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下沉,顾遇在国师府待了整整一天,脑海中不断回忆着今早的事情。
  陛下,你又走神了。国师雪沅叹了口气,虚弱的靠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两层厚的锦被。
  见陛下神态疲倦,忍不住轻声劝道:臣好了很多,陛下不必在这守着,早日回宫吧。
  望向窗外的顾遇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皱眉看了眼唇色发白的国师,冷声拒绝:不着急,孤等阿沅睡着再走也不迟。
  国师雪沅别过脸,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低低应了声:好
  房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忽然,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张全安看了眼陛下与国师,焦急的上前:陛下,仙师不见了1
  顾遇猛地起身,脸色铁青,周身泛着凛冽冷意:什么叫不见了?1
  雪沅被突如而来的暴戾吓了一跳,看到陛下失控的一面,心中生起一股局面不受掌控的感觉。
  陛下。安抚的语气温柔如水:堕神既然不见了,便不用去找了,臣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不必冒着危险弄什么堕神之子的脐带血。
  顾遇阴着脸磨了磨牙,声音低沉冷冽,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国师的话:阿沅好好休息,孤去把堕神捉回来。打断他的腿,他就再也跑不了,绝不会让你的药引子消失1
  此时他全身心注意力都在堕神身上,看也没看国师一眼,甩袖匆匆离开。
  看着陛下急切的背影,雪沅眼帘微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神色莫测的盯着丝绸锦被。
  堕神
  顾遇回到宫中,首先传召了暗卫,得知今日发生的事情,眼神顿时变的阴翳狠厉。
  是他最近太过温和,给了后宫那群人一种错觉吗。
  李然。
  把宁妃带到御花园,孤的宝贝可是饿了好几天了。
  顺便让那群人看清楚,孤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御花园突然灯火通明,得到通知的众位娘娘,被迫留在最前面近距离围观。而让她们恐惧的君王,满脸带笑,慵懒优雅的坐在龙椅上。
  宁珂浑身无力的趴在地上,绝望惊恐的瞪大双眼,活着的欲望,让她朝着高高在上的君王爬去,伸手想要抱住那人的腿。
  陛下
  妾错了妾真的错了
  陛下饶命
  妾不想死
  不想死
  凄惨的声音惹得其她妃嫔身体发抖,仿佛躺在地上的不是宁妃而是她们。
  顾遇单手支着下巴,瞧见她们的脸色,唇角微微上扬,笑的一派恐怖。
  抬起宁珂的下巴,看她哭的泪流满面,居高临下的嗤笑出声,声音低沉磁性充满讥讽:今日在堕神面前不还是趾高气昂的吗?怎么,孤就这么让人害怕?
  踹开面前的人,懒洋洋的翘腿靠在龙椅上,眯着眼神色莫测的扫过那群妃嫔,勾唇敲了敲手。
  李然,开始吧。
  一身黑衣的暗卫突然出现,手中拿着几个盒子,蹲在宁珂面前打开。
  饿了好几天的蛊虫闻到血腥味,迫不及待的迅速爬过去,顺着伤口钻进去。
  宁珂双目嗔裂眼球上布满红血丝,伤口起初又痒又麻,等到蛊虫顺着血管钻爬,慢慢的便变的疼痛难忍,像是有人在拿着利刃划过骨头。
  蔼
  滚出去
  滚出去
  宁珂痛苦的不断打滚,身上的锦衣华服被地面磨的破破烂烂,金灿灿的发簪落了一地。
  其她妃嫔脸色苍白,紧紧拽着衣角瞪大双眼,宁珂痛到发疯的样子深深刻在她们脑海里,时刻警惕着她们,认清陛下暴戾残忍的本质。
  顾遇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声音,微微合着眼表情陶醉欣慰。
  孤的宝贝可真是越来越棒了。
  李然。
  诺。
  李然熟练的按住挣扎的宁珂,打开盒子放在伤口旁边,不到片刻蛊虫一个挨着一个的爬出来,乖的不行。
  宁珂从濒死中活过来,浑身是汗,湿漉漉的躺在地上,重重的喘着粗气。
  顾遇从龙椅上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微勾,扫过其她人,道:孤说过,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孤便会饶你们一命,如若不然
  凤眸微眯,声音低沉冷冽:暗牢可是有种种手段,让你们老实下来。
  拂去身上的灰尘,甩了甩长袖,面无表情的从众位妃嫔旁边经过,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张全安见状连忙跟上,错过了李然深沉的目光。
  回到太极宫,顾遇半边身体藏在暗处,模糊了脸上的表情。
  如何。
  齐杉单膝跪在地上,肃着脸:陛下恕罪,臣没有查到堕神踪迹。
  是吗?顾遇低声喃喃,扯了扯嘴角,叹息:若是找到仙长,孤该怎么惩罚他好呢
  指肚擦过血石耳珰,一缕黑雾飘进黑暗中,笼罩在京城的天空之上,寻找属于堕神的气息。
  暴君立在窗前,笑意盈盈的盯着宫外的方向。
  仙长啊仙长,休想从孤的掌心逃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跪在地上的少年将军脸色渐渐沉重,候在一旁的张全安则是死死低着头,额上冷汗直流。
  嘭
  果然,陛下怒了。
  随着时间流逝,顾遇脸上的笑容变淡,阴着脸狠狠垂在窗上。
  堕神跑了!
