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的脸上流露出一点苦涩的笑容，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林场场长了，你们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汪静汶回道：“没问题，那……我们叫你赵先生？”
“如果不想直接叫我的名字，那就叫我老赵吧，没关系的。”
“好的，老赵，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陈牧，我是人力总监汪静汶……”
自我介绍了一下后，汪静汶直奔主题，很快又给赵成介绍起了北雁林场的情况。
听见陈牧是牧雅的总经理时，赵成忍不住多打量一眼，对他来说，这位人力总监已经够年轻了，没想到这位总经理更年轻，这让他的眼神中多少有点惊讶。
不过这点惊讶也只是一闪而逝，毕竟是五十多的人了，很多情感上的东西都已经被岁月打磨得更为内敛。
听完汪静汶对北雁林场的介绍，赵成有点恍然、又有点惊讶的问：“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我来负责北雁林场？而不是你们这个林场？”
汪静汶点点头：“是的，就如我刚才介绍的，我们正准备接手北雁林场，需要一个负责人，我们觉的你的能力和经验都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所以想和你聊一聊，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赵成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汪总监，我也就听你刚才这么大致的说了一下北雁林场的情况，所以太多的想法也谈不上，只能说如果真要让我来管北雁林场，恐怕首先在人事上就要先理顺了，然后把人员调配齐全，才能谈其他。”
这话儿说得有点空泛，并不能听出太多东西。
不过仔细想想，也算是一针见血了。
北雁林场闹到如今这个田地，说来说去真是管理上的问题。
虽说林场败落主要是因为那一次大规模的虫病灾害，可归根到底还是对林场的管理疏忽了，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管理靠的是人，没有合适的人来管着林场，这林场败落只是迟早的事儿。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如果当初林场的领导能善用一些技术员，在种树的过程中注意配比不同的树木品种，不像之前那样只种植单一树种，那么病虫灾害也不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至少，不会让北雁林场的损失那么大，从此一蹶不振。
赵成说要先抓人事，一点问题都没有。
汪静汶想要引导赵成多说一点，就问道：“老赵，按照你的想法，你需要些什么样的人手？”
赵成想了想，回答：“首先是财务，这肯定要抓的。其次是技术员，现在的科学技术日新月异，需要有一个比我更懂种树的人指导指导，才能让这事儿做起来。”
汪静汶随手用笔记下赵成的话儿，转眼看了看陈牧，示意他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
陈牧一直静静听着，他其实打心里觉得，能力这种事情，从三言两语间是很难有一个判断的。
这世上嘴炮功夫厉害的人多的是，不是有一句俗话这样说的吗：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有心无力。
所以，判断能力高低只能看实操，并结合过去的履历，这才能看出个大概。
陈牧主要看的是人，人没问题，能力就算欠缺一点，只要找好辅助，事情也一样能做起来。
留意到汪静汶的目光，陈牧想了想，说道：“老赵，你儿子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赵成没想到陈牧会突然问这个，不禁怔了一怔，等到回过神后，才回答：“我儿子现在正在家里，我请了个护工照顾他，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他略一沉吟，很快猜测了一下陈牧问他这个问题的目的，就又说：“陈总，我儿子的病……嗯，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请您放心。”
陈牧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并不担心这个事儿，老赵，我想问的是，如果我们决定聘用你来管理北雁林场，你的儿子怎么办，也跟着你一起到北雁林场去吗？”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了点子上，赵成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陈总，不瞒您说，我虽然为我儿子请了护工，可他……还是离不开我，如果你们聘用我，我会把儿子带到北雁林场去的，希望你们能理解。”
微微一顿，他又语气诚恳的说：“陈总，不管你们愿不愿意聘用我，都没关系的，我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有点特殊，不太方便。”
陈牧还是摇头：“老赵，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想知道你如果接受了我们的聘用，会怎么处理你的儿子的事情。除此之外，我们并不会干涉员工在工作之余照顾家庭和家人的意愿，也不会干涉你的业余生活。”
陈牧的话儿虽然说的绕口，可赵成还是听明白了，那就是陈牧并不在意他把儿子带到北雁林场究竟照顾的事情，这让他有点喜出望外。
第614章 牧雅系的首位经理人
这一段时间，赵成一直在找工作。
他面试了不少单位，那些单位在听说他的情况后，都或婉转、或直接的拒绝聘用他。
主要是担心他因为在家里要照顾儿子的事情，从而影响了工作。
