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着的长睫下凝着一颗如露的泪滴。
  顾容铭的动作突然顿住了,他的眼神霎时间凝滞,手指停留在软滑的皮肉上,难得有点迟疑。
  空气都静默了一瞬。
  然后男人的喉间传来压抑的有点疯狂的笑声:小骗子。
  他手下不自觉用了点力,阮夭被弄疼了抗拒地伸手去推他,睫毛上的泪滴沾湿了脸颊。
  顾容铭虽然腿脚不便,但是诡异的力气很大,阮夭根本推不动他。
  两人的发丝都交缠在一起,十指相握着,阮夭在他的怀里无处可逃。
  身后的墙壁上在夜幕里投下巨大的交缠的身影。
  好似恶龙死死勾连着欲逃的新娘。
  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呢,嫂嫂?顾容铭在那脆弱长颈上咬了一口,看着白皙肌肤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是顾容章逼你穿成这样的吗,嗯?
  他还逼你做了什么?
  阮夭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
  顾容铭呼吸一窒。
  他好像没有醒,眼神一片茫然的雾气,连眨眼的频率都比平时慢了好多。面颊上氤氲着一层被欺负透了的薄绯。
  看着更觉得怎么这么软乎乎的,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他好像还没有认出顾容铭,呆呆地看了男人一眼,鼓起被咬得水光淋漓的唇,轻轻地在顾容铭脸上啵了一口。
  唇畔离开的时候,顾容铭还很清楚地看见他亮晶晶的诱人的唇肉。
  顾容铭眼底积聚着越灼越旺的谷欠色,手背上都忍出了青筋。
  阮夭只是下意识地用亲亲来安慰身上的男人,希望他安静点别打扰他睡觉。
  他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掉马了,梦游似的抱住了顾容铭的脖子,语气黏黏糊糊地好像在撒娇:别吵了,睡觉吧。
  顾容铭被他主动抱着,鼻尖都是阮夭身上勾魂夺魄的香气。
  顾容铭非要在他身上留点什么似的,硬是在阮夭脖子上亲出了斑驳的红印子。
  这次先放过你。
  他低声呢喃着,把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宛如拥住了他最珍贵的宝藏。
  翌日,阮夭醒来的时候,顾容铭已经穿戴完毕,坐在他那张轮椅上看着新闻。
  男人似乎睡得很好,神清气爽的,连唇畔都弯着一点浅淡的笑意。
  阮夭却感觉很不怎么样。
  他梦见自己被鬼压床了。
  睡着的时候全身都被莫名的力量禁锢住了,连动下手指都做不到,最后还是他实在受不了了在心里和鬼说了一万句投降的话才放过自己的。
  醒过来感觉全身都疼的不行,像是被一万辆车子从身上碾过去了。也有可能是顾容铭趁他睡着时揍了他一顿。
  阮夭撑着手臂起来的时候,肌肉疼的不行,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顾容铭看着特别名门正派,一脸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阮夭才不想说自己遭遇灵异事件了,垂着眼尾说:我没事。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却差点腿脚一软跌在地上。
  幸亏顾容铭就坐在床边,紧急伸手扶了一把:没有力气吗?
  阮夭身上还是昨天晚上那件睡衣,顾容铭的手心能透过单薄的布料感受到阮夭温热的肌肤。
  男人低下眼睛,很快松开了手,暗自摩挲着掌心。
  他从小体温就偏低,没有人愿意多跟他有接触。男人也就格外贪恋这一抹柔软的热意。
  阮夭大腿上还留着一个被嘬出来的红印子,他自己没有发觉,下摆散开来的时候却叫顾容铭看了个一清二楚。
  男人这个时候脸皮就很厚。
  他若无其事地对阮夭说:要不要给你拿套衣服换一换?这套要是出门的话不太好。
  顾家那么大,阮夭想回自己房间,指不定还要遇上多少人。
  阮夭点点头,说:好啊好啊。
  顾容铭的衣服都是按照尺寸定制的,阮夭比他身形小了整整一圈,套上他的衣服时总有穿男友衬衫的奇怪感觉。
  阮夭低头认真地把袖子卷到小臂上,后颈就露出深浅不一的牙印。
  顾容铭伸手替他把领子整理好。
  二爷,您的早餐。负责顾容铭一切起居的小秘书在门口敲了敲门。
  齐仁一推开顾容铭的房门,骤然对上的是阮夭琥珀色的眼睛。
  阮夭正坐在床沿上,两条腿从宽大衬衫下摆伸出来,百无聊赖地晃动着,顾容铭在给他整理衣服。
  先不说顾容铭百年一见的温柔动作,阮夭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小叔子房间里显然更加恐怖啊喂!
