,就是本地人,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李远家在集市上卖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