连续碰壁之后，赵成不但没有学“精”，把事情隐瞒起来，反而在应聘时还会主动说出来，希望能得到用人单位的理解。
他是个实诚人，不想对人隐瞒自己的事情，否则就算得到了工作，他也会觉得自己像是个骗子。
这一次突然接到牧雅的电话，让他来应聘，他实在犹豫了很久。
要知道他是望西省人，这一辈子都在省内工作、生活，突然说让他到疆齐省来，他真的有点拿不定主意。
不过，他也实在是没钱了。
为了儿子的病，他不但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花了个精光，还把身边周遭能借的人都借了，欠下了一大笔外债。
现在其他人看见他，几乎是能躲就躲，连一些血缘关系很近的亲戚都不愿意和他来往。
再这样下去，他大概只有卖血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无比窘迫。
所以，为了生活下去，他只能不远跨省来到这里，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
之前，听见陈牧突然问起他儿子的事情，赵成只觉得这次又要糟了，这一次如果人家再因为儿子的事情拒绝他，他大概是连路费都要亏掉。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满心苦涩的时候，眼前这个年轻的陈总居然说不会在意他儿子的事情，这真是让他有种峰回路转的惊喜。
应聘了那么多单位，即使其中有一些很希望能聘用他的单位，都因为儿子的事情拒绝了他。
直到了这一刻，才有这么一家单位，不在乎这个，并向他释出了善意。
一瞬之间，赵成又惊又喜，他对这叫做牧雅的公司有了很大的认同感，这绝对是给了他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
当然，他心里也有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陈总会这么“大度”，一点不担心他会因为儿子的病情忽略了工作。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心里的疑惑，就听见陈牧说：“老赵，我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了，我们会聘用你来管理北雁林场。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也有几个条件，必须要经过你的同意。”
赵成连忙点头：“陈总，您说。”
陈牧说道：“第一，在正式入职前，你要先来我们牧雅林场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培训。”
这一点之前就写在招聘信息上，赵成是知道的，所以他没问题，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的，陈总。”
陈牧继续：“第二，你去了北雁林场以后，所有新招聘的人员，都要通过我们的人力部门进行。”
“好。”
掌握人事，控制林场，这是应有之意，赵成没问题。
“第三，北雁林场所有五十万以上的资金流动，都必须经过我们副总以上的签字批准。”
“没问题。”
“第四……”
陈牧一连提了几点要求，赵成都一一答应下来，而且答应得非常爽快。
没办法，这是卖方市场，买方只有点头的份儿，根本没商量的余地。
提完要求，陈牧转头去看了看汪静汶：“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汪静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没有。”
都还在面试呢，你这个老总就把事情定下来了，还补充什么呀。
陈牧没理汪静汶，转头看向赵成：“暂时就这么多了，一切以合同为准。嗯，如果没问题的话儿，老赵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我们就签订合同吧。”
他是看准赵成了，决定把北雁林场交给对方。
其实在他看来，北雁林场也并不难管，主要是他对北雁林场的期待值不高，只要能让北雁林场把育苗的事情搞起来，这笔生意就不会亏。
以赵成的经验和人品，这件事情他做起来应该没问题。
或许以赵成现在的这个年纪，他做起事情来会冲劲不足，不过陈牧就希望能有一个稳妥老成的人接受北雁林场，这样才不会引起什么大的纠纷。
正事儿商量妥当后，陈牧找来库尔班江，让他给赵成安排住所，并领赵成到林场周围参观一下，他则又再走到玻璃暖房那边盯着去了。
……
“现在在我们林场干活的人，都是周围几条村子的村民哩，也有些从外面请来的人，不过人数很少……”
“我们林场虽然只成立了两年，可是在省里、市里都是很有名的哩……”
“我们的树苗好啊，适合用来治沙，成活率高，买的人很多……”
库尔班江知道赵成以后会是同事，所以表现得也比较热情。
赵成在来应聘之前，也对牧雅进行过了解，知道牧雅的树苗在市场上卖得很好，是一家明星企业。
而且，牧雅因为在北棹口和农民合作种树的事情，省里知道的人很多，口碑很好。
可他并不知道牧雅成立只有两年的时间，听见库尔班江这么说的时候，他都有点不能相信。
等到他又从库尔班江的嘴里知道，陈牧的父母两年前因为车祸去世的事情，他突然有点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陈牧会对他这么“另眼相看”。
“原来……他……也一样啊！”
赵成在心里默默的比较了一下自己和陈牧的遭遇……
因为车祸，自己失去了妻子，儿子也变成了植物人，而陈牧则同时失去了双亲，并为此辍学……
突然——
赵成心里对这个年轻的陈总有点更认同了，也为自己心里的疑惑找到了注脚。
……
陈牧倒没想那么多，纯粹觉得赵成这个人可以用、合适用而已。
反正如果将来发现他不合适，随时可以拿掉，顶多再换人麻烦点。
企业要做大，肯定要面对招聘和用人的情况。
这只是第一次尝试而已，不论好坏，都可以积累到经验，以后会慢慢好起来。
现在摊子还不大，陈牧还能管着。
可是以后……他不觉得光凭自己能什么事情都抓起来。
所以，放手把事情交给有能力的人来完成，会渐渐变成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