  齐仁差点找不到自己的舌头:夫人您怎么您早啊。
  阮夭看见齐仁出现的时候还下意识想把自己藏起来,偏偏被顾容铭按住了脖子:他是我的心腹,没有关系的。
  阮夭只能抿抿嘴,露出一个笑:你也早。
  齐仁好像还陷在震惊中出不来,神色恍惚地把早餐放到桌上:我再去给夫人端一份来。
  他的背影看起来几近仓皇,似乎身后有什么恶犬在追他。
  顾容铭淡定道:狐狸精。
  阮夭圆圆的眼睛弯成半月形,灿烂金棕色日光碎在眼底:不是哦。
  阮夭说话的时候唇齿间都带着好闻的香气:我是桃花变的。
  顾容铭显然没当真,爱怜地揉了揉阮夭的头发:你是。
  如果以后不喜欢穿裙子可以不穿。顾容铭的手心抵着阮夭背后翩跹欲飞的蝴蝶骨,顾容章已经死了,你想可以做回自己。
  阮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了,愣愣地回望他:你在说什么?
  顾容铭撩着阮夭发丝的手指一顿,意识到也是自己太过着急了。阮夭以女人的身份嫁进顾家,要是贸然恢复身份,不知道还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不用这么着急的,毕竟阮夭已经是他们顾家的人了。
  顾容铭含着笃定笑意低眸望着阮夭,阮夭只是觉得脖子很不舒服好像被蚊子咬了,痒痒麻麻的。
  他好几次想伸手抠抠脖子都被顾容铭挡住了。
  什么啊连蚊子都只欺负他。
  阮夭委屈死了,话说为什么顾容铭的房间里会有蚊子啊。
  齐仁站在房间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衣物摩擦的细微动静,手指在掌心都掐出了惨烈的红印。
  阮夭赤果的足踝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地绕在他的脑海里。
  雪白的硬玉一般的脚踝,上面还有男人大力握住留下的手印。
  是不是只要有钱有权,您就可以呢?
  我尊贵的夫人。
  漂亮的菟丝花,必须找到可以依附的强大枝干才能勉强地活下去。
  这不怪您,是我太过无能。
  齐仁清澈透亮的眼眸逐渐染上一层灰质的阴影。
  是我,还不够强大。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容铭:一定是狗比哥哥逼夭夭穿裙子的。
  狗比哥哥:我好冤。
  迟到了一个小时斯密马赛
  第43章 豪门的秘密(10)
  顾家主宅有一个修得如同迷宫一般的巨大花园。
  阮夭天性喜爱植物,在偌大一个顾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把自己当成一只小蘑菇很安分地扎根在花园里。
  顾家的佣人们先前都被这位跋扈刁蛮的夫人折腾得苦不堪言,骤然看见阮夭很沉默地蹲在一大丛玫瑰花面前,纷纷如临大敌,很惊恐地猜测她又想要作什么妖。
  园丁是个年轻的肤色黧黑的小哥,拿着水枪站在远远的地方看起来有点紧张,甚至开始瑟瑟发抖。
  阮夭换了套方便行动的长裤衬衫,头上还戴了顶边檐宽宽的遮阳帽。
  在系统莫名热情的推荐下又在脖子上加了一串长长的一直垂到胸口的珍珠项链,看起来就像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纸醉金迷的美式摩登女郎。
  阮夭越发怀疑自家系统有问题了。
  但是系统抵死不认,只是说工作的事,那能叫玩游戏吗,完全是为了更好地给宿主塑造人设才点开某游界面的。
  阮夭捧着脸很专注地盯着酒红色的玫瑰花,刚浇过水的娇嫩花瓣上还缀着一颗透亮的露珠。
  他露出非常羡慕的表情和系统说:我以前可是生在野地里的,才没有人天天给我除虫浇水呢。
  现在不就有人了吗?身形高大的男人从头顶投落一片阴影,低沉优雅的尾音里带着些许忍俊不禁的笑意。
  阮夭撑着脸颊有点茫然地抬起眼睛。
  浅浅的琥珀光盛在她如画的眉睫里。
  连带着被日光晕上了金边的长睫毛都看起来毛茸茸的,让人格外想上手摸摸。
  男人生的一副混血男模的浪荡样子,偏偏穿着一身严肃警服,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虞虞警官阮夭神色微讶,您怎么来了?