  堕神居然跑了!
  暴怒之下,仿佛有一丝不宜察觉的慌乱,顾遇眼尾猩红,手掌攥的咯吱作响。
  忽然,敲门声打断了殿内一触即发的氛围。
  温奴睫毛轻颤,手中提着食盒,是他觉得好吃的糕点。
  本不想回宫,但想到前几日的刺杀,怕陛下再次受伤,还是回来了。
  陛下,贫道
  话还没说完,殿门突然被人打开,顾遇慌忙从里面走出,看到月光下站着的堕神,红着眼狠狠握住他的肩膀,哑着声音质问:仙长去哪儿了?
  温奴眉头轻蹙,肩膀被他攥的有些疼。但是看到陛下通红的眼眶,怔愣了下,唇角上扬无奈的笑了笑。
  抬手轻轻拂过他的眼尾,温和的灵力抚平了上面的红血丝。
  陛下怎地还哭了。
  顾遇猛地背过身,倔强的说道:孤没有。
  温奴轻笑,弯着眼将手中食盒递过去:好,陛下没哭。这是贫道从茶楼带来的,很好吃,陛下要不要尝一尝。
  顾遇朝堕神伸手,傲娇的抬起下巴:孤会尝的。
  温奴将食盒放在他手心,两人之间仿佛忘记了早上的争吵。
  陪着陛下吃了些糕点,温奴便有些困了,从太极宫回到北宫,很快沐浴完早早入睡。
  送走了堕神,顾遇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放下手中糕点,看也没看食盒一眼。
  坐在龙椅上,朝着空中打了个响指,穿着一身黑衣的暗卫出现在殿中。
  想到今日堕神差点逃脱,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沉着脸扔给暗卫一个盒子。
  堕神之子的脐带血,不能再等了。
  阴影遮住了暴君的五官,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整个人陷进黑暗中。
  去吧,让那群人好好伺候堕神。
  孤等着她们的好消息。
  诺。
  暗卫闪身离开宫殿,空荡的太极宫内只剩下张全安与龙椅上的暴君。
  第15章
  暴君给暗卫的是药效极重的媚药,不管什么人,都会□□焚身,变的浪荡不堪。
  趁着夜色,北宫香炉中添了许多料。
  温奴头昏沉,睡的并不安生,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陛下身影。
  顾遇隐在屏风后,早早便服下解药,等着张全安把那群女人带来。
  过了许久,殿外走来一人,身后并无跟着她人。
  张全安脸色苍白,战战赫赫的小声说道:陛下,李美人受伤来不了,其她美人恰遇天癸,若是强来可能会冲撞了国运。
  顾遇脸色瞬间沉下来,眯着眼危险的看向张全安:孤可不信有这么巧的事,看来今日黄昏这出戏,那群人并没有铭记在心。
  勾了勾唇角,伸手摩挲了摩挲血石耳珰,眼中充斥浓郁的杀意:啧,看来孤需要寻个新法子。
  张全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低着头候在旁边。
  陛下?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软糯男音,温奴晃着身子从屏风后面露出一颗脑袋,弯着眼傻傻的看着那道赤玄色身影。
  等不到回应,温润儒雅的小堕神撅了撅嘴,扑到暴君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腰,歪着脸蹭了蹭挺拔灼热的后背。
  阿遇,你怎么还不睡,我都睡了一觉了。
  顾遇身体僵硬,感觉到后背的重量,整个人愣在原地不敢乱动。
  听着堕神娇娇软软的声音,耳根不受控制的染上一层淡淡红晕。
  怎么回事?
  受媚药影响,堕神不该是这个样子。
  顾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张全安。
  张全安识相的慢慢退下,走之前暗暗瞄了眼仙师。
  仙师此时和白日大不相同,眼中全是对陛下的依赖,以及喜爱
  张全安瞳孔放大,心神不宁,仙师他喜爱陛下?
  不等他仔细查看,身体先于意识已经替他关上殿门。
  阿遇?
  温奴委屈巴巴的拽了拽男人的衣袖,生气的直哼哼:阿遇,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下次我不和他说话就是了。
  顾遇推开堕神,抻去身上的脏东西,眉眼深沉的盯着眼前的人。
  温奴眼眶瞬间变红:你推我
  大骗子
  你说过永远都不会对我冷脸,我才逃婚跟着你的,大骗子
  顾遇眉头紧皱,冷眼看着堕神无理取闹。目光触及到眼角的泪水,瞳孔微缩。
  皎皎之姿作这等姿态,任谁都会被勾到。
  手指不受控制的拂去堕神脸上的泪痕,感觉到指尖下的灼热,顾遇猛地收回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寒光。
  温奴鹿眸水润润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水,眼看着顾遇嫌弃的模样,眼泪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顾遇你行,不睡以后就都别睡了,去你的御书房抱着空气睡吧1
  磨了磨牙,擦去脸上的泪水,用力推着男人后背把他推出去,然后刚当一声用力关上门,把人关在门外。
  张全安讶然:陛下?
  顾遇皱眉回头看了眼,吩咐藏在暗处的暗卫守在里面,脚下匆忙离开北宫朝着太极宫走去。
  而殿内,温奴哭的直打嗝,抱着枕头谴责了暴君一个晚上,最终还是抵不过朦胧睡意慢慢睡着。
  隐在暗处的暗卫胆战心惊,听了堕神骂了陛下一晚上,脑子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但还是要去禀报陛下的。
  龙椅上,听着暗卫禀报,顾遇脸色难看。
  堕神胆敢辱骂他,真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今晚堕神倒是怪异,好似变了个人。
  刚刚沐浴完的暴君,裸着脚单膝踩在龙椅上,手指微微弯曲支着下巴,任由身后的湿发往下滴水,浸湿了铺在殿中的地毯。
  不经意瞄到从脚背蜿蜒至腿上的疤痕,瞳孔震荡猛地将脚缩进衣摆,脑海中闪过冲天火光,以及火光中被人团团包围的女子。
  嘭
  茶杯落在地上,碎片四散,暗卫与太监同时浑身一颤,慌忙跪在地上。
  滚
  顾遇面目狰狞,眼中布满红血丝,嗜血杀意充斥着大脑。
  狠狠扫落桌上的一切,仰着头重重喘着粗气。
  此时的暴君眼睛很红,是那种血色的红,就像是母后的血,深深印在脑海里。
  暗卫来不及反应,拽着太监迅速离开大殿,紧接着两人刚才的位置,玉石地板碎了一地。
  母后
  父王
  眼神空洞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血色散去,人不再是人,如野兽般撕扯着。
  关键时刻,血石耳珰起到作用,脑海中的画面渐渐褪去,身体内那一半魔血被压下,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顾遇浑身沾满了湿汗,白着脸仰靠在龙椅上,双手死死握着龙椅把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泛着青紫。
  该死
  全都该死
  怕把刚修缮好没几年的太极宫弄坏,猛地起身离开这里。
  周身弥漫着黑雾,不知不觉走到了北宫,等他回过神,已经坐在堕神床榻旁边。
  堕神貌若观音的脸上,还挂着几道泪痕。顾遇看了许久许久,终于有了其它动作。
  慢慢弯下腰,身体伏在堕神身上,薄唇划过软嫩的脸颊,舌尖将上面的泪痕舔去,舔的一干二净。
  唔嗯
  温奴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到近在几尺的五官,双手撑在两人之间,无力推搡。
  起开,去书房,不许你亲我
  话落又沉沉睡去,圆桌上青铜小炉冒着袅袅青烟,全都朝着床榻之上的人飘去。
  顾遇垂眸,口中说着拒绝他的堕神,身体却真实的很,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衣领,扯开大片,露着胸膛。
  嗤笑一声,顺势躺在堕神旁边,这一刻仿佛忘了嫌弃,忘了阿沅,忘了堕神之子脐带血,身心疲惫的迅速入睡。
  翌日。
  温奴头疼欲裂,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受伤的手腕已经肿的吓人。
  感觉到身旁的温度,挣扎着起身,疑惑的看向旁边。