  虞川笑得春风和煦:我找到一些线索,想再来找人问问。
  他伸出一只手给阮夭把他拉起来:倒是夫人,在花园里做什么呢?阮夭的手和男人一对比,显得又白又小,握在手里软滑软滑的。
  阮夭蹲的太久,双腿都麻了,骤然站起来的时候一下子没有站稳就要跌倒。
  玫瑰花丛虽然美丽,但是到底生着密密麻麻的尖刺,这要是摔一下阮夭指定要被扎成窟窿。
  阮夭慌了一下下意识想找支撑物,虞川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那把不盈一握的细腰。
  阮夭的手就落在了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黑发在风中散开美好的弧度,微凉纤细的指尖就这么暧昧地抵着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的胸口。
  阮夭怔怔地睁大了眼睛。
  如同受了惊的小鹿。
  温热宽厚的手掌不引人注意地在细窄腰肢上滑落,男人很绅士地等阮夭站稳之后,后退了一步:夫人要注意安全。
  阮夭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谢谢。
  从宽大领口露出来的白皙脖颈上都因为羞耻红了一片。
  阮夭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尴尬的模样,连声催促着:我就是来花园看看,你不是要找二爷和顾瑾他们吗,你快点去吧。
  虞川故意逗他,就是赖着不走,还要问他:夫人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他们的呢?
  阮夭撇了撇嘴,感觉这里的人都真的当他是白痴:现在顾家都是这两人做主了,你不来找他们,难道还来找我吗?
  虞川弯弯眼睛:夫人好聪明呀。
  阮夭一被夸就高兴起来,但是还要维系着自己高冷傲娇的人设,从鼻腔了小小地哼了一声:也就还好吧。
  虞川说:夫人很喜欢花吗?
  阮夭眨了眨眼睛:当然了,每株植物都是有生命的。
  虞川那张浪荡子的脸在吸引异性方面杀伤力实在是很强,他眉弓高,眼窝又深,加上浓密的长睫毛,越发有一种同人深情对望的错觉。
  仿佛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那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这样的。他宽大手掌在阮夭面前一晃,几乎是在一瞬间,一朵娇艳的玫瑰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阮夭露出很惊讶的表情,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虞川轻笑着把玫瑰花别在了阮夭的发间,乌发白肤的美人鬓边簪上一朵艳丽玫瑰,越发衬得
  她色如春花。
  下次再会,夫人。虞川握着阮夭的手,轻柔地在手背上烙下一吻。
  阮夭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连着花一起把帽子摘下来,满脸迷茫:统子哥,这是法术吗?
  系统解释道:这是魔术啦!和魔法是有很大区别的!
  阮夭很稀奇:可是我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破绽欸,人类真的好厉害啊。
  站在玫瑰园门口的园丁小哥眼睁睁看着素来有跋扈之名的夫人摘下遮住了容颜的宽大遮阳帽。
  她好漂亮。
  园丁小哥连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人生二十几年之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连玫瑰都在她身后显得黯然失色。
  水枪里的水汩汩地流,一直溅到了他的脚上,然而园丁恍恍惚惚,未曾察觉。
  他好像连心魂都在那一霎被摄取了。
  花浇太多水的话会枯萎的哦。女人雌雄莫辨的低哑声音和混着花香的风一同递进他的耳朵。
  不知道什么时候阮夭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而他迷迷糊糊的,连自己身在何方都要忘记了。
  阮夭的声音让他一下子从迷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把水枪关掉,脸涨的通红:夫人对不起!
  一滴冷汗从他额头上滚落,他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恍惚就忘记了这个女人出了名暴虐的坏脾气。
  阮夭倒没想那么多,只是顺路提醒一句而已,他很好脾气地笑了笑:你养的花,很漂亮
  诶。
  园丁诶了一声,黑黑的皮肤上浮起两团不太惹眼的红晕。
  他呆呆地看着夫人在烈阳下仿佛随时会化掉的纤细身影,手脚都僵硬得不知道往哪里摆,只是出神地想着,夫人好像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
  二爷,虞川警官来要见您。齐仁走到顾容铭身边轻声道。
  顾容铭正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神情淡漠地看着花园里的景象。
  齐仁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除了一片刚被浇灌过的玫瑰花圃,没有什么特别的。
  顾容铭好像在出神。
  这是很稀奇的事,顾容铭只要清醒的时候差不多每分每秒都在为着算计顾家的家产殚精竭虑,齐仁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
  二爷。齐仁又提醒了他一句。
  顾容铭的长睫毛这才抖动了一下,回过神来。
  虞川?他冷哼了一声,目光却继续落在那片花圃里,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